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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狡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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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情郎本就落了水,身子弱了下来,况且自打进了这王府更是整日愁云满布,此刻听了她的话,只觉得胸腔一口淤血哽在喉间,原本清朗的双眸也浑沌起来。
棠梨思索再三继续道:“女子以清白为重,你这样无凭无据的污蔑我,岂是大丈夫之举,况且方才我还救了你,这才不过片刻,你就这样空口白牙的污蔑你的救命恩人。”话落环视了在场的所有人,模样煞是可怜,“我阿姐虽不是高门显贵之女,却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亏她还在家中苦苦思念你,却不想你竟是这般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棠梨大气不喘地将一番话一气呵成,句句发自肺腑般,叫在场的人纷纷侧目而视这戏子,只觉这人心肠也忒冷了。
既然这小情郎和她撕破了脸,索性她也一不做二不休。她甚至有些暗暗得意,等回到昆吾,她定是要和阿姐细细说来今日的“壮举”。
一旁的小情郎气的一句话都说不清。捂着自己的胸口,猛的咳出一口血来,浸染了素白的衣袖,看上去十分醒目,径直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棠梨看他吐血,赶忙招呼内殿的家仆,“快找大夫啊!”这人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她可真就罪过了。
殿内的人闻言,皆是不为所动,陆昭仁走到她面前,探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小情郎的颈脉,“暂时死不了。”语毕,他拾起探究的目光看向棠梨,俩人挨得极近,想说的话也仅仅只有彼此间才能听见,他的眸子里全是意味不明的浅笑,“今日当真是开了眼界,你倒是可以去文曲阁说书了。”
棠梨咽了咽口水,心下虽然犯嘀咕仍迎上他的目光,“您是王爷,可也得明事理,不能由着自己喜欢就将人拘在自己身边。”
陆昭仁笑了起来,“若我偏要留他在府,你能奈我何?”
棠梨扯出皮笑肉不笑的神色,心道:你就得瑟吧,等我找机会将人掳走,到时候一定在你脸上画个大大的王八,那才舒服。
陆昭仁见她并未回话,眼里却满是打算,突然发现这平淡无奇的日子变得生趣起来,“等过段时日这人你就可以领走了。但,你要住在王府,伺候本王。”
棠梨下意识紧了紧身上本就不厚实的衣衫,愈发觉得眼前的人着实变态,还真是色胆包天,男人也喜欢,现在连女人也不放过,真是不知脸皮为何物,暗暗啐了句:“没皮脸。”
陆昭仁向来是耳力极好,却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你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不如大声点?”
棠梨转脸一笑,“我说王爷您心胸宽广,英明神武,不愧是皇家子弟。”
陆昭仁嘴角微微上扬,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鬼宿,找人把他医治好,另外,多找几个身手好的护卫,好好保护。可别被人绑走了。”
这最后一句显然就是明晃晃的告知棠梨。唤作鬼宿的护卫立即把人带了下去。
陆昭仁摆了摆手,内殿里的家仆们纷纷垂首散开,进退得宜退下。
棠梨还跪在原地,偌大的内殿此刻只剩下他们俩人。陆昭仁走近了去,伸出一只手。
棠梨不解的望着他,“你要干什么?”
“你坐在这里多时,不就是等着本王亲自拉你起来吗?”
棠梨扬唇嗤笑,利落的起了身,眼下殿内无人,言语也放肆了起来,“你这人还真是给自己端脸。”
陆昭仁斜睨着她,摆出天皇贵胄的姿态,“真是给点颜色就欠收拾,同本王这般说话?”
片刻功夫,棠梨问出来一件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险些让陆昭仁气死。
棠梨:“王爷请恕小女斗胆一问,您当真好男风吗?”
陆昭仁:“……不如你猜猜?”
棠梨还真就此回答,冥思苦想起来,分析的头头是道:“虽说这喜欢男人也不是一点都不可。只是你身为皇子,将来传宗接代谁代劳呢?”
陆昭仁:“……”
他出生皇家却是向来不受拘束,连着当今圣上也曾说过让他好好遵循礼教规矩。他不愿意住在王府,一是规矩繁多,二是这太后总是时不时给他这府里塞不同的女人进来,当真是百花盛开。在他一贯的认知里,女人总是心思多,甚是麻烦。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他索性将身边所有侍候的人全都换成了男人,却没想到,落在他人眼里,竟成了断袖。若是这些流言蜚语被太后知晓,又不知该如何训话。他心里烦得很,可看着眼前的女子,头一次竟觉得也没他想的这般聒噪。
他不明白今日是为何这样想,直到眼前的人连退安这等小事也没做就离开了,他还愣愣的伫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看的俊眉,难得拢在了一起。
良久,他叹息道:“近日繁琐之事甚多,看来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得去请个平安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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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煦的微风拂面而过,片片落花从枝头飘然而下,落在肩头发梢,幽香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陆昭仁坐在红漆窗棂前正提笔写上几句,便听到府里一阵喧闹。
他听的脑子疼,执笔的手便是如何也落不下去了,高声道:“鬼宿!”
鬼宿听唤,无声走近了几步,低眉道:“王爷。”
陆昭仁揉了揉自己发酸的太阳穴,“外头又是怎么了,近几日这府上怎么总是闹哄哄的?”
鬼宿顺着窗外望去,又重新低眉道:“是那位新来的姑娘,听说是在为王爷准备生辰礼。”
陆昭仁面上懒懒的看了眼鬼宿,“她能想出什么稀奇玩意。”
“属下也觉得,不如王爷您亲自去看看?”
“也罢,便去看看。”草草地穿上了自己放置在旁的靴子。
院里围满了一群人,皆在惊呼,时不时传来赞许的拍掌声,当真是偌大的王府如同街市般热闹起来。
陆昭仁略略打量过去,一群人围在荷塘周围,不知是什么稀罕玩意吸引这么多人驻足停留。
他心下好奇,又恐觉自己亲自前去未免太过按捺不住,失了王爷该有的分寸,招了招手,“你去瞧瞧。”
鬼宿应了声,又呵斥了围在一群的家仆们。
看见来人,家仆们纷纷让开一条道,低眉颔首。
原来竟是那通向凉亭的地基被拆分开来,不再是曲径通幽的廊道,而是被拆成了一个个方方正正的地基,每个地基之间皆是留了分寸相同的距离,倒不是笔挺而行,而是错落有致的分开来,比之之前的大气庄重多了些许的俏皮,的确适合观赏这满湖绽放的清丽荷花。
如此一来,若是想摘下荷花,也可顺手,夏季蛙、蝉鸣声,再配上此处,还真是风雅。
陆昭仁一眼就在人群中寻到了某人的身影,并步而去,来到她的身旁,“心思别致,若是这深夜而行,没了先前的明灯,该如何?”
棠梨闻声望去,这人今日难得脱下那矜贵的华服,只着了一件墨色常服,长发以玉冠束起,竟敛去了些许往日的凌厉。但说出的话依旧是叫人不痛快。
她没应声,却给了他误以为自己说的十分在理的错觉。
“这错落有致的地基虽别样,却也多了些许的危险,若是失足掉下,该如何?且不过几日便是本王的生辰宴,当日定是往来宾客络绎不绝,白日能寻,若到了晚间,又该如何?”
棠梨扬起手,她是实在受不了这人怎的今日聒噪起来便没完没了。
“你尽管放心,咱们晚间时候再定夺也不迟。别啰里啰唆没完了。”
陆昭仁迎上她的狡黠一笑的目光,这丫头十之八九又是有了鬼主意。眉眼弯弯的模样,晃的他心下一阵烦闷,冷声道:“你如今是愈发胆大,竟敢……”
“和你这么说话是吧。”她顺势接下他的话,又觉得这人似乎有千般面孔,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子又不知为何冷着脸,“真是难伺候。”
她也懒得去搭理,正好瞧见有人费力的端着盆栽,没有再理会陆昭仁,笑嘻嘻去帮人搬东西了。
陆昭仁皱了皱眉,回想起她方才最后说的话,也有些莫名的气愤,冷冷丢下一句,“真是不知好歹。”
鬼宿静静的跟随在后,冷寂的目光瞥向不远处正卖力帮忙的棠梨,一闪而过。
回到书房的陆昭仁,觉得甚是烦闷。就像是什么东西堵在了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杀了她!”
突然脑海中溢出这句诡异的话,惊的他环视了屋内一圈,并没有人在说话,那刚才为何……
近几日每每夜深人静,他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窥探着他,如同阴司,冷冽迫人的目光仿佛就在他的身旁,可是他一睁开眼,安静的房中并未有任何异样。起初他以为是近几日连番操|劳出现了幻听,可方才那道声音愈发清晰逼人。
侍奉的家仆端来熬好的安神药,“王爷,太医开的药熬好了。”
陆昭仁紧拢的眉头愈发深邃,这难喝的药也不知还要喝上几日。取来托盘上的药碗,一饮而尽,舌苔溢出的阵阵苦涩当真是叫他半分的好心情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