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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前世的七月七大封夜,高瑱穿朝服戴东珠冠时,谢漆在一旁看着,既替他即将入主东宫高兴又为他担忧,辗转不安半晌,便说:“殿下,等今夜大封仪式完毕,我陪您去挂一盏祈福的花灯吧?城中有平安灯,挂得越高越平安,我用轻功给挂到最高去,保佑殿下往后平平安安。”
      高瑱戴完冠,回头朝他笑,不知是否开玩笑地说:“七月七只挂平安灯也太寡淡了,不如再挂一盏情人灯,可好?”
      谢漆当时愣怔片刻,应了好。

      现在什么也不必有。

      “花灯……”高瑱眼里涌起一层泪光,哽咽着靠在了谢漆肩头上,“不止花灯……谢漆哥哥,什么都没有了,我们什么也没有了……”

      在床头目睹此情此景的方贝贝尴尬不已,要不是受伤,他现在就跳到房梁上去躲避。他不敢看别家的“家务事”,只是眼睛一瞟,发现五皇子已经梨花带泪,谢漆却面无表情,莫名觉得谢漆很像什么奇怪的负心汉。

      眼前尴尬还未化解,他就听到又有脚步声靠近而来,且一脚深一脚浅,方贝贝后背瞬间冒出了细密的疼痛。

      谢漆也听见了脚步声,眼神愈发冷冽,一言不发地任着高瑱在肩上哭,稍候门吱呀推开,迈进一只华丽的金云靴,捎带一张恶毒的嘴:“哟,这不是我差一点就登上太子宝座的五哥吗?听说韩贵妃尸身不太好看呢,五哥不去看老娘老爹,怎么瘸着个腿跑到这来搂着小白脸哭丧啊?”

      高瑱浑身僵硬,缓缓转身看向高沅。

      高沅打着哈欠欠步来,走到方贝贝跟前看他。方贝贝脸色有些白,一声主子还没唤出口,就被扇了一巴掌。

      “绛贝大人,你可算醒了是吧?孤的左腿涂了两天药呢,半夜疼得辗转反侧,你倒是呼呼大睡,养你来混吃等死的吗?也就是看你平日得力,孤这次大发善心不跟你计较,但你可擦亮狗眼吊起一百个心了,孤没有五哥脾气那么好,你要是胆敢让孤伤到裹成个猪头,孤让你生不如死!”

      他拿自己轻之又轻的小伤来刺高瑱,影奴是皇子们的工具,工具好用是本分,不好用就是天大的笑话。说话时他斜睨着眼去看谢漆,对方却连个眼锋都不给,惹得他既是窝火又是着迷。

      高瑱气得浑身不住发抖,颤着手握住谢漆的手:“多事之秋,跟我回去。”

      走与不走都是膈应,谢漆感觉得到高瑱的声音又在演戏,高沅那厮又在旁边吐蛇信:“两个瘸腿病秧子,倒真是匹配!”

      这嘴真他娘……
      还是先远离这张臭嘴吧。

      谢漆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衣服取出来,神速地把里衬一套外衣一披薄被一掀,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佩好刀拖着伤腿下地,垂着眼,一副木然的石头状。

      高瑱脸色好了许多,拿起柺拄拄好,另一手拉住谢漆的手,慢腾腾地往门外去。高沅在背后叽叽歪歪地说些刺耳话,他也不搭理。

      待出了门,走出一会,高瑱靠近他轻声:“不用理他,纵使他的梁家现在势大,他到底品性劣,年岁轻,不堪大任。”
      谢漆心中一惑,心想难道高瑱觉得帝位一空,龙椅能轮到他上去爽爽?
      要真是这样想,故意跑来在高沅面前装惨,也不是不可能。

      高瑱听不到回应,忍不住抓紧他的手放软声音:“谢漆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觉得谢漆实在是处处诡异,从前宝贝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磕了碰了心疼得恨不能以身代过,现在他伤得简直要疼死,谢漆怎么可以这么安静?不该疯狂自责、疯狂心疼他吗?

      谢漆悄无声息地挣出手,刻意把声音压得沙哑:“殿下,卑职昨夜吸入太多浓烟,不便说话。”

      高瑱只问:“你昨夜可有找我?”
      “嗯。”

      谢漆语焉不详,始终低着头不愿看他,高瑱含着眼泪不停地问:“你昨夜去哪了?为何不来我身边?”

      还未回答,先前那位医师提着药箱迎面回来,老远就认出了谢漆,当即大骂:“那个叫玄漆的后生!你赶着投胎去吗?不静心卧床休养下地干什么?还要不要命了你!”

      医师气冲冲地跑过来,高瑱这才突然意识到谢漆也受伤了,大约……伤得也不轻。

      他凝视谢漆,先看到他欺雪赛霜的侧脸和颈项,唇失了血色,光透睫毛的碎影洒在侧脸上,白玉的肌理殷红的小痣冷冽却颓靡的气质,万般绮丽和千般冷酷组成一个令人神魂颠倒的玄漆,让人想要依赖又想要摧毁占有的玄漆。
      他想到刚才高沅看谢漆的卑劣眼神,愈发感到百爪挠心。

      可他东想西想,就是没想谢漆拖着走的左腿。

      医师跑到他们跟前来又开骂了:“仗着年轻就肆意挥霍,信不信十年后,一入冬你就能被旧疾刺得整宿不能入睡!”
      医师扭头又去看高瑱,挽起袖子正要劈头盖脸再训斥一番,身后急匆匆来了另一熟悉的人,却是琴决。

      “玄漆大人!”琴决三两步飞跑过来,额头竟冒了一层汗,旁人全看不见,只盯着谢漆,跑到他跟前来行过礼便伸手:“我家大人请您醒来后走一趟。”

      医师认得琴决同为吴家人,本要骂叨扰病患,一听是世子吴攸叫人,生咽怒气指挥道:“这玄漆左腿膝盖骨碎得厉害,你召人怎么不叫其他人抬个担架来?”

      谢漆自醒来就被不停息的叨叨声吵得头疼,听吴攸要问话顿觉解脱,沉默着向高瑱和医师行礼告别,扭头就比手势催促琴决带路。

      琴决忙向医师道歉,随即搀扶谢漆离去,有心放慢脚步,怎奈他拖着一腿仍走得飞快。

      医师看着他们的背影愈发不爽,扭头问起高瑱情况:“你又是哪个?绷带裹成这样还拄拐出来乱跑,和那玄漆又是什么关系?”

      却见这刚才还楚楚可怜的少年突然冷道:“他是孤的人,你道孤是谁,与他什么关系?”

      走出老远的谢漆耳朵一动,抿着唇忍住了作呕的冲动。

      *
      此时,长洛城西北一街某处豪宅,里头一堆生龙活虎的喧哗声。

      高骊被郭霖“请”进吴家的地带后,手下的副将士兵们也被引入,杂牌军们在富丽堂皇的大宅子养伤,看什么楞什么,个个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惊奇声。

      “窝去,我们真要住在这?十来天前还跟狼似的趴草地上睡觉,啃得一嘴泥,现在我们要在这里住下?”
      “这不是做梦吧?老大你快锤我一下,疼就是真的,快锤我老大,用力点!不要怜惜我这根娇草!”
      “高兴到疯球了你?还叫老大用力,你那瓜瓢天灵盖顶得住老大一拳吗你!”

      将士们鼻青脸肿地吊着胳膊,哄笑着你推我搡,个个都是大嗓门,声音简直能把屋顶掀翻。没一会儿吴家的侍女们鱼贯而入来送东西,这一大帮极少见窈窕女郎的糙汉子才噤声,都有自知之明,生怕一个大喘气把世家的婢女给得罪、冒犯了。

      他们看着美女如云,豪宅富丽,比起穷鬼乍富的狂喜,更多的是始料未及的惶恐。

      侍女一走,因烧伤而裹得像粽子的张辽就慌张地问高骊:“老大,这到底什么情况?”

      高骊摇头:“别问我,我不知道。”

      高骊这两天都没睡,照看完将士便蹲坐着发呆。他不清楚国都世家的纷争,只是有一股尖锐的直觉,感觉自己被拉进了一个了不得的深渊。

      他还戴着毛帽,鬓边出了汗,有个侍女进来送食物时看见,大胆而温柔地拿着手帕要去与他擦拭,高骊顿时回神,抬手拍开手帕喝道:“别碰我的帽子!”

      声音一出屋顶似乎都嗡嗡的,侍女吓得又是跪地又是掉眼泪,气氛当即僵之又僵。

      高骊焦躁透了,大踏步走进据说是安排给他的房间,门一关便坐在地上继续发呆。

      良久,张辽小心翼翼来敲门:“老大?”
      高骊揉揉眉头:“进来,有屁快放。”

      张辽便推门进来:“老大你怎么坐地上?那凳子在旁边呢,雕得可精致了。”
      “太精致的东西一看就不经磕碰。”高骊随口一说,伸手随意敲了一把凳子玩,忘了收点力气。

      然后凳子嘎吱一声裂开,呈劈叉状。

      “……”
      “……”

      “得赔、赔钱吗?”
      “当然……不用。”高骊把“吧”字咽下,定定神给自己树立信心,“我们不知不觉地立了大功,吴世子只会犒赏我们。”

      张辽十分相信他:“真的吗?如果有犒赏,能把军队的抚恤金给了就好了。”
      高骊眼睛湿润了些许:“能的。运气好的话,不仅有抚恤,也许还能给他们安家。到时写信叫小黑送去给袁鸿,叫他把那些人接过来。”
      “好诶。”张辽嘿嘿笑,“然后再赏我个美人就更好了嘿嘿嘿。”

      高骊想嗤他两声,心中却一动,瞬间想到那个使快刀的漂亮少年。

      一想到那人心里就止不住地荡漾,像北境的春天化冻的第一条河流,冷冽又迷人。

      他咳了咳赶张辽出去,张辽临走前又安慰他:“老大,其实大家看出来你难过了,唉,生死有命,你也别太伤心,还有兄弟们呐。”

      高骊莫名其妙:“我难过什么?”
      难过没认识那漂亮少年?
      这么一想还真挺难过。

      张辽拍拍他肩膀,脸带同情:“再不好,那毕竟是血脉相连的爹,你别太伤心了。”

      高骊瞬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把他赶出去,门关好,坐地上。

      无人时他才摘下毛帽。解开发带,一头蓬松的大卷毛全抖了出来,头皮暂时解放了。

      高骊年幼时厌恶自己长了一头这么卷的头发,象征着自己身上有一半异族血统。他从来不肯被人察觉,都是自己打理梳头,剪断了都要把卷毛就地焚尸。

      小的时候,他想过如果自己是纯种的中原人,头发不卷而直,眼睛不蓝而黑,皇帝爹兴许就会喜欢他了。
      晓事之后顿悟不是的。皇帝不喜他,就跟不喜一只苍蝇一般。

      他心中的父亲不姓高,姓戴,而他父亲已经埋骨沙场了。

      高骊摸摸蓬卷的头发,忽然又想起那个漂亮少年,记得他鬓边凌乱的几缕碎发,柔顺且直,漂亮到每一根头发丝,漂亮到击中他每一个心坎。

      他正发着呆遥想,忽然耳朵听到屋顶有极细的声响,瞬间抓起发带和毛帽理好头发,顺着那声响轻步到窗口处贴着墙壁。

      吴家重地,什么闲杂人敢来侵扰?

      高骊活动活动拳头,想着砸坏凳子应该不用赔,砸坏窗户呢?

      这穷鬼正思考着怎么合理破坏,有二指轻敲窗沿,一道少年声轻轻传进来:“卑职霜刃阁四等影奴甲一,奉玄漆大人命令,特来保护三殿下,请殿下安。”

      高骊脑袋上冒出问号,玄漆是谁?

  • 作者有话要说:  谢漆:玄漆是我的代号
    高骊: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推一下我的完结文《前夫执意复婚》——
    结契三百年后,当世第一剑白羽的白月光朱砂痣竹马师弟回来了。
      修真界沸沸扬扬,谣传白羽将和道侣邹翎和离。
      邹翎比谁都确信谣言属实,干净利落签了和离契,摇着轮椅抱着灵宠离去了。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强扭了三百年的瓜,是时候摘掉了。
      这么想着的邹翎没摇出多远,前夫便跑了过来,直言要复婚。
      
      邹翎:不必了吧(苦瓜脸)
      白羽:复婚复婚复婚×n
      
      1.
      三百年多前,邹翎的师兄怀瑾背叛仙门投靠魔族,师门逍遥宗受万人唾骂。白羽知道,邹翎自那时起便以清除门户,洗刷门派耻辱为己任。
      白羽记得他说“君与我结为道侣,我为君所用”的恳切,记得他说“我体质特殊,与我双修可事半功倍”的苍白,记得他在战火狼藉里说“我们回家”的解脱,还记得他在纱帐被褥里说“我喜欢你”的浪荡。
      后来,他总记得邹翎写给他的和离书,那一句“携君入歧途,相误已久,与君无姻缘之幸”。
      2.
      三百多年前,因魔族为祸,白羽的师门剑魂山惨遭灭门,连最重要的师弟都被魔族掳走。邹翎知道,白羽自那时起便以为门派、师弟报仇为己任。
      邹翎记得他说“滚”的拒绝,记得他说“我和你不过互相利用”的冷硬,记得他说“我不喜欢你”的毫不犹豫,也记得他无数次默默唤师弟“兰衡”时的悲伤柔软。
      后来,他总记得白羽在他耳边絮叨,那一句“你是我道侣,我们永远不离,我们迟早归许”。
      
    风情万种温柔美腻佛系仙师&易燃易爆炸傲娇嘴硬高冷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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