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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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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顿时一片混乱,众人一致哗然的背后是各怀心思,谁都不敢断言美悦的未来会如何,但这场专属于美悦酒店的40周年庆典俨然成了市内同仁口中的一个笑话。
“费先生,费先生。”黄李明身旁的一个和他穿相同制服的男人焦急地大喊,“你还要跟我们回局里一趟。”
费鸣远的情况很不乐观,整个人已经昏厥没有意识,救护车以及医护人员正在赶来的途中,毓宁心里担心不已,却又不得不应付身后纠缠不休的人。
“费先生!”
“够了!”毓宁回过头,走到男人的面前,怒不可遏,“你还有没有人性?我爸爸已经昏迷了,你叫他怎么跟你们走?”
男人怔怔地看着毓宁,口中依然絮絮叨叨,“可是……可是……我们这次来……”
毓宁无奈地闭了闭眼,再回头看父亲一眼,他依旧直挺挺地躺在母亲的怀里一动不动,回过头面对男人时,她的目光异常地坚定,“我是费鸣远的女儿,我跟你们走。”
“费小姐?!”男人显然有些为难。
“小陈!”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黄李明终于出声制止了男人,走到毓宁的面前,态度谦和有礼,“费小姐,那就麻烦你随我们走一趟吧。”
离开时,毓宁瞥了眼站在人群中的费鸣志,他的脸色灰暗,没有表情,嚣张自恃的神情已经从他的脸上淡去,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无论他变得怎样,毓宁都感到厌恶。回过头时,很凑巧地撞上了唐祺宣的眼睛,没有表情,没有交流,只淡淡的一眼,毓宁再没有时间胡思乱想,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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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质监局赶到医院时,夜色已深,毓宁心急如焚,连奔带跑地朝5楼的特护病房跑去,离开美悦的短短几个小时,犹如几个世纪般的漫长,所有的人都在她父亲的身边,可唯独她不在,她真的很怕,怕看到父亲醒来后不见自己时失望的眼神,怕……,一切可怕到难以想像。
终于赶到现场时,毓宁讶异地发现她的大伯,大妈,堂兄等人都站在门外,神色焦虑,毓宁顾不了这么多,匆匆跑到他们面前。
“毓宁,你终于来了。”蔡淑臻示意她赶快进病房,“快进去吧,你爸爸在等着你呢。”
“……恩”
毓宁快步走到病房门前,可是,当她的手一握上冰冷的把手,整个人便像触电了似的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仿佛门里面会是另外一个极其陌生的世界,让她害怕,彷徨,不敢去面对。
“怎么了,毓宁?”见毓宁迟迟没有进入病房,费鸣行不解地问。
“……”
“……没事。”毓宁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扭动把手,进入了病房。
病房里安静得诡异,听到开门的声音,袁枚和费珊珊回过头,两人皆是眼眶通红,尤其是袁枚,眼中布满了血丝,毓宁的心忽地一沉,就像突然在胸口压上了一块巨石,闷得透不过气来。心电图机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仿佛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毓宁的心,让她的行动变得迟缓。
毓宁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了病床前,袁枚腾出了一个离费鸣远最近的椅子让毓宁坐下,自己和费珊珊则站在她的一旁。
此刻,费鸣远原本俊逸的脸苍白得可怕,毫无血色,插在鼻子里的输氧管显得格外地扎眼,毓宁还未开口,泪水便不可抑止地流了下来。
费鸣远缓缓地睁开了眼,声音嘶哑,“毓宁,你……来了。”
“恩,我来了,爸爸。”毓宁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只能使劲地抹,试图把父亲看得再清晰些,可泪依旧如同断了的线,不听话地往下掉,如此徒劳反复,直到她的双眼通红,“行政楼装修的事……”
“毓宁……”费鸣远打断了毓宁的话,摇了摇头,缓缓地握起她的手,语重心长,“爸爸……一直以来都很忙碌,没有时间陪你,也没有教过你什么……现在想来……真是后悔……爸爸,……对不起你。”
“没有,没有。”毓宁不住地摇头,反手将费鸣远的手握得更紧,“爸爸对我很好很好,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费鸣远惨然一笑,“都这个时候了,还和爸爸开玩笑……爸爸……要拜托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爸爸你尽管说,我一定努力办到。”毓宁郑重承诺。
“好……好……这就好,毓宁……爸爸把美悦交给你了。”费鸣远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诉说着惊人的决定。
“爸爸?!”毓宁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费鸣远惨白的脸,她正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什么,父亲却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
“毓宁,爸爸知道这个决定会让你为难,……将来一定会很辛苦,爸爸很内疚,可是,为了美悦,……你做我的接班人,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你相信爸爸。”费鸣远的神情严肃。
“可是!”毓宁欲言,却被身后的母亲阻止了,
“毓宁,别说了,听你爸爸说吧。”
毓宁无奈,只能沉默,安静地看着父亲,这个结果是她从来不曾想到过的,只是,为什么不是她的母亲,不是她的大伯,不是……,无论是谁都比自己有资格成为美悦的主宰。她情愿自己永远生活在爸爸的庇护下,做美悦的一个小小职员,可是为什么,变数要来得如此之快?
“……毓宁,你能不能答应爸爸这个要求呢?……爸爸不想勉强你,……”费鸣远的语气带着询问,眼中却满是对毓宁的期待,不过,毓宁的沉默还是让他陷入了失望。
“……”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爸爸我愿意!”毓宁突然点头正色道。
“什么?”费鸣远不敢置信地看着毓宁。
“我愿意!”毓宁郑重其事地说,目光异常地坚定。原因很简单,她不想她的父亲失望,不想她的父亲不开心。同时,她也知道点了头之后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和压力,不过,这便是她了,敢说敢做,敢做敢当。不管前途有多少风险,既然答应了,就努力去做吧。
费鸣远欣慰地笑了,惨白的脸色也仿佛变得好看些,“……好……好……毓宁,爸爸这就放心了……爸爸很开心。”
毓宁没有回话,淡淡一笑。
费鸣远放下了心,眼睛飘向了窗外,
“……老实说,这辈子……我最快乐的时光应该是在童年……还记得我只有8,9岁的时候,老爷子在外打拼,整日都很繁忙,夜不归宿,当时我们家里还不是很有钱,……我们兄弟三个就挤在一间客厅里写作业……有一天,我生病烧到了40度,浑身滚烫滚烫……家里就只有我们兄弟三个……大哥看情况紧急,背起我就往医院赶,鸣志则时刻不离地跟在我们的身边,……那时大家身上都没有钱,只能徒步去医院,大哥背着我跑不动,就不停地走,不停地走,鸣志很听话地跟在身边,……其实当时大哥也不过是10岁出头的小孩子,鸣志更不用说,才刚刚学会走路没多久,但我知道,他们是真的很担心我,……为此,……我捡回了这条命。”
“爸爸。”毓宁不解地看着费鸣远,轻声劝慰,“你少说些,好好休息吧。”
“不。”费鸣远缓缓摇头,“爸爸还有一件事要请求你。”
“爸爸还有什么事?”毓宁困惑。
“爸爸想请求你原谅你的小叔,更不要再责怪大伯大妈了。”费鸣远的目光平和,语气平静无波。
“为什么?!”毓宁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父亲,她的小叔,间接害得毓静失踪,现在又把她的父亲气成这样,而她的大伯大妈,为了一己私欲害得美悦的名声一落千丈,她的父亲不是不知道,所以,要她原谅他们,她不懂,也很难做到。
“我相信10年前的那件事,包括毓静的失踪并不是鸣志愿意见到的结局,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所以,我一直很后悔,我不该自私地把他赶走……还有你大伯,他是一时糊涂,……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了,我不怪他们。”
“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毓宁补充道。
“……相信我,他们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他们并没有坏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原谅他们……其实……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我才发现……原来金钱与事业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只是希望我们费家的人能够一家团圆,大家聚在一起,和和睦睦。”费鸣远的身体虚弱,所以,此刻他的声音也很微弱,可毓宁不难听出,这些话都是出自他的肺腑之言。
“可是,爸爸,发生了这么多事,叫我怎么能够这么容易地去接受他们?更何况,他们也未必能够接受我。”毓宁能够明白父亲的话,她又怎么会不想一家团聚,可这何其之难?不仅要她去接受他们,更需要他们也来接受自己。
“毓宁,爸爸知道你是一个乐观开朗的好孩子,……这些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做得到的……爸爸只是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想法……慢慢地……去改变这一切……我知道这的确很难……但我相信……只要是毓宁……就一定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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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鸣远最终还是熬不过3天,宴会那日他受了2次刺激,第一次是脑部的小中风并没有给生命带来多大的危险,造成致命伤害的是第二次,听医生说是先天性心脏病的复发。袁枚和毓宁甚至都不知道他有过心脏病的病史,他把自己的病掩饰得这么好,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最心爱的人伤心,可是,最终,他还是去了,就像费老爷子一样,在可怕的心脏病面前,人类的生命脆弱得不堪一击。
短短的3日把袁枚折磨得憔悴不已,她在自责,她早就该察觉到鸣远的病情,不该让他独自承受如此大的压力,如果她早一些发现,多加关怀,那么,鸣远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快地离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