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花粉症少女的春天》年唯

6、Chapter6.关于他的过去

　　这次她只是默默地按下了接听键，将听筒放在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声喂。
　　对方短暂地沉默了一会，道：“你在海边？”
　　“嗯……”
　　忍足在电话那头皱了皱眉，虽然远山杏平时说话不像小鸟那般中气十足，但也不应该是这样低沉的模样。
　　“你怎么了？”你哭过了么？他本想这么问，但又觉得不妥。
　　“不，没什么事……反倒是你有什么事么？”
　　忍足瞥眼看了一下坐在他身边睡着了的岳人，此时他正在结束了合宿后回程的大巴上。
　　“没什么，只是合宿结束了才有时间联系你。”
　　“哦……”远山杏淡淡地应了一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忽然间听到耳边一阵刺耳的声响，她忙将手机拿远，再看屏幕，只见上头显示着电力低下的警报。
　　“怎么了？”听到电话那头一声吸气，忍足不由关心道。
　　“我的手机好像快要没电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手机的电量状况。
　　“……那我给你传讯息吧，你先给手机充电。”
　　“可是我现在不在家……然后我的包落在电车上了……”
　　“什么？”这么老土的桥段怎么还会在这个时代发生？忍足皱了皱眉头，“那你现在身上有钱能回家么？不对，你在海边……东京哪里有海的？”
　　“我不在东京，现在身上没有钱了……”她越说心情越沉重，自己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进步，还在不停地犯着愚蠢的错误。
　　忍足难得语气严肃地道：“你现在在神奈川什么地方，告诉我。”
　　远山杏抬头望了望，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下了电车之后就一直沿着海……”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的声音便被掐断。
　　她的手机彻底停止运作了。
　　她有些呆愣地看着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现在该怎么办？她也许可以向路人借一点买车票的钱，应该会有人愿意借给她的吧？因为她过去也遇到过几次这样的事情，将钱借给寻求帮助的陌生路人，虽然钱数不多，但是总有人会诚实的归还。不过那时候少年总是一边骂着她是笨蛋，一边粗鲁地将她细碎柔软的发揉乱。
　　她将头埋进膝盖里，闭上了眼睛，海风将她的长发在她的身后肆意地吹乱，偶尔会有过路的人，模糊的对话声揉进了海风里从她耳边吹过，也许有人会去看她吧？也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独自坐在沙滩上，也许会觉得她很傻吧？放着如此好的春光，却不知道把握时间享受。
　　她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温暖的阳光也渐渐变成冰凉，气温渐渐降了下来，已经听不太到人们的声音了，她慢慢抬起头，夕阳橙红的光洒在她的身上，渐渐往海平面以下而去，天空中被染成绛紫色的积云快速地流动着，一切都笼罩在了一层昏黄里。
　　她也许该回去了，可是又要怎么回去呢？即便顺利回到家中，家里应该还是没有人在吧？那个冰凉的地方甚至还不如这冷冽的海风，至少海风是流动的，更加有生气一些。
　　以前仿佛也曾经有过这样相似的时候，在黄昏中的操场中她迟迟磨蹭着不愿意回家，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她记得她踮着脚轻轻地晃着秋千，夕阳在她身前为她画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她低着头数着脚边的石子，这时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远山杏——”
　　她一愣，瞬间分不清虚假与现实，那一声呼唤如此清晰，仿佛就在不远处，她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忍不住颤抖，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一定是她的幻觉。
　　“远山杏！”
　　这回她不由得怀疑自己，但是那个声音实在是太过真实，她忍不住抬头望去，却见一个少年逆着光向她跑来，她想要眯眼看清他的模样却无法做到，直到他近到身前，才能辨认出他身上蓝白的运动服。
　　大概是因为跑步的原因沉重的鼻息还未平复，敞开了的上衣被海风吹起而飘荡在他的身后。
　　她呆愣地望着他，半晌才不利索地吐出几个字来：“忍足……你……”
　　忍足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向她伸出了一只手，看着那只手，她不知为何又有些想要落泪。
　　就和那时候的他一模一样。
　　她没有接他的手，而是自己慢慢站了起来，忍足也自然地将手收回。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跑来神奈川了？”
　　杏低着头没有答话，忍足不由叹了口气，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到了她的身上。
　　“走吧，这里风太大了。”
　　杏不由抬头，她想将外套脱下，因为忍足里头只剩下一件短袖了，虽然已是五月，但是入夜之后气温更低，一件短袖怎么着都是顶不住的。
　　忍足先一步看穿她的行动，按住了她的肩膀说道：“你就不要再剥夺我展现绅士风范的权力了，更何况就算是冬天，我们也是穿成这样训练的，所以不用担心我，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于是她便放弃了脱下外套的打算，外套上还留着忍足身上的余温，他刚刚应该沿着海岸线一路跑过来的吧？也许他还找了一路才找了了自己。
　　“对不起……”杏低低地说了一声，她又给别人添麻烦了，而且是这么大的麻烦。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并且耳边海风喧嚣，但忍足还是听见了她的道歉，他只是双手插进裤袋，转身道了一句：“走吧。”
　　杏保持了一点距离跟在他侧边的身后，两人一路沉默地离开了海边，穿过居民区，走到了更加热闹一点的街区上，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忍足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道：“你饿了么？”
　　先前一直没有感觉到的饥饿感在此时爆发了出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人找了一家简单的餐馆坐下。
　　小小的餐馆里早已亮上了温暖的橙黄色的灯光，此时正是饭点，店里头的生意很好，两人找了一张小桌坐下，忍足抬头看了看餐台上的菜单牌，又转头问道：“你想吃什么？”
　　“我……”她抬头看了一会满目琳琅的餐牌也没有得出结论来，忍足便笑了笑道：“那我来决定吧？你有忌口的食物么？”
　　听到他的话，杏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忍足便举起手大声地冲餐台里的老板娘说道。
　　“请给我们来两份饺子定食。”
　　老板娘热情地应答着，这里上菜的速度很快，他们没有等待多久热腾腾的饺子和米饭就端上了桌。
　　忍足从筷子筒里抽了一双筷子，看起来心情颇好地为两人都倒好调料，说了一声我开动了便愉快地吃了起来。
　　杏看着他，说了一声谢谢，忍足只是筷子略一停顿，又继续大快朵颐起来。
　　两人吃完饭便没再多做停顿，直奔车站踏上了返回东京的电车。
　　两人面对着面坐在过道两侧，杏低垂着头，忍足则摘下眼镜抱着胸仰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他确实有些疲惫了，从合宿的巴士上下来之后便将所有的行李丢给了岳人，自己带上了钱和手机直奔车站，一路到了神奈川后又在海岸边寻找了许久，若此时车上有张床他一定毫不犹豫地躺上去。
　　两人间一句话的交流也没有，杏忽然想起身上还穿着忍足的外套，便连忙脱了下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递给他，正纠结间忍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看着她手上的外套道：“怎么了？”
　　“呃……已经在车上了，所以外套还给你，你穿上休息的话不容易感冒。”
　　忍足想了想，将外套接了过来套在了身上。
　　此时车上并没有什么人，只有列车运行而发出的响声，两人再次陷入略带尴尬的沉默，过了一会忍足说道：“你的包车站已经找到了，我刚刚问过列车员，下了车之后去站台的办公室领取就可以了。”
　　“啊，哦，谢谢你。”杏有些讶异，他竟然这么细心地帮她问了包的事情。
　　“如果除了谢谢以外你还能说点别的事情，我会更开心的。”
　　“啊……？别的事情。”
　　忍足看着她道：“为什么忽然跑来神奈川？”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他内心里觉得杏不是那种喜欢到处乱逛的女孩，比起人她大概更加愿意和植物呆在一块。
　　杏沉默了一会，看起来似乎内心挣扎了片刻后道：“我来……来看一个朋友。”
　　忍足挑眉：“那你的朋友呢？”
　　“他……”杏不由得捏紧了衣角，不知该如何开口，敏锐如他，自然看出她的不对劲，又想到她今天在海边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带着不确定的口吻，他小心地问道：“是已经过世了么？”
　　杏心头一紧，咬了咬下唇，缓缓地点了点头。
　　忍足轻轻地叹了口气，仰了仰头道：“那个朋友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杏再次点了点头。
　　“我想，你的朋友应该很开心吧。”
　　她缓缓抬头看他，有些不明所以。
　　“你如此真诚的来看他，心里依然在怀念他的话，他一定不会感到寂寞吧。”忍足微微地笑了笑，仿佛在安慰她一般。
　　不寂寞么？真的么？他在那么冰凉黑暗的海底呆了那么久，她体会过孤独的滋味，知道那并不好受，所以她一直感觉懊悔与痛苦的就是，为何他要被无情地吞噬而围困在那深海之中，这对于一直如太阳般的他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可是忍足竟然说因为有她的怀念，所以他并不寂寞。
　　“这是……真的么？”
　　“这是当然了，如果我死了之后能够知道世上还有人如此地思念我，我就算是在天堂也会高兴地笑出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