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炙子烤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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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店还是老样子，货物不少，只是积灰无数。可能老爸老妈的乐趣只在于鉴宝吧，至于开店，只是随随便便回血用的。
溪钟给老挂钟和铃铛上了油，将柜台与置物架收拾得焕然一新，擦干净空调，还顺便换了个灯管，把裂开的墙纸又粘回去——绝对是居家必备小能手！
这一倒腾又是将近一天。
溪钟瞧瞧时间，心里头越发期待，把灯关好，锁上门，裹紧羽绒服冲进西北风里，往农大校园走去。
天还微微亮，估计着这个点儿刚好考完一场，学生们一撮撮聚起来，嘁嘁喳喳地讨论着考试题目，也有的抱着奶茶，与身边人颇为亲昵，挺热闹，若不是穿着厚衣服还呼着白气，倒没多少冬日的萧瑟。
溪钟背着双肩包，混在人群里慢慢溜达，模样也像个刚散场的学生，只是相比从温暖考场出来的学生，他的脸色并没那么红润。
“哎？溪钟老师！”
溪钟脚下一顿，向路边让开两步，这才回头去看。
是傅均行没错，只是他身边还跟着两位。一个是见过的樊金城，又穿着稀奇古怪配色的花羽绒服，另一个胖胖的还戴着墨镜的，多半也是他的室友。
“阿均。”
溪钟听见声音，原本是有些欣喜的，只是旁边还跟着两位，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去了。
“这位就是溪钟老师。”傅均行用胳膊肘戳戳高回春，“和我俩去打个招呼？”
高回春扶扶眼镜，恍然大悟，“啊，就是上回画那只白鹿的大师。要得要得！”
说话间，三人就来到溪钟面前。
“溪钟老师好！”“——久不见！”高回春和樊金城跟二重唱似的，率先问了好。
“溪钟老师，这二位是我室友，高回春，樊金城。您今天怎么想起来到这儿来了，该不会是来看我的吧？”傅均行笑道。
“您几位好。我，我就是来办点事儿，纯路过！您，您刚考完试？”
人一多，他又有点张口结舌，更何况是被猜中了心思。
好在傅均行迅速接话道：“对啊，这次的题有点难，我们正准备出去搓一顿鼓舞士气，下周继续呢！溪钟老师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不如……炙子烤肉？古董店斜对面不远有一家，我吃过两回，还不错，请您几位吧！”
说到吃的溪钟顿时展现出局气的这面，有傅均行当说话对象，举止坦然不少。
“怎么能让您破费……”
“甭跟我客气，我这儿也没吃呢。一个人是吃，四个人也是吃，赶巧，冬天的烧烤要人多了才吃得香……郭帅没在么？”溪钟的语气略略有些强硬，目光却时时在傅均行面上徘徊。他今天来可是想告白的，只是这么多人……也都是傅均行的朋友，又不好单独把人拉走，不如大家吃好喝好，还能赚点儿人情，回头……或许免不了大家帮忙。
樊金城耸肩，“他和学妹去吃饭啦，见色忘义，让他错过我们的烧烤吧！”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这回我们也帮春哥省点儿零花钱，由溪钟老师做金主爸爸。”傅均行顺水推舟，“春哥也来体会一把被请客的滋味儿！”
高回春点点头。
这家炙子烤肉距离不远，到大老远就能看到“炙子烤肉”四个大字，还有不断往鼻孔里钻的肉香。进门的时候刚刚好有个四人桌，空出来，四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便欢快地坐到座位上。
因着傅均行和溪钟相熟，他俩便坐在一侧。
“先看看想吃什么，有些咱们不擅长烤的，就文吃，让后厨做了。这家店的金牌羊肉适合武吃，往篦子上头一撒，用松木果木的热气一熏，自己拿筷子翻腾翻腾，嫩的焦的各有千秋，百吃不厌。尽管点，今天我请大家。”溪钟稍微介绍了两种吃法，和傅均行小声道，“这家的金牌羊肉是腌制好的羊肉，单独切了大葱和香菜，您要不方便吃，就把配菜放怹们那半边儿。”
感情溪钟老师这是要陪我一起斋戒嘛。傅均行禁不住想揉揉凑过来的脑袋，到底忍住了。
“那就委屈溪钟老师了。”
吃惯了韩国烤肉的高回春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老北京的烤肉，摘了墨镜，露出一双和气的小眼睛，四处看看别人桌的烤肉，才和樊金城翻起菜单。
“鱼豆腐大家都吃吧？还有口蘑，口蘑烤出汁儿来特好吃！”
“加份五花肉，肉不够还叫什么烤肉。烤茄子也好吃。”
“再来俩烧饼，我这还长身体呢，得多吃点。谢谢溪钟老师！”
对面两位还真不客气，噌噌点了几样。
“再来份麻豆腐，炸窝头片。溪钟老师爱吃。”傅均行的后一句话有意压低声音，让溪钟以外的人都听不到。
“您倒是点点儿您爱吃的……”溪钟揉揉耳朵，嘿，觉得有些热热痒痒的。
“我倒没什么特别的偏好，除了……”
溪钟霍地扭过头，让原本淡定开口的傅均行不由改了话头，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没什么。再来两瓶北冰洋，一扎酸梅汤怎么样？你俩喝北冰洋不？”他摇摇头，匆忙招呼对面的两位。
“酸梅汤就行了。”
溪钟轻轻叹口气。好像不小心错过了一个听表白的机会，是自己太急躁了吧……但是这种时候不就应该认真起来吗？还是等饭后吧，单独和阿均说。
“再来份烤酸菜，可以配着肉吃，解腻。”看各人都点过，没什么需求，溪钟便合上菜单，“先这样吧，不够再加。”
“溪钟老师，听傅哥说，您对吃的挺有研究，您给我们介绍介绍炙子烤肉呗？”樊金城耐不住，问了一句。
溪钟哪能露怯，思索片刻便侃侃而谈。
“嗯……炙子烤肉据说是满人入关传过来的，有三百多年历史了。如今有名的店铺嘛，有‘南宛北季’的说法。在金受申先生的年代里，还有烤肉王，如今倒不怎么听闻了。像烤肉宛主打的是牛肉，在老宣武那边，可讲究呢，肉质鲜嫩，有‘赛豆腐’的美誉。烤肉季就在前海，烤羊肉一绝，分量足味道好，有时候我顺手从旁边买份爆肚，滋味没得说！”
正说着，店员老大哥端来一个架了铁盘的炉子，放到桌子正中间的凹陷里，滚滚热浪，灼得空气都扭曲了。
“炙子就是这个篦子，或者叫烤盘吧，最早是拿铁条钉成的镂空烤铛。草原人民要吃，得用一米多的炙子才够豪爽，咱们这顶多算个零头。底下用的松木果木，不容易起烟，而且还有植物的清香。烤肉的时候油滴在上面，将肉味儿渲染到极致。鼻子里面是高温油脂的香气，耳中是滋滋作响的声音眼中是逐渐变色的肉片，那真是够劲儿！”
樊金城咂吧着嘴，“和溪钟老师出来吃饭先得胖三斤！就看傅哥，前阵子可滋润了！”
“美食主播预定。”高回春也难得地感叹道，喝了口刚上来的酸梅汤，皱皱眉头，“这药味儿好浓……”
“传统古法酸梅汤嘛。”傅均行接过服务员刚起开的北冰洋，颇有些炫耀似的摇了摇橘黄色的瓶子。
“含糖汽水还是少喝点儿吧……”樊金城撇撇嘴。
其实他之前也以为这酸梅汤是瓶装如康师傅的甜酸梅汤，然而入口才知，乌梅、陈皮、山楂、甘草、冰糖，当真按古法配比熬制出来的，哪能那么甜！只是迎合受众口感，和市场做了妥协。不然又苦又涩，路人都不喜欢。
“九龙斋、信远斋算是酸梅汤的老字号，这家店自制的，或许不太放冰糖。烤肉配酸梅汤，爽口解腻，也是绝配。等肉烤出来您就知道了。”溪钟看向端上来的金牌羊肉和五花肉。
“兄弟们，开烤呗！”樊金城跃跃欲试。
长长的竹筷扒着浸了酱色的肉片，鲜嫩肥美的羊肉落在黑色炙子上的瞬间，焦糖色的气泡噼噼啪啪地冒出来，带起一股子鲜咸，和着淡淡的烟气，蒙眬之中，肉片被蒸烤得更加紧致，色泽鲜亮，带给人视觉、听觉、嗅觉上的美好享受。
樊金城和高回春那半边，更是有葱段和香菜的色彩点缀，白色和绿色伏在肉片表面，泛起特殊硫化物与醛类的气息，因受热而蓬勃挥发，刺激着食客的神经。
“果然肉是最香的！什么卡路里，什么脂肪，通通不重要！”高回春喃喃自语。炸猪排是金黄酥脆与软嫩可口，那么这烧烤就是焦香有味和入口缠绵！
“新鲜的口外羊肉，将其片成薄片，腌制入味，这才上桌。以往说羊进了张家口，进京时过条河，肉就不会膻。虽说听着稀奇，但按古时候讲，的确是进北京的羊口味好，毕竟离塞外近，又是个极大的市场。总而言之，来这么一盘，是真有面儿！”溪钟熟练地翻着眼前的羊肉，让每一片肉充分受热，逐渐染上熟肉才有的模样。
不过看到烤盘对面边缘那绿油油的葱，溪钟还是咽咽口水：在高脚白占领市场的年代，店家还能找到鲜嫩根绿味道浓的鸡腿葱，也算是走心！
“韩国烤肉用的金属筷子，还是扁的。日式用尖头筷，咱们这竹筷子也挺长，倒是方便夹肉……”高回春试了两下，颇觉得顺手。
“以前是用六道棱的木筷，因为容易烧糊筷头，还容易藏污纳垢，后来就有人制作了箭竹筷子，说起来，做筷子的是福建漆行的，还和漆有点关系。”溪钟下意识地接了个茬，默默闭上嘴认真翻肉，直接忽视了对面俩人的夸夸。
总觉得自己的话会不会太多了……
好在，肉烤完了，就是吃的时间。
烤好的肉再蘸上酱料，那是真的人间绝味。
烤肉料酱油为大宗，另外可以加醋、姜末、料酒、卤虾油、葱丝、香菜叶等。店家还提供了小碟的糖蒜。
按老做派，有的讲究人还会用碗盛了白水，涮涮生肉，去掉血沫子，再蘸作料，上炙子烤，然后就着蒜和王瓜吃。当然现在嘛，总体来说，前期处理得干净，直接蘸料烤，或者烤完蘸就完事儿。
入口的鲜美足以惊艳众人。
略微烫口的温度，嫩滑的肉片与喷香的酱料，在舌头的搅拌下逐渐展露出从内到外的鲜味儿。恰到好处的五味齐全，还有齿间时软时韧的触感，咀嚼时有吱吱作响的油水四溢，乃至充盈口腔萦绕不绝的气息，无不令人陶醉。
当真是：有汁有味有质感，有肥有瘦有嚼头！
“现在咱们武吃也是坐着吃了，早年还得蹬着凳子站那儿，一手举酒，一手用长筷子夹肉，吆五喝六吃他几斤肉，咱们现在不太时兴，我也就小时候见师父在家这么吃过，后来也都是安安分分坐在位子上吃。”溪钟小声和傅均行说着。
傅均行笑笑，举起北冰洋，“老爷子也是挺潇洒的。咱这儿也可以喝，溪钟老师，干杯！”
——被樊金城抓个正着。
他伸着胳膊直吆喝，“你俩干杯别忘了我们啊！来来来，春哥，傅哥，溪钟老师，干杯！”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炙子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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