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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恶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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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格格伤的不是很严重,大夫也说小孩子皮肤嫩,不会留疤。
四爷得知三格格额上的伤不会留疤后,便彻底放心了。
而三格格也在几日后,被送到了伊格格的北小院。
伊格格看着奶娘怀里才一岁左右便已经长得和李明月有五分相似的三格格,不可避免的攥了攥手中的绣帕。
不过片刻她便松开了。
她温柔地上前抚了抚三格格的发顶,盈盈一笑,“三格格,我是伊额娘噢。”
伊格格长的美,五官柔和没有什么攻击性,笑起来很是柔美温和,小孩子见了都忍不住看呆了。
三格格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姨姨有点怕生,所以稍微躲了一下。
伊格格抚摸她发顶的手便落了空。
伊格格似是愣了一下。
抱着三格格的奶娘怕这个新主子会生气,忙解释道:“三格格这是怕生呢,等三格格和格格熟悉几日,便会亲近您的。”
伊格格也不在意地收回了手,温和地笑了笑:“无碍。”
她从一旁的榻上,将她事先准备好的玩具拿起来逗弄三格格:“三格格想要玩这个吗?”
她柔声地诱哄她:“来让伊额娘抱一抱,伊额娘便给你玩可好?”
三格格圆溜溜的珠子转了转,明显是想要玩具的,可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将头埋在了奶娘的怀里。
奶娘有点尴尬,看着伊格格只能连连说好话。
生怕三格格惹恼伊格格,日后讨不着好处。
伊格格也不心急。
她放下手里的玩具,吩咐奶娘们好好照顾三格格,便转身走出了西厢房。
石榴亦步亦趋跟在伊格格的身后。
进了伊格格的屋里,石榴怕伊格格被三格格的排斥给伤了心,出声稍作安抚:
“三格格性子怯生,第一日,难免还不能习惯,格格千万不要因此就气馁。
只要格格真诚相待,三格格总有一日会真心接纳格格的。”
伊格格在榻上落坐了下来,端起桌上先前喝过的茶盏,看着石榴笑了笑,“你家格格像这般轻易放弃的人么?”
她掀开杯盖,稍稍抿了一口茶水,摇头解释:“我只是怕继续待在那,三格格会不安罢了。”
石榴像是被点醒了一般,“还是格格细心周到。”
伊格格笑而不语。
***
从那之后,伊格格每一日都会去西厢房待上半个时辰和三格格培养感情。
三格格也从一开始的怕生到后来渐渐熟稔,甚至到了后面见着伊格格还奶声奶气地喊上额娘了。
伊格格看着三格格与自己愈发亲近,还喊自己额娘,心中除了觉得很快意外,心灵也有些柔软。
梦里她一生无子,也就体会不到为人母是一种何滋味。
如今仇人生的女儿却让她确确生生地体会了一把当额娘的滋味。
难怪说小孩子是能够治愈人心灵的宝贝。
即便伊格格心中十分痛恨李明月,可她却不得不承认,三格格来到她身边后,她整夜碾转难眠的毛病却跟着好转了许多。
虽说伊格格一开始待三格格好是怀着想要报复李明月的心思在里头。
可日渐相处,伊格格却发自真心的喜欢上三格格这个小奶娃了。
不管李明月再多么可憎可恶,可三格格始终是无辜的。
伊格格不想为此迁怒于三格格。
何况——
梦中的李氏虽然嚣张跋扈,可三格格性子却文静娴雅,待人还是很有礼貌的。
也曾诚心地唤过她一声伊额娘。
伊格格向来恩怨分明。
她恨李明月不假,可待真心待三格格也不假。
这也是三格格为何会那么快和伊格格熟稔的原因。
小孩子天性敏感,即便他们懵懂无知,可还是分得出来,谁是真心待她,谁又是阴奉阳违的。
****
养在伊格格这里的三格格不到一个月便一改往日的怯生,稍微没有那么唯唯诺诺,见着四爷,也会唤阿玛了。
四爷高兴不已,赏了伊格格一通,还正式将三格格玉碟的生母改成伊格格。
因此成为三格格生母的伊格格地位好似一下子,上升了一个档次。
毕竟有子嗣的格格和没有子嗣的格格,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虽说伊格格如今替福晋代管府内事宜,也不算什么小透明,府里的人也不敢怎么克扣她的吃穿用度。
可到底点头说话的人还是福晋,伊格格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干苦力的奴才罢了。
因此还是有不少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轻视看低她的。
每回府里发放用度的时候,伊格格的院子都是最迟才送过去,而且还经常推三阻四什么的。
可如今不一样了。
有了三格格,伊格格就算无宠,府里的人也不敢轻易看低她了。
伊格格院子里的奴才更是不敢再小瞧他们的这位主子了。
伺候的时候,也不敢再繁衍了事。
石榴因为这事大大地扬眉吐气了一回。
私下无人的时候,更是痛快地和伊格格唠嗑了以前有多么不容易。
伊格格笑了笑,也没有阻止石榴唠嗑,毕竟她也着实是憋坏了。
这不得宠的主子人人都欺。
石榴身为北小院的一等侍女,有时候却常常使唤不动这院子里的下人。
谁让伊格格性子软弱,又不怎么得宠。
人都欺软怕硬,伊格格最软,又不怎么得宠,自然是要拿她来开刷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三格格在北小院,四爷来北小院的数次,也就频了一些。
虽说从不留宿,可也抵不住旁人觉得伊格格是受宠的,私下各种巴结。
也许是如今的风光叫石榴尝到了甜头,在四爷几次来都没留宿后,她忍不住游说伊格格:
“格格,如今贝勒爷常来北小院,您也该打扮起来,一举将贝勒爷拿下才是。”
石榴一直觉得以她家格格的姿色,本该是后院第一人才是。
可她家格格太不会把握时机了,有这般好的机遇,竟都不好好把握住,真是白长这花容月貌了。
伊格格正在喂三格格喝水,听闻石榴此话,她动作蓦地一顿。
伊格格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那笑似乎带着几分自嘲。
拿下贝勒爷?
她并不想自取其辱。
不管是梦里还是如今。
贝勒爷碰她的数次,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她不美么?
当然不是……
可惜再美,也入不了贝勒爷的眼。
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好。
伊格格心中腹诽了一番,像是没听见石榴的话一般,继续心无旁骛地喂三格格喝水。
石榴见伊格格这般,微微叹了一口气,表情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伊格格没有理会身后的石榴有多恨铁不成钢,她喂完了三格格半小碗的水后,温柔的询问三格格:
“塔娜可还要?”塔娜是四爷给三格格取的大名。
三格格摇了摇头。
伊格格顿时将手中的碗放回炕桌上,俯身抱起三格格,“那额娘抱塔娜出去走走?”
三格格点头,主动伸手去索要抱抱。
伊格格笑着抱起三格格,转身走了出去。
石榴见伊格格真的一心放在三格格的身上,反倒觉得她疯了。
对三格格好便可,可真的把三格格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格格是不是疯了?
有这般好的时机,和贝勒爷生一个自己的孩子,不是更好?
***
伊格格平日里很少出门,因此走着走着,竟走到圈禁李明月的地方来了。
这儿偏僻,是后院最偏的地方。
伊格格也是第一次来。
不巧。
并没有关着门的院子里头,李明月正披头散发地站在庭院的中心,嘴里轻哼着小曲,疯疯癫癫地跳着舞。
两年的放逐,早就把李明月的花容月貌给消磨掉了。
如今的她头发干枯如草,面容枯燥毫无光泽,一双眸子也没有了以往的神采。
整个人看上去像垂暮的老人,再无往日的一丝姿色。
伊格格看着庭院里的那疯疯癫癫的落魄妇人,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讽刺的弧度。
多么令人熟悉的画面啊。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般狼狈不堪过。
那都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
如今总算也让她尝尝这些她曾经饱受过这些滋味了。
真是报应。
梦中,她无心争宠,并不想掺和进任何的后院斗争里,可她偏要她去跟东小院那位争。
甚至逼迫她去害东小院那位。
她不肯。
她便以娟儿的命逼她就范。
娟儿为了不让她犯下大错,硬是吞金自尽。
娟儿死的时候,她才是十六岁。
还是花儿一般的年纪。
她还那么年轻……
想到这里,伊格格的眼底不由布满了令人心惊的恨意。
这时,院子里的李明月似乎是看见了门外的她,忽地冲了过来。
很可惜,她被守在门口的两个太监拦了下来。
“伊氏,你这个贱-人!”李明月疯了吗?
不——她一点都没有疯,她依旧记得是谁害的她沦落至此。
她恨不得吃了伊格格的肉,喝她的血。
她疯狂地冲伊格格龇牙咧嘴,嘴里发出了宛如野兽般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可惜她的愤怒,她的狰狞没能把伊格格吓到。
反倒是把伊格格怀里的三格格给吓哭了。
“额娘——!”
三格格吓得抱紧伊格格的脖颈,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伊格格感受到三格格的害怕,她轻抚三格格的背,低声安抚她:
“塔娜乖,不怕,额娘在。”
安抚三格格的同时,伊格格却看着门内像恶兽一般呲着牙的李明月,眼底掠过一丝快意。
李氏啊李氏,你也有今天。
而此时把李明月拦下来的两位太监也冲李明月高喝道:“老实点!如果三格格让你吓出个好歹,我看你有几条命够偿!”
李明月蓦地一怔。
三……格格?
伊氏那个贱人怀里的孩子,是她的三……格格?
李明月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作响,她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一般。
她呆呆地望着伊格格怀里的三格格,这才发现,伊格格怀里的小人儿跟她有多相似。
噔的一声。
李明月脑子里的某根弦忽然断了。
她望着伊格格怀里的三格格,泪如雨下:“三格格,额娘的三格格!”
李明月使劲地推搡着两名太监。
试图冲出重围,试图冲过去拥抱三格格。
兴许是李明月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三格格紧紧地抱住伊格格的脖子,染上哭腔地喊:“额娘……”
李明月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多么的狰狞恐怖,还以为三格格喊的是自己。
她欣喜若狂地将撒落在额前的秀发抹开,冲三格格慈爱(狰狞)地笑:“三格格,额娘在呢!”
三格格无意看见李明月这个表情,直接被吓得大哭了。
“哇——”
三格格哭得撕心裂肺,嘴里还发音不清的喊着额娘。
“塔娜不怕,额娘这就带你离开这里,不怕不怕。”
伊格格安抚了三格格一句后,回头望了一眼好似僵在了那的李明月,跟着抱着三格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李明月似乎是终于意识到刚刚三格格口中的额娘喊的不是她,而是伊格格了。
她忽然像疯了一般,声嘶力竭地冲伊格格的背影怒吼:“伊氏你个贱-人,你把我的三格格还给我!”
一旁的两太监听闻李明月此话,不约而同地冲李明月呸了一声。
右边的太监说:“什么你的三格格?那是人家伊格格的三格格!是贝勒爷亲口承认,上了玉碟的生母,而你——”
太监一脸轻蔑:“——不过就是个被贝勒爷圈禁在此的罪人。”
另一名太监也跟着冷冷地附和:“可不就是,真是痴人说梦呢!一个罪人也妄想成为三格格的生母,您配嘛?”
李明月得知自己的三格格竟然成了伊格格的孩子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她死死地咬着贝齿,一双骨瘦如柴的双手紧攥成拳。
她拼命地忍住,可终究没忍住,嘴里发出了一声尖锐又狰狞的怒吼声:“伊氏,我要杀了你!”
两名太监对视了一眼。
左边的太监冷笑,“哎哟,我的娘哟,都被关在这里了,还不安生呢?”
右边的太监则是一脚把李明月踹回院子里,“跟她废什么话啊,赶紧把她弄回去,省得她在那鬼哭狼嚎的,噪耳。”
说罢,他就示意左边的太监一起上前。
两人一同将李明月拖回了屋里,像丟垃圾似的,丟了进去,然后直接将门给锁上。
听着紧闭的门里,李明月歇斯底里的怒骂声,两人对视了一眼,勾唇冷笑了一声,便一同回到了门口去守着。
屋里。
李明月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宛如一只来自于地狱的恶鬼。
“呵…”
“呵呵…”
“呵呵呵…”
李明月低着头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她死死地瞪着那扇紧闭的门,一双眼睛布满了狰狞的血丝。
她嘴里发出了凄凉的控诉声:
“爷,你怎能如此待我!”
“你怎能这般残忍!这般无情!”
“伊氏,宋氏,你们这两个贱人害我被爷厌弃,害我母女分离!此仇不报,我李明月誓不为人!”
她眼底布满了恶毒,吐出来的每个字仿佛都在撕咬两人的血肉,如此的恨之切:“我定要让你们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