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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主人格来去如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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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杉所说过的礼物，在半个月之后，由鬼兵队的人手从宇宙的研究舱送回地球，再由他趁夜亲手送到了松阳面前。
夜深了，私塾的灯早都熄灭，松阳披上羽织提着灯笼来给突然造访的紫发学生开门，看见他递来的东西，好奇地问道。
“这是……？”
男人修长的指节中握着的是类似药瓶的小罐子，打开来看，里头装满的也是药片一般的颗粒物，看不出具体的成分。
“是药？”
接过药瓶，松阳有些困惑，高杉只是温柔地勾了勾唇角。
“我说过了，会给老师一个惊喜。”
听高杉一五一十地解释完这瓶药物的来历和作用，松阳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说话。
这是他祈求了一千年的解脱。
握在手里的药瓶，明明没什么分量，却在这一瞬间变得有千斤重，到手指都拢不住的程度。
漫长而苦难的一千年，徘徊于生死之间无尽的轮回，终于能迎来结束的那一刻。
“一直服用的话，我就可以变成普通人了吗？”
松阳把药瓶牢牢握紧，发问的声音轻如梦呓，高杉担忧地望着他恍惚的脸色，缓缓将人搂进怀里，安抚地顺着对方柔软的长发。
“是的，药物会持续阻隔老师心脏上的结晶与龙脉的连接，直到结晶彻底失去能量波动，再动手术摘除，老师的身体就不会再受龙脉的影响。”
这对松阳而言，无疑是个重大的决定，一旦失去龙脉体质，便会失去非人的自愈能力，高杉清楚自己的老师未必能立即给予确切的答案，但他有十成的把握对方不会拒绝。
“老师不用急着决定，慢慢思考就好，只要老师做好决定，我随时都可以带老师上船，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进行身体的维护和后续手术。”
所有会对他的老师造成威胁的因素，他都已经铲除彻底，从今往后，他会和他的老师相伴一生，直至白首，直至共死，不会再有谁能打扰这一切，世上也不会再有任何能把他们分开的存在。
——年少时的美梦，终会迎来实现的那天。
“我会等老师告诉我答案的。”
离去前，高杉温柔地说。
他走出私塾的院子几步，又下意识回头看，松阳还站在院子门口，在与过去如出一辙的屋檐下，一身素衣，温柔的眼神遥遥望着他。
“晋助？”
清冷的月光洒在那头浅色的长发上，宛如漫天星河璀璨的光点，注视着他的淡绿的眼眸里淌开一片柔软的湖泊。
“怎么啦？是还有什么事忘了跟我——”
“我爱你，老师。”
“……欸？”松阳被这句突来的告白打得措手不及，耳朵都红了。
“老师也爱着我，对吧？”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紫发男人带着轻轻的笑声问道，松阳望了他一会儿，脸颊微红地别开眼，点点头。
“嗯，我……我也……爱着晋助……”
如纱的月色下，男人微笑的神情是一种全然的心满意足。
不堪的过往，屈辱的不甘，刻骨的仇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我很幸福啊，老师。”
目送高杉走远，松阳回到卧房里，手心仍然紧紧攥着那个药瓶，虚在半开的窗前飘着，基本听完全过程，瞥一眼他把药瓶收进抽屉时魂不守舍的模样，眉尖微挑。
“你该不会在犹豫？憧憬着人类的可悲怪物，终于能够成为人类，与深爱的弟子们一同老去，这不是你梦寐已久的结果吗？”
“……好像是呢。”
脱下的浅灰的羽织整齐地叠放在枕头，松阳在床榻上侧身躺下，淡绿的眸子映着窗边那个与身旁的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黑色身影。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自己心生犹豫的话，大概也只有这个人了吧。
“记得你之前说过，只有我能看见你……”
“所以？”
“所以我在想……”
从黄龙门神社将虚带回私塾也是半个月，一到夜里，一身黑衣形如鬼魅的红瞳男人就会出现在自己房里，偶尔也会不慎撞上几次不那么和谐的场面，或者干脆他就飘在一旁边围观边冷嘲热讽。
弄得松阳一度提心吊胆了很久，害怕那两个敏锐的学生从他每次不自觉绷紧身体的表现里发现什么端倪，直到反复确认过连能目视幽灵的银时也无法感知到虚的存在，这才松一口气。
作为唯一能看见虚的人，他猜想这可能和他们同为龙脉生物有关。
既然如此，倘若自己有一天不再与龙脉产生连接……
“等我完全变成人类之后，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没法看见你了呢？”
听见松阳迟疑地这么问，虚毫无温度地勾了勾唇角，侧过头。
“那又如何？”
松阳不解他的反应：“什么……”
虚不以为然地发问：“看不见我又如何？重要吗？有在意的必要吗？”
被那双漠然无物的红眸望着，空气都变得冰冷起来，松阳愣了一下，才轻声作答：“我只是觉得，要是连我都没法再看见你的话，好像……”
“好像什么？”
松阳蹙了蹙眉：“好像太过……”
“什么？”
对方似乎一定要从他这里问出个答案。松阳张了张唇，内心涌动的情绪在呼之欲出的边缘，却没吐出半个字。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明明虚打从心眼里憎恶他，排斥他，过往相处的岁月里没有一刻不在谋算着抹杀他，摧毁他，甚至于自己的学生们，都因他而几度重伤。
只是一想到这个执拗的半身又要继续孤身一人，在无尽头的时间里浑噩度日，连与人间最后的联结，有朝一日都会随着自己的逝去而被斩断。
不知怎的，好像就是没办法对他置之不理。
“……说不定我能从神社的典籍上找到让你回到我身体里的方式喔。”松阳边垂眸沉思边说着，“明天我就去一趟——”
猩红眼眸轻蔑地一抬，目光满是嫌恶地打断了他的沉思。
“没人想碰你那具被男人操坏的肮脏身体。”
松阳：“？？？”
……这人说话也太难听了吧？？
硬生生被噎得说不出话，好脾气的长发师长只能又羞又气地把脑袋缩进被褥里。会突发奇想地同情这家伙，果真是自己最近脑子出问题了吧？？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头顶上冷不防又响起虚凉嗖嗖的声音。
“松阳。”
“……”
刚聚起的睡意被打断，松阳抿了抿唇实在不想搭理他，隔了几秒还是从被子里把头探出来了，上方冰冷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飘至床榻边的红瞳男人俯下身来，与他如出一辙的浅色长发从肩头垂落，穿过铺着自己发丝的榻面。
他问：“当初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没头没脑的一句问得松阳一愣：“哪句话？”
虚却不再出声了，面无表情地同一头雾水的松阳对视着，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映在皎白的月色下，一室黑暗里，两个人身上都笼着一层微亮的细纱。
对视之中，如泥沼流淌的漆黑衣袖抬了抬，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掌，动作看上去像是想要触碰什么，在松阳察觉前，又重新垂回身侧。
松阳还在等他开口，等着等着自己又犯困，淡绿的眼眸眨了又眨，眼前的画面渐渐趋于模糊。
睡意侵袭中，隐约听见虚淡漠的嗓音。
“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拯救。”
……听上去，真像小孩子闹别扭的口吻啊，他迷迷糊糊地想。
其实虚不愿回他的身体，松阳也能理解。可虚现在的情况太过特殊，既不似亡灵也不是一抹意识，他确实不敢保证自己断开与龙脉的联结之后，虚会何去何从。
不管怎么样，他始终做不到对虚放任不管。私塾这边的课一结束，松阳就立刻动身前往神社去寻找相关的典籍，照例赖在私塾的银时自然缠上他同行。
大概也是从高杉那边听来了什么，万事屋老板懒洋洋地斜躺在榻榻米上，撑着腮帮子看束起长发的恋人埋头在高高摞起的书堆里一本又一本翻书，也没问他具体要找什么，只是说道。
“虽然阿银是看不爽那家伙啦，但这方面的事拿去问高杉不是更好吗？怎么说他也算是个研究阿鲁塔纳的专家。”
因为没法对学生们提起虚的事，松阳也不知道怎么和银时解释自己的行为，只好编借口。
“看看书就能解决的小问题，也没必要特意拿去打扰晋助，他平常忙工作就很辛苦啦。”
听在常年泡在醋坛子的银发男人耳里，怎么都有一种体贴丈夫的妻子的感觉，他顿时嘴一撇：“嘁，那家伙估计还巴不得你经常去打扰呢。”
好好的二人世界被强行插队成三人行，要说没有怨气那绝对不可能，只是银时心知肚明，这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不论作为老师，还是作为恋人。
——这就足够了。
“……阿银又没说不让你去。”
不得不说，这副一看就口是心非的样子，真的很容易激起松阳逗弄他的心思。
“那我就去找晋助好啦。”松阳笑眯眯地合上书，“正好这些天晋助太忙，都没怎么来私塾，我也想见见他……”
银白的卷毛瞬间酸意扑鼻：“不许去！”说着整个人都扑上来把人家往地上一推，摞高的书堆全被撞倒在地。
“可恶可恶阿银才不许你去见那个混蛋矮杉！！”
看着“哗”地散落一地的书，松阳额角青筋蹭地跳起，“银时，我刚分类好的书——”
“那啥……阿银真不是故意的——轻点轻点疼疼疼啊啊啊！！”
神社收藏的典籍虽数量大，真翻下来能派上用场的也没几本，再捋一捋，能牵扯到龙脉产物、人格独立于身体的基本全部阵亡。
找不到半点有用的线索，松阳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脑门上顶个大包的银时缩在一旁暗戳戳地瞟他的侧脸，试图将功补过。
“……松阳你到底要找什么啊，不如阿银帮你一起找呗，找东西也算是万事屋的拿手好戏啦。”
见他一脸“阿银超可靠”的自信表情，松阳忍不住又想逗他。
“银时确定要帮我一起找吗？”
状况外的万事屋老板挠头：“有什么不行的吗？”
“唔……”长发师长唇边的笑意带了一丝戏谐，“和幽灵相关的也——”
把“怕鬼”刻进人设的银发男人当场炸裂：“是替身替身替身啦！！！”嗷地扑过来求安慰，松阳只好抱着这只炸毛犬柔声哄。
“好好好替身替身……”
看这副样子，应该是再也不会提起帮忙的事情了。
银时这边算是勉强糊弄过去，松阳心知这也拖延不了太久，晋助那边还在等他的回答，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拒绝这个剥离龙脉体质的机会。
从神社无功而返，睡觉前松阳从床榻边的抽屉里取出药瓶，打算等虚飘回来后，服下药物来验证是否还能再看见对方。
但这一晚，虚并没有出现。
一连等待了好几晚，又抽空去神社的山洞里逛了一圈又一圈却一无所获后，松阳终于不得不面对这个显然易见的事实。
——虚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还有两章完结吧，在想要不要番外开虚松车……也可能是大家一起的场合，咳咳。
这个平台就很难搞，但我又克制不住转动方向盘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