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玫瑰》月下云舟

29、第二十九章

　　余玫第一反应就是点拒绝。他跟她彼此都讨厌对方，以前是因为那层父女关系，如今得知这层父女关系是假的，按照他的性子，他应该不是来关心她的。

　　现在外面都在嘲笑她这个假货，余昊天多半是觉得丢脸，在外面受了气，想要在她这里出气。

　　迁怒这种事余玫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可是这一次余玫不想再受平白无故地一顿骂。她直接点了拒绝，可是下一秒，余昊天的电话又来了。

　　还真是执着，余玫冷笑一声，正欲再次拒绝，但是这一刻，心悸来得如此强烈，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两秒，她最终还是点了接受。

　　电话通了，余昊天绝望而沙哑的声音从屏幕中传了过来，他说，“余玫，你妈出车祸了。”

　　余玫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往后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余昊天，我知道你讨厌我，想要我难过，但是你不准拿我妈开玩笑。”

　　余玫笑着，仿佛这一切都是余昊天的恶作剧，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眼泪就从微红的眼眶中滚了下来。

　　祁衍挂完电话，又担心赵卓的大嘴巴，特意发消息叮嘱他不准将他今日告白没成的事说出去。

　　想到他刚才的咬牙切齿，虽然只是普通的文字，赵卓却读出了满满的威胁，顿时讨好地发了个闭嘴的表情包。

　　这次是狗子把他的计划给破坏了，也不算是他表白没成。再说了，邵明朗那个伪君子都能得女人喜欢，他祁衍这么好的人，余玫眼睛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到。

　　祁衍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满意地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心情不错地下了楼。

　　他神情轻松地走到厨房，结果看到余玫拿着手机，眼神失焦地流着泪。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就哭了。

　　他那焦急的声音落下，余玫直接上前抓着他的手臂，像是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她带着哭腔地道：“去东城医院，祁衍，快，去东城医院。”

　　祁衍将她的手握住，安抚道：“你别着急，我马上带你去。”

　　余玫他们到的时候，余昊天正蹲着走廊墙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急救室。

　　余玫瞧见他，焦急地问道：“我妈呢？”

　　余昊天看着急救室没有说话。

　　余玫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祁衍见她又哭了，温声安抚道：“别担心，余姨一定不会有事的。”

　　余玫哭道：“怎么出车祸呢？我妈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车祸还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

　　一直没反应的余昊天在听到她这句话之后，终于有了反应，他阴冷着脸，像是一条被激怒的蛇，狠狠地对着余玫吐着芯子，“怎么出车祸？还不是因为你，你这个害人精，要不是因为给你买礼物，佳慧才不会出车祸！你这个扫把星，自从你来了我们家，我们家就没安宁过。”

　　这话实属刻薄，祁衍听不下去，将余玫护在身后，“余伯父，车祸的事是意外，怎么能怪在余玫头上！”

　　“余玫，早知道你会给佳慧带来不幸和痛苦，老子当初就应该掐死你。”余昊天没有理会祁衍的话，面目狰狞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当初就应该掐死她，要是没有她，佳慧也不会去买礼物出车祸。

　　余玫虽然难受，但是听到余昊天这话还是忍不住反驳，“家里不安宁，那是因为你出轨，还害得妈身体不好。你玷污了妈的感情，你才是妈最大的痛苦。”

　　“不，我不是！我爱她，我不是她的痛苦！”像是受了刺激，余昊天抱着头歇斯底里地大吼，护士见他状若疯癫，立即给他打了支镇定剂。

　　漫长的等待之后，急救室的灯暗了，医生告诉余玫，病人原本身体就不好，这次车祸又伤得很重，怕是永远都醒不过来。

　　这个消息砸了下来，余玫心犹如刀割，她以为自己会哭，可是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眼睛干干的，没有半点泪水。

　　麻麻木木，她看着自己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走到病房，望着闭着眼睛犹如睡美人的母亲，她小心翼翼地抓着她的手，感觉着她的温度，扯了扯嘴角，最终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妈……”余玫喉咙艰涩，随着这一声妈，往昔那些亲昵的画面像电影一般地在她脑海浮现，同时，干涩的眼睛变得湿润，一滴滴地砸在柳佳慧的手上。

　　“哎，妈在！”温柔的声音响起，余玫猛地抬头，床上的睡美人还在依然沉睡，病房里没有其他人。

　　余玫闭了闭眼，终究没忍住伏在床上大哭。

　　祁衍站在病房门口，听着那嚎啕大哭，眼神幽暗，却没有上前安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发泄。

　　余昊天醒了，得知柳佳慧成了植物人这个消息后，这个人都沉默，是那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默，他看着床上睡着的人，对着余玫说，“出去。”

　　那声音很平静，却又能让人感受到压抑着的怒气。

　　余玫不走，余昊天用没什么起伏的声线说道：“你不是她的女儿，这里不欢迎你。”

　　余玫想起自己的身份，眼神黯然，不舍地看了眼床上的睡美人，像是担心惊扰了她似的轻声道：“妈，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余玫在病房门前望着，看着余昊天像定住似的坐着，不知过了多久，余昊天动了，拿着柳佳慧的手放在脸颊，隐约中，她似乎看到有水渍落下。

　　已经到了深夜，祁衍带着余玫去吃晚饭，余玫没胃口，早早吃了两口就再也吃不下。

　　余玫脑子里一直想着母亲，拿出手机看着她的照片，想着往昔母女相依为命的日子，眼中波澜。就着这些照片，余玫慢慢陷入睡乡。

　　余昊天一直在医院陪着柳佳慧，他拉着她的手，开始跟她说着话。他有很多话都想跟她说，可是他是个懦夫，这些话在他喉咙中转了无数次，可是每当对上那双失了光彩的眸子，他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瞬间破功。

　　他愧对她，说不出来。

　　如今那双眸子闭着，他终于有机会将那些悔恨说出来，虽然她不一定听得见。

　　余昊天自嘲地笑了笑，眼神温柔地说起往昔，这一说就是大半夜。说完了他们夫妻俩的事，余昊天也说起了余玫的事。他不喜欢余玫，无论她是不是他的女儿他都不喜欢，但是柳佳慧喜欢她，在乎她，所以他对余玫也暗暗关注着。

　　“……我看祁家那小子看她的眼神不一般，佳慧，你不是最在乎余玫的吗？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看你女儿获得幸福？”余昊天开始说得很平静，但是瞧着床上的人没给他半点反应，心中的戾气越来越重，最后几乎是咬着牙压抑这怒意道：“佳慧，是不是你在这世上就只在乎余玫一个人，她有什么好让你满心满眼全是她。你是我妻子，我们才是相守一生白头到来的人，你看看我，你醒来看看我。我还等着跟你白头呢？”

　　再多的怒吼和深情，回应他的只有空气一样的寂静。

　　余昊天闭了闭眼，遮住眼底的疯癫，残酷地道：“既然你那么在乎余玫，那看到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后半生都不幸福，你一定会气得醒过来吧！”

　　“余玫，我的幸福没了，凭什么她还能开心幸福！”余父喃喃自语，笑得有些疯狂，“余家养她这么多年，是她报恩的时候了。佳慧，我等你，等你醒来。”

　　夜风将云层吹散，风透过未关严的窗户缝钻进来，将窗帘一角掀起，无声无息，静悄悄地。

　　满世界都是白雾，余玫站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茫然无措。她不知道她从何处来，要去往何地，心慌乱不安，她望着四周的街道，大声了几声，没有半点回应。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指引，她开始朝某一方向开始走，走着走着人变多了。

　　热闹的店铺人来人往，穿过人群，她看到母亲正在跟店员笑着说话，母亲拿着一份礼物，余玫面带笑容，正要叫住她，刚才的店铺突然变成了车来车往的马路，母亲站在中间，车辆正朝她驶来……

　　“妈！”余玫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这黑漆漆的屋子，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

　　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余玫闭眼，下一刻又重新睁开。虽然只是梦，但是当车朝母亲而来的那一刻的心悸，现在还刻在她的脑中。

　　不，这不是梦，母亲真的遇到车祸了，她现在还在医院。懵懵的脑子清醒，余玫坐不下去，翻身起床，但是当灯光照在她脸上，她又重新坐回了床上，双臂环抱着小腿。

　　感觉过了很久，但实际上只是十分钟过去了。余玫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她要去医院看母亲。

　　不知这一夜经历了什么，余玫到了病房，余昊天非但没有撵她出去，甚至还主动说起了余母护她的事。

　　余玫虽然奇怪，但还是忍不住跟他一块陷入回忆，母亲对她的好三天三夜的说不完。

　　所以她愿意为母亲做任何事。

　　“真的吗？”余昊天平静的眸子闪过一丝波澜，他道：“之前让张局长批的那块地没成，公司现在资金周转不开，董事也闹着要离开。余玫，余氏现在的局面很不好，迫切地需要一个合作者。之前余邵两家的合作很好，所以我想继续跟他们合作。余氏不仅是我的，也是你妈的心血。”

　　余玫眸色不变，静静地看着他。

　　“邵家说让你继续跟明朗联姻，他们就同意跟余氏的合作。你妈对明朗也很满意，你们联姻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

　　余玫沉默地看着床上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