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玫瑰》月下云舟

11、第十一章

　　余玫忍住鼻尖的酸意，仰着头望向天空。年少时孤注一掷的爱恋，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什么张总监的方案更适合公司目前的发展，她在公司几年了，难道不知道公司的发展规划吗？这个企划案她之前还和邵明朗一起商讨过，当时他也同意了的。

　　他曾说过，在他邵明朗眼中，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可是现在，余玫咬了咬嘴唇，她知道自己该退了。

　　“怎么了？”见她蹲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祁衍好奇地问了句。

　　细碎日光斜射入地板，映在他脸上，鼻梁挺直，眼睛里的担忧不似作假，余玫压住的酸意再次上涌，她深吸了口气，她张了张嘴，喉咙却意外地微微一哽，眼泪不可控制地流了出来。

　　这几天的相处，两人关系和谐了许多，此时被他这么一关心，压下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地涌上来。她以为自己放下了，可是临到头，她才知道不过是自欺欺人，邵明朗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用尽全力爱的第一个人，中间还穿插着救命恩人的情分。

　　祁衍微微一滞，垂着眸子遮住了里面的晦暗，能让她那样伤心，除了那个小白脸，他想不出还有谁，可真是嫉妒啊！他抵了抵软腭，笑得荒芜，他早就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了，祁衍，还在期待什么。

　　情绪发泄了，余玫的心情好多了，对上祁衍关心的眼神，倒也没瞒着，将从小赵那得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原以为会得到安慰，没想到对方听完嘲讽地瞥了她一眼，骂了声：“出息！”

　　为了一个男人哭成那样，是挺没出息的。余玫缩着身子，没有吭声。

　　瞧她眼眶中还泛着委屈的泪花，祁衍蹲下，递了纸巾，“那你现在该怎么办？”

　　余玫眸子低垂，盯着对面角落的瓷砖，良久，她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他们都这样对我了，我还在那个公司干什么，明天就去辞职，那破公司我早就不想呆了。”

　　再不辞职就要别人赶出去了，还是给自己留点颜面吧！

　　“就这样放过他们，你可甘心！”

　　“不甘心啊！我一毕业就去了邵氏，将所以的心血都花在上面了，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办？就当还他邵家的恩情了。”余玫耷拉着肩膀，要不是看在当年邵明朗救了自己的份上，她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盯着她眼底的悲凉，祁衍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他提议道：“要不你来帮我吧？我的公司正好缺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才。”

　　余玫眉心动了动，闻言抬头，细碎的眸光微亮，似夜空中升起的一颗星子，又在下一刻坠下，她说：“还是不了，我想着我回去接我父亲的班，那么大的公司不能便宜了他的私生女。”

　　她跟邵氏的婚约黄了，以她父亲的性子，少不得会迁怒给母亲。这些年母亲身体差没有管事，余氏公司的掌权人是余父，最近几年转型不成功，余氏在走下坡路。公司也是母亲的心血，她虽然口上没事，心里还是惦记着，余玫想回去帮帮公司。

　　知道她的打算，祁衍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辗转了一晚上，天一亮，余玫给祁衍发了信息说明今早不去跑步，之后去了公司。

　　一走进公司，那些混合着惊讶，探寻、打量和同情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锐利得几乎能将人射穿。余玫挺直了脊背，露出标准的名媛笑，毫不在意地从他们面前经过，祁衍说得对，一个强大的人是不会在乎那些流言蜚语的。

　　她先去了主管办公室递交了辞呈。主管跟她是好朋友，对她的事也算了解，所以并不意外她的这个决定，主管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惋惜，“真的……决定了。”

　　“再不交辞呈，接下来就要被辞退了。还是主动点好，能够给自己留点面子。”余玫嘲讽地笑了笑。

　　接着，邵明朗闻讯赶来，这是自她撞见他劈腿后，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比以前要多了几分憔悴，想来这些日子并不好过，想到那日在医院见到他与方书晴亲昵的画面，心里最后一丝怜悯消失殆尽，反而多了一点幸灾乐祸。

　　“小玫，不要任性。”他拉着她安抚道，声音依旧是熟悉温柔的，不过这次余玫从中听到了不耐。

　　他这是不满自己辞职？还是不满自己扫了他的面子。

　　余玫瞥了眼藏在人群中的方书晴，惨笑问道：“邵明朗，你说这话可摸过良心么？”

　　她的声音很轻，似乎是从鼻息里发出来的。

　　邵明朗沉默，她为邵氏做的贡献他都记得，但是自从他的事被圈子里的人知道了，人设崩塌，原本信任他支持他的人如今对他充满怀疑，董事会施压，私生子兄弟蹦跶搅事……各方压力纷纷袭来，原本好不容易站稳的脚跟也摇摇欲坠，他迫切想要做出成绩来，余玫的那份企划案很好，但是很长时间才能看到成果，他等不及了。

　　他的沉默算是默认，周围看戏的人顿时议论纷纷，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变了，邵明朗一向爱面子，他向主管使了个眼色，半拉半拽着余玫进了办公室。

　　“都围在这干嘛！不想干了早点说。”主管一出手，看戏的人纷纷离去。虽然八卦重要，但是工作更重要！

　　方书晴咬着唇看向办公室，此时窗帘被拉下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小赵跳出来，不屑的扫了她一眼，跟身旁的同伴说道：“有些人啊，以为自己多了不起，结果正主一来，还不是乖乖地让道。”

　　方书晴没有理会小赵的话，或者是她现在无心理会她的话，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是不安。当初她敢单枪匹马去找余玫摊牌，就是算准了她的骄傲和清高，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可是现在，自从恋情曝光后，各方给邵明朗的压力是越来越重，她怕邵明朗承受不住压力而妥协。

　　想到这儿，她又怨上了余玫，要不是她当初将他们的事捅出去，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两难的局面。

　　至于方书晴的这些想法，余玫是不知道的，此刻她看着不知悔改的邵明朗，满心疲惫。

　　“放手！”她冷声喝道。

　　“小玫，你不要闹了！”语气依旧是温和，带了几分安抚，余玫现在听来却十分讽刺，感情这还怪上她了！

　　“邵明朗，企划书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那不是我一个人做的，那是我们小组没日没夜地商谈了好几个晚上才做出来的，结果就被你这么轻飘飘的换下来了。”她挣脱了他的手，冷眼看着他，眸中尽是嘲讽之意。

　　说起企划案的事，邵明朗有些心虚地避开她的视线，这件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厚道。对上她嘲讽的眼神，邵明朗心中也恼了，要不是她非要把事情闹得那么大，也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情了。他避重就轻地安抚道：“你回去好好休息也好，乖乖做个美美的新娘子。”

　　“不会有婚礼了！”

　　邵明朗脸上的笑僵住了，他皱眉，克制这心里的情绪，好言好语地哄道：“别闹情绪了，你不是一直期待做我的新娘吗？我还记得大学那会……”

　　“邵明朗，你凭什么认为在你出轨把私生子都弄出来了，我余玫还会跟你结婚。”余玫不耐地打断他的回忆，那些回忆有多美好，他的背叛就有多恶心。

　　“怎么，你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要跟我解除婚约？小玫，别闹，余伯伯是不会同意的。”邵明朗心里一阵慌乱，想到两家人的关系，片刻便稳住了慌乱的情绪：“你以为我们之间的婚约，就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吗？这么些年的余邵两家合作，早就扯不清了。”

　　“是吗？”余玫盯着面前这个拿合作威胁自己的人，相处了二十多年，她发现自己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半响，她笑了，“可是余家不止我这个女儿，我不同意，没人逼得了我。”

　　她的语气太过风轻云淡，让一直满怀信心的邵明朗彻底慌了。这段感情里，一直都是余玫主动，让他有足够的信心认为余玫会原谅自己的，可是这一刻，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失去，他伸手拦住了她，眼含祈求期待，“小玫！”

　　他知道她是最受不了自己这个表情。

　　但是这一回，余玫伸手，慢慢地掰开他的手指，绝情地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至她的背影模糊看不见，邵明朗才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盯着上面的联系人电话，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拨了出去。

　　顶着各方似有若无的打量，余玫强撑着笑意，挺着身子，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一步一步走出邵氏，走出这个她毕业就一直在这里工作的地方，这个为爱情奋不顾身的地方。

　　玻璃门一关，彻底跟这个地方说再见，全身像是被卸了力气一般，她放空大脑，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旁边传来熟悉的口哨声。黑色的小桥车，车窗滑下，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初秋上午的阳光肆意洒在车玻璃上，金黄得明亮刺目。

　　“上车！”祁衍漫不经心地吹了个口哨。

　　余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很快便回过神，她上前，眼含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掐指一算，觉得美人今儿需要我陪，我就来了。”语气依旧是不正经，余玫止住鼻尖的酸意，笑着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