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大人的小白花》宁柔行

4、第 4 章

　　我还真是，光顾着吃东西了。

　　丢下鱼骨，我去溪边洗手洗脸，一看到水边倒映出来的这只小怪物，我瞬间就闭上了眼睛。

　　还是眼不见为净。

　　吃得有点饱，我双手叉腰，喊了一声：“铁大人。”

　　“嗯？”

　　“你知道咕噜咕噜（地球）吗？”

　　“什么？”他皱眉，不解道：“你在说什么？”

　　“就是，咕噜咕噜（地球），我要怎么回去？你有办法吗？我是巴巴巴拉（穿越）来的，我想找到西哩哩哩（穿越的地点）回去。”

　　奇怪，我怎么说出来的话，变成了这样？！

　　我又尝试说了一次地球，结果还是满嘴的咕噜咕噜。怎么会这样！

　　忽然想起......有些书里面说的禁制术，难道我被人下了禁制吗？

　　我用手想在地上通过画图来交流，结果不受自己控制画出了一坨便便的图......

　　铁大人终于心领神会，以为我想方便，便起身，背对着我进了树林。我颤抖着手，终于再一次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这尼玛，让我怎么回去？泪水顺着我的眼角滑下，因为我现在是尖嘴动物，也咧不开嘴哭。真是太艰难了......

　　“铁大人！！”我对着那边的树林喊了一声，他很快出现在我面前。

　　“好了吗？”他问了一句。

　　“我没有。”我摇摇头。肚子鼓鼓的，有些涨，其实，还真有些想......但没有厕所，让我随地......我还是不适应。至少，找个村庄吧。

　　“你刚才，是想回去看看吗？”他又问道。

　　啊对，村庄昨天被那只巨狼袭击，那个牵着我爪子的小鱼鹰精！我用力地朝他点头。

　　“上来吧。”铁大人蹲下身子，示意我骑到他的脖子上。

　　“啊这......”这会不会太好了点！真的有这么好的神明吗！我二话不说翻了上去，爪子紧紧抱着他的脑袋。

　　“要开始跑了哦。”铁大人提醒了一句之后，眼前的景物瞬间开始向后倒退，他仿佛使了轻功一般在树林中飞跃。

　　“你不是神明吗？为什么不可以直接传送过去呢？”我发现我这人有点嘴碎。

　　他轻笑一声，耐心解释道：“你的......嗯，你的修为还不够，贸然用高阶灵术，承受不住。”

　　“噢......”我点点头，却不小心把嘴磕到他的脑袋，他疼地差点一个趔趄滑倒。慢慢停下来，他将我抱到地上，随手摘下一片树叶，贴在我的脸上，我感到一阵温热，树叶变成一簇蓝色的火苗，顷刻间落在地上成了灰烬。

　　“连改变一下容貌的灵术都不能用了啊。已经弱成这样了么。”他失落道。

　　“怎么了？”我上前用翅膀碰了碰他的手，语气抱歉道：“刚才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忘记了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摇摇头，语气温柔道：“不是你的事。上来吧。”他重新蹲下。

　　这回我小心翼翼爬上去，也只轻轻抱着他的脑袋。我们顺着溪流跑了没多久，便到了昨天那只小哥布林牵着我过桥的地方。

　　整座小桥已经被摧毁，更不用提那个小村庄，所有的茅草屋都东倒西歪，从那边吹来的风中，夹杂着熟悉的，昨晚的闻到的血腥味。

　　铁大人带着我越过溪流，两人站在村庄内，目光所及处，都是绿色的汁液和一截一截的骨骸。

　　“屠村......？”我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只觉得此刻身体里像有一股力量在四处攒动，伺机要冲破这具躯壳。

　　铁大人叹息道：“这是常有的事情，鱼鹰精是弱小的妖物，常受到一些其他大型妖物的袭击。昨天那只巨狼，应该是处于暴走升阶期，他还会继续寻找其他食物的。”

　　他见我没有回应，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你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我茫然地点点头，想开口说话，却只觉喉咙处涌上一股腥味。身体忽然有些不受控制地走向村子中的一处，视线慢慢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仿佛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中。

　　一个稚嫩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姐姐......”

　　是那个小鱼鹰精，他在朝......他在朝另外一只鱼鹰精奔去。那只鱼鹰精就是我，可此刻我却像是在看电影一般，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

　　看着他们从出生，到长大。

　　看着这只鱼鹰精在努力练习箭术，在学习灵术，而且，她似乎还很厉害。

　　主要是，她有手有脚啊！为什么我只能扑腾翅膀，只能抬爪爪……

　　难道我一直在占用着她的身体么？

　　然后时间慢慢推移，到了我穿越过来的那个晚上，她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事情，一个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我看到她到了断崖边上，在地上画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图案，然后她开始割开自己的手腕，绿色的血液流向地面那个图案，瞬间就被吸收了！

　　图案慢慢显露出淡淡的光芒，但似乎还不够，她只能将伤口又往深处割了些......

　　霎时间光芒大盛，她整个人悬浮了起来，突然间，林子里出现了一只巨熊，就是我刚来时看见，正在瞌睡的那只，叫嚣着向她冲来！

　　那熊碰到图案边缘，一下子晕厥了过去，但她在进行的某种仪式，应该也被打断了，整个人跌落下来。

　　光源瞬间暗了下去，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我的视线重新恢复了，眼前看到的是地上躺着的她，正艰难地爬向一间已经被毁坏的茅草屋。

　　“身体，被夺舍了么......真是可怜。一直在保护这村庄，却为魔鬼献出了自己的灵魂。”旁边的铁大人轻轻挥动手掌，将她移到了茅草屋前的骸骨旁，她欣慰地闭上了眼睛。

　　夺舍......所以，是我夺舍了她的躯体？是她将我从另一个世界召唤了过来......

　　我正思考时，铁大人忽然侧过身子来，他面对着我，却似乎看不到我。但他将眼睛闭上片刻，再睁开时，变成了红色的瞳孔，那瞬间，我不由得一颤。

　　“人类！”他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微微后退了一点。

　　我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身体正慢慢变得透明，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我用手卡住脖子，痛苦地想要呼吸，却一点用都没有。

　　铁大人从身上摸出一块墨绿色的玉，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我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地，像是被装进了某种容器里面。

　　等到终于呼吸顺畅了点时，才发现他是将我收进了玉里。

　　“差点灵灭了。还真是......”他将玉佩拿起，我只透过玉佩看到一张无比放大的脸。

　　“好了，你就暂时先在这里呆着。我现在带你去人界寻鬼术士，让他给你弄具身体。”
　　铁大人将玉佩挂回腰间，我感应到他似乎正在奔跑，但他奔跑的路径，怎么是寻着昨天我们逃离冥龙的那条路

　　果然，他又到了那棵空心树面前。

　　这里昨天经过了一场恶战，遍地的冰雪遮盖了斑驳惨状，但风中仍旧带着血的味道。

　　“妖化了么......”铁大人自顾自喃喃了一句。他走进空心树里，用手点向自己的眉心，昨天那个通往人界的圆门慢慢显现出来。

　　铁大人抬脚钻进那个门里，一道强烈的白光过后，我的眼前呈现出了一个荒漠平原。

　　“这里就是人界么？”我好奇地问了一句，可是，这和我昨天在门外看到的景象，完全不一样。
　　“嗯，人界和神弃之地交界的地方。”铁大人答道。

　　“神弃之地？”我好奇心又更加重了一点。

　　“是啊。聚集了无数妖怪，和被流放的犯人。”他停下脚步，却是托腮思考了片刻，随后问了我一句：“你是人界来的吧？”

　　“嗯......可以这么说。”我应道。

　　“到了。就是这里”铁大人伸出手，似乎触碰到了一个结界边缘，那个结界被慢慢溶解，开放出了一个只能一人通过的洞口。

　　他一进去后，我就听到一个年轻的男声从远处传来：“咦？”

　　只是一声惊叹，随后，铁大人将玉佩从腰间取下，一阵风沙飘扬过后，我这才看清，这里到处都是骨骸和稻草人。

　　眼前伫立着一个巨大的，似乎是龙的头骨。它张开血盆大口，那口上开了一扇红色的门。

　　这样一个环境，真是太诡异了。

　　“进来吧。”门内人允许后，那小门自动开了，铁大人握着墨玉走了进去。

　　“你就是鬼术士，银凌？”铁大人在房间内的长凳前坐下，我被放置在桌上，一个身披黑斗的男人在他对面坐下。

　　“我想请求你，帮我为这个女孩做一具身体。”

　　银凌拿起墨玉，他的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我只看到一片鲜欲的红唇向上扬起。他的指间冒出丝丝雾气，似乎是在审视着我的灵魂。

　　片刻后，他放下了墨玉，绽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不属于这世间。”

　　什么？他难道能看出来，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立刻抓住机会：“那个，银凌大师，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

　　“啊咧？”银凌歪头惊叹了一声，“被封印在玉里，居然还能和外界交流？”

　　他起身，从袖间掏出了一个稻草人，伸手在墨玉上方盘桓了片刻，一阵巨大的雾气过后，我惊讶地发现，自己有手有脚，而且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