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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纯白雪地中,虽朗日高照却并不暖和,只是加快了冰雪的消融。
      身着棉衣的少年略显臃肿,脊背却挺拔如竹,直直跪立,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他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江闻岸回想着原著的内容,料想当下的时间点应该是五皇子十三岁那年被“江闻岸”罚跪于雪地之中。

      自两年前落水以来他身子就弱,尤其畏寒,文里他因被“江闻岸”罚跪后身体就越发病弱,长年累月都需要喝药,这也是他后来恨极了“江闻岸”的原因之一。

      江闻岸眼前不断发黑,整个人晕乎乎的。
      这就是开局火葬场吗?给个机会行不行啊?

      “殿下,快起来吧!”一见到这么瘦小的孩子,江闻岸实在于心不忍,他赶紧上前伸手欲扶起沈延,然而还没碰到他的身体,一直面无表情目视前方的人眼中有了波澜。

      江闻岸的目光撞入一双静如寒潭的眼眸之中。

      沈延刘海垂下盖住半边脸,衬得脸又小又没有几两肉,看起来就像全靠突起的颧骨撑起薄薄的脸皮,实在是太瘦了。

      算不上好看,反而有些吓人,唯有那双眼睛令人惊艳。

      双睫轻轻扇动了两下,上头似乎还沾着化雪之后的湿润,漂亮的眸中平静却冰冷至极。

      棕色的眼瞳冷冷看着江闻岸,他下意识轻舔苍白无血色的薄唇,半晌才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先生说让我在此跪一天。”

      化雪天已是寒意刺骨,这人的声音却带着比冰锥更为扎人的刺。

      江闻岸伸在半空之中的手瑟缩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他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哈出一口雾气。

      反观跪在地上的崽子,身上所着棉衣早已褪色,不知穿过多久、洗过几次了,穿着臃肿毫不美观不说,料想也是暖不到哪里去的。

      江闻岸脱下狐裘,不死心地披到他身上,在小崽子警惕又薄凉的眼神中吃力吞咽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我……可能是殿下听错了,我只是……让你跪一会儿……”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说完这话,见着沈延依然用那种“你又想玩什么花样”的眼神看着他。可天气实在冷,他在外待了这半会儿身子已有点僵硬,实在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心生无奈,直接弯腰将小崽子连人带狐裘抱起来。

      本以为十几岁的少年怎么说也该有点重量了,却没想到这一下竟是用力过猛,差点把沈延掀翻了。

      沈延简直是轻飘飘。

      他悻悻道:“抱歉……”
      江闻岸的手有点抖。

      许是跪了两个时辰的缘故,沈延膝盖僵硬无法曲直,被江闻岸抱着的身体也是僵硬的。

      “放开我!”沈延声音沉闷,带着几分愠怒,但身体却无法动弹,难以挣扎。

      江闻岸耐着性子哄道:“外面太冷了,殿下,我抱你进屋。”

      沈延咬着牙,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下颌,思量着如果现在奋力抬头咬他有几分可行。
      目光逐渐阴郁……

      “哎呀……”踩到融雪鞋袜湿了,江闻岸踉跄了一下,被他抱着的沈延也跟着晃了两下,差点被抛下去的感觉让他的心往上提了几分又重重沉了下去。

      江闻岸欲哭无泪。
      一次就算了,他可不敢奢望沈延对他的信任能超过两次。

      他只能干巴巴保证:“你放心啊,我不会让你摔着的。”

      沈延神色淡淡,也不知道信不信他的说辞,最终别过脸。

      朱如看着江闻岸这一顿操作,都看傻了,明晃晃半张着嘴目瞪口呆。

      屋内紫金香炉里焚着暖香,与屋外的温度简直是天差地别,他才在外头待了一会儿已是受不了,更不敢想跪了两个时辰的沈延是什么感受了。

      进屋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低头见沈延脸色也不似方才那么差了,江闻岸暗暗松了一口气,瞥了朱如一眼:“门关上。”

      朱如如梦初醒,关上门后又呆愣愣跟着江闻岸的脚步进屋。

      江闻岸小心翼翼将人放在软塌之上,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直接吩咐:“烧点热水过来。”

      “诶。”朱如不明所以往外走,门被打开又关上,一室温暖未曾外泄。

      沈延的膝盖却依然僵硬,半弯在床榻上下不去。

      不知道怎么想的,江闻岸竟伸手想要替他暖暖。

      沈延:“你!”

      江闻岸:“……”
      他被火烧似的收回手……

      见着沈延面色阴沉,眉毛紧紧锁着,江闻岸冷汗涔涔,选择装死。
      第一次穿书没有经验,他全凭自己的本能来,这么点大的孩子,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他受苦。

      既然他现在占了反派江闻岸的身子,即便转变了也无法改变他已经是“江闻岸”的事实。
      如此想着,他神色自若,在沈延一言难尽的目光中十分淡定地将他的身子侧过来,扯过鹅绒被盖到他身上。

      两人共处一室的时间实在难熬,江闻岸在外室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才把朱如盼过来。
      他抬着一桶热水进来。

      江闻岸没有多想,又掀开被褥,将狐裘丢到一边,抬手开始扒他的棉衣。

      “你做什么?”沈延脸上难得流露出了不同于冰冷的神情。

      江闻岸感受到了他的慌乱和不安,其间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厌恶,藏在那双眼睛里。

      解衣袍的手一顿,江闻岸安抚着他:“那什么,你别紧张,我就是想给你擦一下身子。”

      沈延身体警惕地绷紧着,狐疑看着他,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

      好吧。这样的转变还是太快了吗?

      江闻岸拉下脸,不再执着,看向一旁伺立的朱如:“去多烧点水,扛个浴桶进来,给五殿下沐浴。”

      严肃不过三秒,他又略带讨好地询问沈延:“这样可以么?”

      沈延拧着眉毛,似乎在思考,过了许久也没有出声。
      江闻岸默认这样就是同意了,连忙眼神示意朱如去办。

      一切准备就绪,江闻岸又在脱衣一事上犯难了,心里嘀咕着这小崽子身体也太奇怪了,过了这么些时间还是浑身僵硬,这么虚吗?这可如何是好?

      沈延紧紧盯着他看,朱如倒完水也正在看他。
      江闻岸思索了一下,好声好气询问:“我只帮你脱了外衣,你在热水里泡一下,能动了再自己脱衣裳?”

      沈延没动。

      江闻岸暗暗叹气。
      “得罪了啊。”

      上手将他的棉衣脱下,这下子才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瘦骨嶙峋,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他单薄的身子。

      “江先生。”沈延几乎是咬着牙说话的,“又想如何罚我?”

      “啊?”

      沈延眸光变得阴沉,噤了声。

      江闻岸摸不着头脑,只僵硬地抱着他入水。

      “泡一会儿应该就能动了,水要是凉了喊人加水。”

      明明不算多累的事,江闻岸一番动作下来却出了一身的汗。
      他招呼着朱如将屏风摆好,二人出去外室。

      江闻岸开了扇小窗想透透气,朱如亦步亦趋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怎么了?”

      朱如眼神飘忽着瞅了一眼屏风,压低了声音:“先生这是准了?”

      “什么准了?”

      “昨日说的事。”朱如面露怪异笑着,江闻岸直觉应当不是什么好事。

      他看小说时见着这个“江闻岸”顶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名字净不干人事,心里就有些怪异,很多细节都草草略过,实在想不起来朱如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未免露出破绽,他故作深沉:“唔……”

      朱如却执着着等他回答,江闻岸只好含混道:“你觉得呢?”

      “小的认为……”

      “江先生——”
      是沈延的声音。

      “什么事?”江闻岸诧异了一瞬,一边高声询问一边偷偷留意着朱如,见后者的注意力似乎也被沈延吸引了过去,当即松了口气。

      “先生,我有话与你说,你能进来一下么?”

      “哦。”解脱似的,江闻岸拍了拍朱如的肩,装作神秘兮兮的模样:“此事日后再说。”

      江闻岸绕过折页屏风进入内室,却见沈延双手紧紧抓着浴桶边缘,衣裳并未解开。
      “你……能动了么?”

      沈延唇上已有了血色,蒸腾的雾气熏得他双眸湿润,然而一大片厚厚的刘海却徒增了几分阴郁。

      江闻岸想,日后得帮他剪去才行,那样才会精神一点。

      “是身子还僵硬着吗?需要我帮你脱掉衣服么?”

      “嗯。”沈延声音闷闷,目光却是灼灼:“先生过来。”

      江闻岸不疑有他,靠近他微微俯身手指接近他的衣襟准备往下,却突然被一股大力用劲往下按。

      热水浸染眼睛,脑袋被人按压着在浴桶里,胸腔难受至极,他奋力拍打着水面,溅了一地水花。

      沈延竟用尽十分的力气狠狠将他按入水里。
      江闻岸脑袋一片空白,挣扎间双手挥舞着乱拍乱抓。

      “先生!”恍然间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当场了,他突然听到朱如的声音,紧接着脑袋上的桎梏撤开,他被人拎了起来。

      惊魂未定,他凭着本能只顾大口大口喘着气。

      “砰——”
      朱如拧着沈延的手腕,狠戾将人一甩,少年头嗑在木板上晕了过去。

      他昏睡过去前的目光中分明含着恨意,江闻岸看得清清楚楚,就像有人在他的脑袋里撞了一记长鸣钟一样。
      才知道少年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单纯。

      也不怪他如此。
      原文中,五皇子的生母是异族人,被皇帝视为人生污点,连带着沈延也不受重视。
      母亲被人设计陷害含冤而亡之后,他更是不受待见,宫里几乎连小宫女小太监都敢偷偷踩他一脚,久而久之养成了极度阴郁敏感的性子。

      而“江闻岸”平日里待众皇子极好,可连明面上都不想敷衍过去,独独对这五皇子冷嘲热讽,百般折辱。

      只因为“江闻岸”的姐姐樱贵妃落水而亡。

      事情发生的时候五皇子就在旁边,有人说是五皇子推了樱贵妃,也有人说樱贵妃是失足落水,然而五皇子见死不救。无论是哪一种说辞,沈延都难逃舆论,被四皇子和“江闻岸”记恨终生。

      即便再不受宠,沈延终究是皇家血脉,“江闻岸”没法直接杀了他泄愤,只能明里讥讽暗里给他下绊子。
      沈延的幼年与少年时期都过得极其不堪。

      最后被折磨至死,怎么看也是这个“江闻岸”罪有应得,活该。

      江闻岸明白了,沈延对“江闻岸”的恨是真的,是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那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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