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宴》易泗

42、第五章（5）（火腿炖肘子）

　　5：
　　胡青草一觉醒来，感觉轻松了许多，依旧还记得昨晚的念头，并付之行动。胡青草给李鼎鬲挂电话，邀请李鼎鬲来家里吃饭，并声称会在吃饭的事情将事情说清楚，并且保证之后不会再骚扰李鼎鬲，不再去找李鼎鬲的麻烦。李鼎鬲思忖半晌，然后在电话里说他要安排下时间，让胡青草等他的消息。挂断胡青草的电话，李鼎鬲就拨打了张择北的电话，先是在电话里埋怨张择北办事不利，拿了钱不办事，没有把胡青草看好。张择北则在电话里说：“大哥，胡青草是人，有手有脚的，我能看得住嘛？”
　　李鼎鬲不愿废话，将胡青草约他吃饭的事跟张择北说了，然后问张择北有何意见，张择北在电话里说：“那就去呗，还怕她给你下药啊？要是胆小，就不去。”
　　李鼎鬲在电话里说：“我就是担心，所以让你探探口风。”
　　李鼎鬲又嘱咐几句，方才挂断电话，与此同时，张择北拨通了胡青草的电话，张择北在电话里试探胡青草，又不能让胡青草知道他是在替李鼎鬲试探，云里雾里，拐弯抹角地说了半天，胡青草在电话那边说：“你到底要说什么？有完没完？我这边还等我师哥电话呢！”
　　张择北说：“我等你回来上班啊！”
　　胡青草不耐烦地说：“行，等我歇两天就去上班。”
　　胡青草挂断电话，张择北从胡青草的语气和态度上判断胡青草应该不会做“出格”的事儿，逐给李鼎鬲挂电话，告诉李鼎鬲他的判断。挂断张择北的电话，李鼎鬲又想了半晌，方才拨通胡青草的电话，答应会如约而至。挂了电话，胡青草便开始准备，胡青草原本厌恶做菜，但为了李鼎鬲，特意学了几道菜，都是李鼎鬲爱吃的，并在不断的练习下，将这几道菜做得炉火纯青。
　　胡青草知道李鼎鬲往日里爱吃一道看似普通，做起来却很考验火候的菜，——腌笃鲜。胡青草为了做好这道菜，先是上网，在网上找了个商家，承诺胡青草下单后，便会到山上挖笋，笋挖出来后，会第一时间装箱打包运送到北京。胡青草担心路上时间长了会影响口感，虽然是初秋时节，但天气依然炎热，胡青草让卖家找最快的快递运送到她的住址，运费她来承担。胡青草随后又在网上找了家标注为正宗“金华火腿”的店铺，在买之前看了看评价，见评价不错，便买下一整个后腿，同样让卖家以最快的速度发货到北京，运费她来承担。胡青草知道做“腌笃鲜”口感最好的是“春笋”，春笋相比夏笋，更加鲜嫩，酸涩的味道也要小很多。可由于现在是初秋时节，没有春笋，就只能用夏笋来代替。卖竹笋的卖家承诺竹笋是山上野生的，并非种植的，胡青草觉得南方山上的竹林里，竹笋遍地都是，没有卖家会刻意种植竹笋来卖，所以在是否野生这个问题上，并未计较，只是跟卖家反复强调一点要新鲜。等了两天，竹笋和腊肉先后运抵，胡青草检查了一番，竹笋是放在泡沫箱子里，在竹笋外面还覆盖着一层薄土，胡青草扒开土，将竹笋检出来闻了闻，又扒开外面的叶子看了看里面，用她以往的经验判断，竹笋应该是新鲜的。火腿在胡青草看来，虽然是“金华火腿”，但品质一般，从色度和咸度以及鲜度上判断，火腿风干的时间不够。虽然不炒菜，但胡青草自幼就接触烹饪，又做了这些年“白案”，这点经验还是有的。胡青草知道火腿品质的好坏，取决于“选腿”、“抹盐”、“风干”等多道工序，“金华火腿”之所以驰名，就是因为在“选腿”和“风干”上由于选材和地理位置等原因，能够造就独特的口感。胡青草判断买到的火腿，风干的时间不够，火腿要至少风干一年，咸才会逐渐转化为一种特有的“鲜味”，理想的风干时间是十八个月，那个时候的火腿“咸鲜度”能够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使得火腿的味道有了质的飞跃。胡青草判断她买到的火腿应该也是金华产的，但风干时间不足一年，应该是在半年到一年之间。胡青草想退货，但又一想再在网上买，又要等几天才能到，况且品质也不能保证，想想也就算了。胡青草取了火腿中适合炖煮的“火爪”和味道最鲜美的“中方”，准备用来做“腌笃鲜”。
　　收拾好火腿，胡青草又去了菜市场，找到一家挂着“土猪肉”横幅的店铺，精挑细选了一大块“五花肉”，随后又买了几样青菜和两个琵琶腿。在农贸市场里逛了好大一圈，有一样重要的东西没买到。胡青草想了想，打开手机搜索一番，之后按照手机上的地址，开车来到最近的农机市场，买了瓶“百草枯”。胡青草回到家，打电话再次跟李鼎鬲确定了时间，确定李鼎鬲会如约前来后便着手准备，洗菜择菜，切肉煮笋。胡青草知道李鼎鬲爱吃这道菜，为了讨李鼎鬲欢心，多次请教过父亲和李鼎鬲，之后又反复的练习尝试，每一个步骤都了然于心。胡青草先将竹笋焯水，大火烧开后转中火，又煮了半个小时，目的就是去掉竹笋的夏笋的酸涩。焯水的时间不能太长，焯水时间长了，竹笋的鲜嫩程度就会打折。竹笋焯水后，又先后将腊肉和买来的五花肉焯水，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煮十分钟左右，为的是去掉火腿中的血污渣滓。火腿和五花肉焯水后捞出晾凉，切成薄厚均匀的薄片。准备妥当后，胡青草又去准备别的菜，为了让李鼎鬲吃到最佳的口感，胡青草掐算着时间，准备在李鼎鬲到来后再用最短的时间将菜做好。菜都准备好后，胡青草看了眼表，见距离于李鼎鬲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胡青草想了想，来到客厅，打开电脑，写起了“遗书”。
　　胡青草在“遗书”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写得十分清楚，并向自己的父母和李鼎鬲的父母道歉。写着写着，电脑上的文字，在胡青草的脑海里还原出影像，又将胡青草带入回忆中。胡青草又哭了，正在惆怅之际，手机铃声响起，是李鼎鬲打来的，说他马上要到了，问胡青草还缺什么，他带上去。胡青草回应什么都不缺，他能来就好。放下电话，胡青草就开始忙活，将切好的火腿和五花肉放入砂锅中，再加入葱姜等调料炖煮，水开后还会有血污溢出，为了保证“清汤”的口感和色泽，又要不停地将血污瓢出。火腿和猪肉炖煮十五分钟左右，放入切好的竹笋，先盖上锅盖，待汤烧开后再揭开锅盖，再将炖煮出来的渣滓舀出，始终保持汤色的清亮。放入竹笋后再炖煮半个小时，再放入少许的盐，这道菜就做成了。在炖煮的同时，胡青草还炒了个牛肉，做了个“椒麻鸡”，拌了两个凉菜，炒了个芹菜。在做菜的时候，打开百草枯，犹豫半晌，还是倒了进去。每道菜都有放入，胡青草想着这可能是她和他的最后的晚餐，所以做得十分细心，也十分精致。胡青草担心“百草枯”的味道浓烈，食物的味道无法掩盖，但又不敢尝试，只能靠闻，觉得闻不出异样，便把菜肴端上餐桌。
　　胡青草刚忙活完，敲门声响起，胡青草去开门，李鼎鬲如约前来，见胡青草精神焕发的样子，十分诧异。胡青草让李鼎鬲先去坐，她去端菜，趁李鼎鬲不注意，也往肉炒蒿子秆里倒了些“百草枯”。胡青草将菜断到桌子上，在李鼎鬲对面坐了下来，夹起一块西芹，放入李鼎鬲的碗里，说：“都是你爱吃的，尝尝我的手艺如何，肯定赶不上你的水准，不好吃也要吃下去，不准笑话我啊。”
　　李鼎鬲面无表情地看着胡青草，胡青草见到李鼎鬲目光，有些心虚，说：“你看我干嘛？我知道我可能做得不好，但我真的就这水平了。”
　　李鼎鬲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胡青草，胡青草更加心虚，觉得李鼎鬲可能是察觉出了什么，为了让李鼎鬲放心，胡青草先夹了块走，说：“你不吃我吃。”胡青草正往嘴里送的时候，被李鼎鬲用筷子拦住，接着又用手，抢下了筷子上的肉。
　　胡青草问：“你干嘛啊？”
　　李鼎鬲说：“你往菜里放什么了？”
　　胡青草说：“就是正常地调料呗！”
　　李鼎鬲说：“那你说说，你都放什么调料了？什么调料闻起来是这个味道。”
　　胡青草略一思忖，说：“就是花椒大料那些呗，你是吃惯了大餐，所以闻着不习惯吧？”说完又去夹菜，又被李鼎鬲抢了过来。
　　李鼎鬲讲一块肉扔在地上，并冲着客厅喊：“佐罗！”
　　佐罗摇着尾巴走了过来，见地上有肉，几乎没闻就要吃，被胡青草先是拽住了尾巴，然后抢先一步将地上的肉捡了起来，佐罗望眼欲穿的看着胡青草手里的肉，先是哼哼唧唧的呜咽着，后来又“汪汪”的叫了几声。
　　胡青草说：“你干嘛啊？好好的肉，给它多浪费啊！”
　　李鼎鬲问：“你到底在菜里放了什么？”
　　胡青草冷冷地说：“怕死啊？你不吃，我吃。”胡青草去夹菜，再次被李鼎鬲打落。
　　李鼎鬲看着胡青草，平静地说：“非要这么闹下去嘛？”
　　胡青草笑着说：“我没闹啊，就是想请你吃个饭，算是我们最后的晚餐，吃完饭就分手，我保证再也不去给你捣乱。”
　　李鼎鬲想了想，说：“那好，我吃。”李鼎鬲用汤匙舀起一块腊肉，送到嘴边，犹豫一番，还是送入口中，并笑着说：“挺鲜，味道不错！”
　　胡青草愣了愣，夹起菜，说：“那我们一起吃！”
　　李鼎鬲依旧抢走胡青草的菜，说：“你不准吃。”
　　胡青草说：“我做的，凭什么你可以吃，我不能吃。”
　　李鼎鬲又夹了口菜，送到嘴里，说：“我说不准，就不准。”
　　李鼎鬲还要夹菜，被胡青草用筷子拦住，说：“那你也别吃了！”
　　李鼎鬲又去夹另外盘子里的菜，还是送到嘴里，并笑着看着胡青草。胡青草看到李鼎鬲的神情聚变，眉目都挤在了一起，略显狰狞，额头上青筋浮现，但嘴里仍在吃着，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十分诡异。
　　李鼎鬲又去夹菜，被胡青草用手抓了下来，说：“别吃了，菜里有毒，我放了农药。”
　　李鼎鬲没了筷子，改用手抓，用手抓起了身前的菜，放到嘴里，说：“你也说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晚餐，怎么能不吃呢！”
　　说着说着，嘴角流出血来，并再也无法支撑，栽倒在地，胡青草急忙上前，扶着李鼎鬲，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你不要死啊，不要有事啊，我马上挂电话。”胡青草要起身挂电话，被李鼎鬲一把拉住，李鼎鬲咬牙坚持着，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答应我，好好活着。”说完便将刚吃的食物吐了出来。
　　胡青草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我去叫救护车！”胡青草要起身，又被李鼎鬲拉住，说：“答应我，好好活着。”
　　胡青草已经完全懵了，茫然地点了点头，李鼎鬲缓缓地松开了手，并栽倒在地。胡青草扶起李鼎鬲，说：“师哥，师哥，你不要有事啊，不要有事啊，我去叫救护车。”李鼎鬲已经没有了反应，双眼涣散，又吐出了些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