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是为了惬意妖生》九茯松

84、第 84 章

　　※引蛇出洞

　　丢失的物品所对应的每一件实物，都被摆放在了龙莲与一众高层的面前。

　　龙莲特意将他们聚集到了一起，并且指出了这其中的疑点。

　　“冶金这件事，难点除了配比，就是淬火。这种事光有人口述经验还不够，必须是实验多次才能掌握其精髓。其次，便是这些物件的设计。稿纸是我与风后，还有巫族中几位最擅长作图的师傅们绘制的，我可以肯定，除了青丘城之外的任何地方，很难会有一模一样的样子被做出来。”

　　龙莲拿起了其中一只机巧部件托在掌心，“可只要有实物被送出青丘城，落入其它部族手中，只要他们也有能力出众的工匠，想要做出相似的东西，也并非不可能。充其量就是精度会与我们所做的不同罢了。”

　　“你的意思是……”大傩摩挲着自己下巴的胡渣，蹙眉低声道，“是有人偷偷地将这些部件拿出去，是给青丘之外的部族，暗中交易？”

　　“如果有什么话不可以在城里谈，必须要去城外，还得去寒龙潭那般必定是鲜有谁会涉足的地方——我能想到的，就是交易。因为如果要验货，势必得把东西都堂而皇之地摆放出来。如果在城中，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种事怎么做？”

　　龙莲摊开双手，“而寒龙潭过去除了徭琪之外，难得会有狐族靠近。现如今，它忙于城内政务，自然不会去寒龙潭边散步。”他看了一眼徭琪，而同时徭琪也在默默点头。

　　“北国本就是极寒之地，寒龙潭又是极寒之中的极寒所在。狼族的崽子们敢靠近那个地方，是多亏了现在制成的夹绒袄子和高筒靴，如果没有这些装备，让只有自己身上一层皮毛的狼族靠近寒龙潭，可能吗？而这几个孩子正是因为自家的娘亲在纺织厂做事，拿到了头一批试做的御寒衣物，这才有胆子去寒龙潭尝试寻找晶石。关于寒龙潭附近的晶石我也有听说过，那都是盛夏时节狐族才会去寻上一番，就当下这种初春的日子，青丘平原上都还在结霜。”

　　瞿悟紧接着发声，“那个死了的工匠，身上穿着的还不是那种添了绒的袄子。”它环视四周，严肃而语，“在此人失踪的时间，还是初春之前，如果只是那身装备，在城内走走，或许不会觉得多冷。可是如果去寒龙潭边，必然是会冻出病来，想必是个巫族人都会明白。”

　　龙莲点头说道，“不错，我怀疑那人是被故意引去寒龙潭的潭水附近，在他死之前，应该距离寒龙潭更远一些，譬如孩子们寻找晶石矿的区域，或者是狐族平日子采药的地方。”

　　“外城的守城侍卫记得他出城时候的状况，”瞿悟对龙莲道，“当时那人确实是背着个挺大的包袱出了城门，侍卫问了那是什么，他说都是些废料，打算出城找个角落埋了不占地方。”

　　拧了拧山根处，龙莲轻叹，“身边没有与之闹过矛盾的人，丢失的物件，以及可疑的包袱——话说，会经常出城门的匠人应该不多吧？”

　　“对，不多。”垣熙同样在协助着此番事件的调查，在瞿悟忙着询问各路工匠时，它便在城门侍卫队中寻找可用的线索，“因为换班的关系，谁没能回来或许守城的侍卫无法都记得。可是，只要问问每天出工的状况就能知道谁不见了。除了死了的那个工匠，其他人都在城里正常活动。”

　　“那么，不是工匠身份的，哪些职业最需要频繁进出城？”龙莲的双眸一厉，垣熙瞬间想到了可能，“矿山的巡防？”

　　“啪”的一声，龙莲猛地拍了一巴掌，“为什么枭部的巫师会知道矿洞口的布防有多少兵力？为什么突袭巡防队的妖兽能那么精准找到他们的位置？这就能解释得通了。”

　　大傩的额头上溢出了一层汗，他侧目看了一眼巫咸，看似心情也与自己差不太多。

　　“我们的技术……”巫咸开口了，“他们想偷我们的技术！”

　　“何止啊！”龙莲苦笑道，“对方不得不杀了协助自己偷部件的工匠，有几种原因。第一，交易的价码没有谈妥才起了冲突；第二，担心对方会出卖自己不得不灭口；第三，杀了对方原本就在计划之中，更或者是上级的命令，可以等同于也是为了灭口。”

　　“我先去查城外的巡防队！”垣熙立刻回身准备去查办，却被龙莲立刻叫住，“你现在明面上去调查此事，势必会打草惊蛇。实在想知道是不是巡防队里有谁出卖青丘，就得先做下陷阱才行。”

　　垣熙回眸，满脸疑惑。

　　“不是打草惊蛇，”徭琪稳如泰山般的声线言道，“而是引蛇出洞。”

　　双眸对视，龙莲与之会意而笑，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步云站在角落里，忽然低声喃喃自语，“他既然要把东西出卖给其它部族，那又为什么不离开青丘呢？毕竟是个工匠，即便不在青丘，也一样可以生存吧……”

　　龙莲走到她面前，手掌搭在她的肩头，“他在这里有家人，对不对？”

　　步云点头，“他舍不得家人？那也可以全家一起离开啊！找个由头一起出城，又不是必然会被城门口给拦住。”

　　“现在的青丘城，又哪里是其它的什么地方可以替代的。即便是能给那工匠堆成山的金银又如何，他能用到哪里去？”龙莲嗤笑了一声，“哼，也正是青丘城中的工匠们才最为清楚，现在的青丘城与外面的世界，差距究竟有多大。”

　　“那他又有什么可以做交易的呢？用这些东西，换取什么样宝物，才是青丘无法给他的呢？”步云的疑问也确实是问到了要害。

　　龙莲细想了会儿，“他想要的，如果不是物质呢……再或者，他自己本身，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呢？”

　　步云忽然想到了一些可能性，不经意地捂住嘴，生怕自己会惊呼出声。

　　她眼中的惊恐被坐在另一端旁听的思元尽收眼底。

　　回忆起龙莲险些被偷袭的那件事，步云至今都心有余悸。

　　龙莲轻声安慰了她片刻后，便让她先行离开了会议室回去休息。

　　“如果是蛊毒，对方就无法保持理智，又如何与城门口的侍卫周旋？”徭琪发问了。

　　龙莲回道说：“可以是操控其生死的蛊毒，让他知道自己中了蛊，如果不听命行动，就让他立刻暴毙。或者，是以家人的性命相要挟。”

　　“这也确实能说得通。”徭琪叹息着，“他的遗体中，有蛊毒留下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人一旦死了，蛊虫自然会随之而亡，或者脱离寄生体逃去别处。”龙莲眉头紧蹙，“我打算去见一见他的家人。”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龙莲亲自走访了那户工匠被分配到的住所之中。因为是冶金工匠，而且被军工厂所吸纳，所以就此人在青丘的生活条件而言必然是极好的那一类了。

　　起初，所有人都不明白，在青丘过着如此幸福生活的人，又怎会监守自盗呢？

　　所以从一开始，龙莲就不认为此人是为财而动。

　　自打当初险些被一名受了蛊毒控制的巫族人袭击后，青丘城中也暗中进行过调访，且再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步云为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也是对调查细作最为上心的一个。

　　没有线索，没有证据，青丘城中也许久不曾有谁与外界有过接触，直到发现了新的矿脉，以及使团南行这两次重大事件发生，才有青丘城门口那些进进出出的队伍。

　　“无论怎么说，当下的青丘城终究还是自给自足的封锁状态。若是某天城门大开，彻底开启了商贸合作与各个不同的部族往来——再发生这种事，岂不是更难以查清源头？所以，把坏事变作好事看吧。这就是一次上天给予我们的提示与警告。”

　　龙莲低声与步云耳语着，似是告诫也似是安慰。

　　待那工匠的妇人出来，身边还陪着幼小的孩子，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五六岁年纪，龙莲与步云心中皆是酸涩感触。

　　“夫人也有做工吧？在纺织工坊，对吗？”步云柔声问着。妇人点点头，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了很久。

　　丈夫离开家之前，也曾叮嘱过，说是自己出门的事不用与外人提及，自己会很快回来。

　　然而，这一去就是半个月杳无音讯，最终所见到的，则是对方的尸身。

　　“下个月学堂就开课了，给孩子报名了吗？”步云再次问着，她故意没有立刻问死者的事。

　　妇人点点头，“我要上工，白天照顾不了孩子，所以有上学堂就再好不过了。”

　　龙莲对孩子招了招手，孩子见他手里捏着有趣的玩意，那是个机巧玩具。当龙莲将玩具递给孩子时，顽皮的孩童也自然而然地乖巧了，闷不做声地独自玩耍着，未曾打扰过他们的谈话。

　　“夫人，不介意我给你号个脉吧？”龙莲轻声问道，“生怕你伤心过度，会影响身体，大傩特意让我们来看看你和孩子的状况。”

　　妇人连连点头感激着，自然不会拒绝龙莲的好意。

　　而当龙莲确认了这对母子的状况后，对步云使了个眼色。

　　“厚葬了他吧，这是我们的责任，没能保护好他们这一家人。”

　　离开了住宅区后，龙莲如此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