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是为了惬意妖生》九茯松

70、第 70 章

　　※对未来之惑

　　得到了龙莲与徭琪出现的消息时，大妖青蛮正站在住宅区中央的水法旁。

　　就仿佛是早已经能猜到那两个孩子的心思般的，青蛮并不急着马上就去与那群老头子一起继续议会，而是饶有兴致地望着身边的这座水法雕像柱——十巫们耗费数月描绘出了一种特殊阵法，被刻画在了这根柱子上，而柱子之间还有许多个出水口，地下水被抽调上水柱后从出水口中逐个喷涌，水又落回了水池之中。为了保持池水干净，青蛮听匠人说过，这一圈来回的水流并非是单纯的循环利用，而是会继续通往地下水道的另一头。

　　青丘城的地下工程开展得很隐蔽，而几个地下通道的入口更是鲜有人知。也只有如青蛮这般最高指挥之一地位的大妖，才会知道，其实眼前的这座水法并非是一个阵符那么简单。

　　在建城初期，龙莲就对所有人说了一种最坏的可能。

　　因为建造一座宜居的城市，同时还要兼备抗打击的能力，那势必说明这里有面临危险的可能。表面的建筑被破坏了还能重新建造，可若是城中民众牺牲太多就难以快速补救。

　　在此种危机感之下，住宅区绝不会只是用于住宅。

　　巫族人喜欢用山中坑道做避难所，而此时龙莲也利用了巫族人建造坑道的技术，同样在住宅区也挖掘了不少防空洞似的设施。

　　防空洞的下方，则是庞大的地下管道区域。而地下管道的设计之难，则完全超出了所有参与者的想象。

　　龙莲坦白地说过，自己并不是这种技术的掌握着，只能说出做地下管道的必要性，这其中究竟该如何布置安排，还是得靠当下的多族中最具智慧的生灵们一同合作，或许才能够建造出适用于青丘城的管道线路图。

　　而这座庞大的地下城，才是真正的青丘要塞。

　　工坊街上，数量最多的，除了冶炼工坊，就是烧窑厂。

　　也正因为建城所需要的材料实在太多，现如今这两种厂房的扩建面积倍增，不得不开始挪去更远一些的位置，靠近住宅区的这片工坊街上遗留下的老工坊则专门制作生活用品。

　　而也正是因为三族混编的军团逐渐成型，现如今这两种工业类用途的生产区，俨然已经成为了军工厂一般的存在。

　　此刻的龙莲正拽着徭琪与自己一同去视察这片新区，亲眼见到了不同的工种如何分配工作的类型，并按照各种所需被安排在了各种如靠近水源，或拥有大片空地，或必须建造于下风口的位置等等。这其中不少的细节，龙莲并没来得及一一细致地交代，只是做过几个举例，他也不曾料到，巫族人的智慧确实是非同凡响，他们举一反三的能力已经超过了自己的预期。

　　“你看，果然之前没来过这里吧？幸好军队组建的行动够及时，现在没有战事，把人力物力都集中在建城与制造军备上，就是眼下的最佳方案！”龙莲得意洋洋地参观着这工业园区般的建筑群，仿佛是这一切都属于自己的手笔般的自豪。

　　“巫族人，确实不可思议。”徭琪取了一把剑，横放在手中，观察着那剑身上的纹路，“我听过几次你与他们的议会，每次你所说的内容我都觉得模糊难懂，可偏偏巫族都能理解。这是为何？”

　　“基础不同，侧重不同。”龙莲回问道，“狐族擅长的是什么？”

　　徭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细想了会儿才说道，“最初是狩猎，化妖后学会了农耕，但并不擅长制作。”

　　“狐族与狼族可以算得上是同一个大类的物种，所以你们擅长的方向也大体一致。而狐族的心思更纤细，合作的方式与狼族也不同，你们能与巫族配合得更默契也是由于这种合作习惯。”龙莲同样看着徭琪手中的那柄剑，那上面的纹饰并不仅仅是为了美观，他发现，那上头有许多细小的文字，俨然就是巫族最喜欢用的咒语，还有些特殊凹槽，专用来放血。

　　“狼族之势强在成群，我狐族虽然也是群居……可真在行动时，往往是一对一组，不会成群出行。”

　　“不错，所以若只是狩猎还无妨，一旦遇到了较大的危机，则必然防御不足。”

　　龙莲把玩着青铜剑，感受着文明的开拓正从这一刻开始起步。

　　桌上一旁的金属件，让徭琪好奇，而龙莲只是看了一眼，就笑道，“我的图纸里夹着一张铜马车的设计样稿，虽然只是简易配置的样图，但看来他们已经开始着手试着做马车所需的配件了。”

　　“很难做吗？”

　　“嗯，极其困难。”

　　“比武器更难？”

　　“难上百倍。可是，若是能做成，由飞廉为马匹，速度更快，如此拉着车，车上乘坐可远距离攻击的巫师与弩兵，我方的战力……”

　　龙莲不讲话说完，看向徭琪时，它已然是惊愕的神情望着自己。

　　离开了冶金厂，徭琪许久未曾开口。

　　直到他们兜兜转转看遍了新窑厂，离开工业园区前往外城城门方向时，徭琪才继续提问。

　　“龙莲，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龙莲止步，回头看向徭琪。

　　“战争，一定会来吗？”

　　“徭琪……我并非是好战之人。”

　　“这一点，我自然明白。”

　　那对细柳眉间微微拧起，龙莲望着它如此神情，脑海里涌出的各种想法，却尽是与自己解咒毒时的感慨。

　　“我带给青丘的技术与思想，都会推进这个世界上所有生命体的进化。而伴随着这种进化与成长，争夺资源的矛盾势必也会加剧。你现在可会觉得，无论青丘之中哪个部族，生活的品质都比过去好了许多？”

　　“不错，”徭琪点头，“是好了太多。”

　　“ 这背后所需要的代价，就是资源。同理，人族更需要。人族的创造力，你也见识到了。”

　　突然，龙莲张开双臂，似是指向了这片土地上新建立起的一切，“这就是人族的智慧。”

　　“这不是你……”

　　“不是我。”

　　双目对视，气氛凝结，徭琪在这一刻，终于开始面对自己曾经多次冒出过的一个奇怪的念头。

　　龙莲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甚至超过了巫族的认知与技术？

　　即便他的身世特殊，但他在这世上生活的时间，又怎会比自己更长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法完全解释清楚。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总结——”龙莲诚恳回道，“我所交给你们的一切，都是人族的智慧。可是，我不会将我们当下无法做出的事物教给你们，难度太大等同于拔苗助长。所以，这一切不过是开端。而我已经将许多技术的发展进程加速了数百倍，但实则人族即便无法得到当下青丘所拥有的技术与知识，再过千年，他们也同样可以具备这些技能。一千年，于你而言，也不过是半辈子，不是吗？”

　　“而狐族的寿命虽然如此漫长……”徭琪垂眸，低声自语，“却做不到在千年之中有如此进化……”

　　“地上的灵炁，能消耗多久？”

　　“什么？”

　　龙莲突然的提问，让徭琪错愕。

　　“再过两千年，或者三千年，这世上的灵炁恐怕就荡然无存了。可是，生命还要延续吧？天地之间断绝了灵炁是必然，而且终有一天，天地同灭也不奇怪。”

　　说着如此残酷又虚无缥缈的未来，他却忽然笑了，“可无论这世界会变作什么模样，我们活着的生命，就有必要追寻更好的生命质量。现在我所做的一切，目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让大家活下去，而且是更高质量地活下去。而军力，是用来保护我们的东西，如果可以只是用军力的表象而震慑可能威胁我们的对手，从而不需要打仗，则是最好的结果。可是，人呐，都是不撞个头破血流不会死心的，贪欲最强的生物了。”

　　徭琪攥紧了手掌，指甲嵌入了掌心。

　　“我也是，我同样贪心。只是更甚者，是炎元之流。面对他们，我们如果不能先一步进化，等待我们的，就是被吞噬殆尽。食物，居所，矿物，用具，以后凡是能与生存相关的一切都可以是被争夺的资源。而我们意图与对岸交易的，也是这种资源。”

　　龙莲的双臂不再展开，而是贴回了身侧，“我们足够强大，对岸也不会敢动丝毫攻打我们的心思。当然，如果我们太过于强大，也会萌生出诸多小国抱团意图攻打我们的念想。理由嘛，过去我们讨论过。”

　　徭琪闭上双眼，不做声。

　　不远处，夕绝正与一支全副武装的巡逻队走来，渐渐靠近了他们。

　　龙莲回眸，微笑着挥挥手与夕绝打招呼。

　　许久不见龙莲的夕绝快步上前，开口就直接问起了武器的事。

　　“风后说，□□箭是种极其厉害的武器，以后需要配备一支弩箭队驻扎在城楼上，是真的吗？”

　　徭琪睁开眼，看向了夕绝与龙莲的方位。

　　它的本能虽然并不厌战，可也不好战。

　　它畏惧的并非是未来可能发生的战争冲突。

　　它畏惧的是龙莲所带来的这一切的变化，究竟会给青丘，给整片大陆带来怎样的未来？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还是根本就无法定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