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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夭折的盆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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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延这几天都没主动找邵文赟,对方似是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也没有再和他联系了。
上一条和邵文赟发的微信消息还是几天前去酒吧前和他报备的吃烧烤。
江延面无表情地从微信聊天界面退了出来。
手机随之振动了下。
江延手机里的好友没几个,这消息来的巧。
江延轻哼一声,手指快速滑入界面,却发现最新弹出来的消息是他老妈,赵女士。
江延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瞬间垮台。
江江江:【做啥。】
赵氏美女:【宝贝,文赟生日快到了,你旁敲侧击一下,问问他有什么想要的没~】
江江江:【你随便买什么他都不会讨厌的。。。】
赵氏美女:【生日礼物怎么能随便呢?】
赵氏美女:【宝贝,你是不是又闯祸惹文赟生气了?还在自己闹别扭呢?】
江延:【。】
江延:【我没生气,也没闹别扭】
赵氏美女:【行行行】
赵氏美女:【任务交给你了,记得过两天告诉你可爱美丽的妈妈噢~】
赵氏美女:【有话直接和文赟说,别扭扭捏捏的,给你惯的】
江延气哼了两声,直接关了锁屏,指腹泄愤似的按搓着桌面上的小盆栽叶。
桌子主人虽不常回寝室,但每次都定时托人照料这株又小又矮的绿植。
这盆栽都比他金贵。
“江延?”
许久未闻的音调忽然在耳后响起,江延手一抖,那片嫩叶就硬生生被他拔了下来。
茎叶空了半边,光秃秃的,好不可怜。
“你怎么走路不出声的?”江延理不直气也壮,那片小叶子被偷偷蜷进了手掌中。
他试图蒙混过关,掩盖罪行。
邵文赟站着,只是静静看着他。
许是目光过于强烈而真实,江延那点气势顷刻间如高楼崩塌,心虚道:“我、我不小心的……”
对方表情平静,走到他的座位旁边,把桌上的小盆栽挪远了位置,又打开了抽屉。
江延坐在木椅上,邵文赟就在他几厘米的位置,他脑袋稍微一动,几乎就能碰触到那微微起伏的胸口。
邵文赟忽然道:“手。”
江延仰头:“啊?”
对方棱角分明的线条格外捉人眼球,颈部肤色偏暗,青筋半显,极其富有爆发的力量感。
邵文赟言简意赅:“你的手脏了。”
江延的皮肤一直都很白,这样一张洁白的纸张沾了点异样的颜色会显得格外突兀。
江延低头,只见手掌的虎口和食指那处不知何时多了几处深绿色的汁液。
指腹相磨擦,还有点粘腻的奇怪触感。
江延乖乖张开了手。
邵文赟抽了张湿巾,侧身垂眸,小心擦拭上面的污渍。
江延的指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被那轻飘飘的、羽毛样的摩擦弄得有点痒。
“你这小盆栽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开花?”
江延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植物,看它在那呆了那么久,模样没有半点变化。
邵文赟掠过他翘起的发尖,只道:“环境恶劣,不好开花。”
江延问:“那你怎么不拿去你住处那儿?”
爱惜却又没有时刻放于身边细心养护,这家伙怎么这么奇怪呢?
邵文赟扔掉了手里的湿巾,眸光浅淡:“不合适。”
江延没听出来他话里的异样情绪,转移了话题,又问:“你今天回寝室有什么事吗?”
几天没和邵文赟说话,这会难得还在寝室碰见了他,江延不过是与他说了两句话,心底那股郁气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邵文赟说:“拿资料。”
江延移开了点位置,替他打开了地下的柜子,“什么资料啊?”
邵文赟一向是把重要的东西统一放在这里的。
江延看着他从里面把一个文件夹抽出,在夹层里翻了一下就抽出了那张薄薄的纸张。
江延好奇探头去看,脖子僵硬了一瞬,“叶舒静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
不怪江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名字对应的人物对象。
那条帖子江延翻了个遍,对这女生的信息基本了解了个大概。
叶舒静就是那个和邵文赟传了绯闻的隔壁院院花。
邵文赟合上文件夹,低着头按照原位放回,分神回答:“她不小心夹进去的。”
江延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都没见你提过。”
邵文赟关好柜子,抬眸,“一起做了项目。”
江延对上他的视线,问道:“是最近得奖这个吗?”
邵文赟:“嗯。”
他的回答一向简短直白,但莫名给人一种冷漠疏离。
以往邵文赟的行程于他而言最是透明不过,尤其是住寝室的时候,基本上邵文赟在的地方,江延也会在。
但自从前不久邵文赟搬出去住了之后,两人之间好像隔了层鸿沟,上课也时时不在一块儿,加之邵文赟性格冷淡,交流好像又变得更加少了点。
习惯了亲密的人会很讨厌这种突如其来的、陌生的距离感。
江延哦了一声,声线干巴巴的,“恭喜。”
邵文赟眉心敛住,盯着他精致的侧颜,语气中带了几分肯定,“江延,你生气了。”
江延:“没有。”
他话里带了几分不情不愿的冷硬,情绪半分不知掩饰。
江延转过身,面对着他,表情臭臭的,“还好兄弟呢,脱单都不告诉我啊?”
邵文赟顿了顿,拧眉问:“什么?”
江延道:“你和叶舒静交往的事情不会还想着瞒着我吧?”
不高的情绪糅合在语调之中,全被主人以偏概全,将此认定为好兄弟隐瞒自己的怒气。
像是找到自己这几天莫名其妙情绪失控的缘由,江延隐约松了口气,握紧的拳头松了松,少顷,又因为邵文赟一直闭口不言的默认而缓缓收紧。
这几天的猜测好像真的被证实了一般,江延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对这事有几分开心,反倒是心口压着一股说不上来的烦闷。
邵文赟耐心听完了他的一席控诉,又听见他末尾几句祝贺,眸光稍暗,无声叹了口气。
温热的大掌安抚似的覆上几乎靠在他怀里的脑袋,轻轻揉了揉那上面温顺的软发。
邵文赟语调很轻:“没有女朋友。”
以后也不会有。
大概是从决定要养着这株寿星花之始就有了偏爱和决绝。
少年人此刻正是最张扬的年纪,寻求着新鲜感,生活多彩又朝气,比那向日葵还来得鲜活恣意。
邵文赟看着他热烈追求着激情的恋爱,与其他人明目张胆的暧昧往来,却未曾敢表露过半分低沉的情绪。
他始终安静呆着这独属于他的一角,孤独守着少年身边这一片土地,以乞求能与这月亮上的人有多那么一分的交集。
那些潜藏的、不甘的、卑劣的全部融积到了这一个小小的盆栽中。
只因江延曾开玩笑时说过的那么一句——
自己种花送给喜欢的人不是很浪漫吗?
他喜欢浪漫的人。
被当成小孩对待的江延怔愣片刻,别扭地动了动脖子,从他掌心逃开,余留下半空停滞一瞬的大掌。
侧边的碎发遮住了耳廓冒出的一点红晕,江延咽了咽口水,睫毛猛地颤了几下。
少年人总是忘性很大。
怕是早就不记得那一天偶然脱口而出的话语了。
邵文赟收回手,唇角冒出了点苦涩来。
桌面上的花茎被折了半边,隐约有枯萎的趋势。
江延无意识抠了抠平滑的桌面,生硬扭开了话题,“那个盆栽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邵文赟:“没关系,放着吧。”
他表情未变,语调也与平常无二,但江延还是觉察出了几分莫名低落,心下多了点愧疚之感。
他的余光凝着那株绿植,心下有了点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