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盲症》桃乌茶

5、游乐园（上）

　　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信守承诺，林然也因此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

　　不过陆川的态度未免有些微妙。

　　“林老师。”陆川微微浅笑，落在旁人眼里怦然心动。

　　林然看着他却毫无波澜，在他的世界里，无论长得多么惊世骇俗，一律一视同仁，区别在于路人甲，乙，丙，丁。想到这是陆川，林然还是弯了弯眉眼。

　　“你怎么来了，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

　　“来的早了些，顺便给你拿了盒巧克力。”

　　陆川从手提袋里拿出来，巧克力有着精美的包装盒，上面打着丝带，这顺便未免太刻意了。

　　林然接过礼盒，他向来喜欢甜食，不过怎么也吃不胖。

　　“我可以拆开吗？”

　　“当然可以了。”

　　陆川话音一落，就看见林然拆了盒子，拿出里面的巧克力，似乎想起来送巧克力的人还站在旁边，林然这才转过身礼貌问：“你要吃吗？”

　　陆川低下头，就着他递过来的手咬走。

　　“谢谢。”

　　林然叫他靠过来之际，便有些发懵。外面的包装纸已经被剥开，本来他是想自己吃的。还是说，陆川以为一盒巧克力就可以收买？
　　太小看他了。

　　“林老师双休有时间吗？”陆川问。

　　林然正回去剥开一粒，张开嘴小口含了进去，腮帮子顿时鼓了起来。

　　“肿么了？”

　　“是这样的，我觉得你之前说的很对，我应该找时间多陪陪小宝。”陆川话锋一转，“只是我太久没见他，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小孩子很容易哄的，你只要带他出去玩，再买点吃的，他们不记仇。”林然说。

　　陆川：“这样吗？我觉得小宝很喜欢你，我想带他去游乐场，不知道好不好。所以，林老师也一起来吧。”

　　“我……”林然犹豫，不太想去。但他才吃了人家东西，陆川一定是故意的，吃人手短，他吃了巧克力就不好拒绝了。

　　陆川补充说：“只需要陪我们玩，花销我来出。”

　　“这……”林然说：“如果那天没事的话，我再给你答复。”

　　陆川同意了，两人交换了电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下。

　　“小林在干什么呢？”

　　办公室里有人进来，看见林然和学生家长站在一起，有些奇怪地问。他对陆川有印象，又跟林然共事有段时间，还没发现两人什么时候走近了，站在一起倒是赏心悦目。

　　“吃巧克力。”林然嘴里含了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慷慨的伸出手分享自己的零食，“要吃吗？”

　　“好，我尝尝。”

　　陆川来不及阻拦，眼看着旁人拿了自己送给林然的食物。

　　“小宝哥哥不要吗？”老师好心问他。

　　林然这时候才说：“就是小宝哥哥送的，他刚才吃过了。”

　　“哦哦，是吗？”老师又拿了一块，“待会要放学，你收拾一下过来吧，我先去了。”

　　“好，我马上去。”林然抓了一把巧克力塞进兜里，对陆川说到：“我们也过去吧，你顺便接小宝回家。”

　　陆川颔首，走出这个门站在家长堆里等待之时，他又成了那个带着几分疏离的少年。

　　林然看着他，避开了对方回望过来的视线。

　　周末如约而至。

　　林然按照陆川给的地址打车到游乐场门口，付过钱下车之后看着人山人海的游客，一时茫然。

　　他打电话给陆川，对面很快就接了。

　　“陆川吗？你们在哪里？我刚到门口。”林然举着电话往人少的地方走。

　　“我们在门口等你，你在哪？东门？”

　　“嗯，就是你跟我说的地方，我把地址报给司机了。”林然在现实世界里几乎很少出门，他从小在大城市长大，可惜一直到上大学之前，连市区都转不明白。

　　“等等你先别动，我好像看到你了。”

　　“啊？你们在哪？”林然停住脚，向右转过头四处看了看，形形色色的人影，他一个也不认识。

　　“在你背后，转过来。”

　　陆川的声音同时从身后耳边传来，林然心底一松，还好找到人了。

　　只见陆川左手牵着陆小宝，右手拿着气球。

　　“林然——我可以这么叫你吗？”陆川问。

　　林然：“当然可以。我们不在培训班，而且你也不是我的学生。”

　　“那我可以吗？”陆小宝舔着手里的冰淇淋问。

　　“不可以，小宝叫哥哥好不好。”

　　林然蹲下，正看见陆小宝头上带的发卡，上面竖起两只用弹簧装上的耳朵。他伸出手按了一下，松开手，弹性极好的耳朵倒下去又跳回来。

　　“唔，好吧。”

　　“真乖。”

　　林然抿着笑说，刚起身，陆川就把手里的气球递给他。

　　“你看他们来游乐园，谁手里没有气球的。”陆川说。

　　不是气球不够好看，只是林然觉得他都这么大了，拿着小孩玩的气球怪难为情的……他侧目看了一圈，大多是家长带着小孩一起来玩儿，他们这样的少很多，但确实如陆川所言，大家都有气球。

　　他也没有推辞，手指在气球系的绳上绕了几道，免得一时不慎让它跑了。

　　随后，陆川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林然忽然表情一片空白，默默想到，原来让他拿气球是为了让自己空出手，可以牵吗？

　　陆川看他没什么反应，想必是不排斥的，心情极好拉着一大一小走进了游乐场。

　　“要冰淇淋吗？”陆川路过摊点停住，问：“或者爆米花，你看看你喜欢什么？”

　　他不是在问自己的弟弟，而是在问林然。

　　“哼，臭哥哥……”陆小宝不满地咕哝。

　　林然当然什么都不要，“我不用，你给小宝买吧。”他觉得不好意思，似乎是自己给他们带来麻烦。

　　“没关系，”陆川向下瞥了一眼陆小宝，目光十分嫌弃，“他不吃。”

　　“谁说我不吃了！”陆小宝怒了，“你都不给我买，你怎么知道我不吃！”

　　就在20分钟前，陆小宝眼巴巴地讨好陆川，想要小玩具，冰淇淋，薯条，爆米花……最后只得到了一根两块钱的冰淇淋。发卡是买气球送的，陆川明显不想拿，直接往陆小宝脑门上一箍。

　　陆小宝好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委屈地眼泪快出来了。

　　“小宝乖，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好不好。”林然害怕他真的哭出来，连忙哄道。

　　陆小宝见好就收，指着一个想要的玩具小声说：“想要那个。”

　　“好。”林然二话没说，想要什么都给他买，就连小孩伸着手要抱也没有拒绝。

　　陆小宝趴在林然肩膀上，乖宝宝一样——朝着陆川做了个鬼脸。

　　“林然，你不用给他买，买了也是新鲜一时。”

　　“没事的，小孩子都这样。你不是想……”林然指着陆小宝，提醒陆川来时的初衷。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陆川额头青筋直跳。

　　一路向着游乐场里面走，陆小宝想要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他那么小能抓住一两件，再多的就拿不了了。林然手上有气球，无奈之下只能由陆川分担一些过去。

　　陆川：“……”

　　他们走到一处射击的地方，陆小宝拉着林然兴奋跑了过去，林然仅仅打算看着他玩儿，谁知陆小宝连脸一垮，撇着嘴，拎着枪来到他面前。

　　“然然哥哥，我想要……”

　　林然仿佛托着一杆烫手山芋，他真的不会，又看见陆小宝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人都要麻了，求救似的回头找陆川。

　　一大一小就这么看着陆川。

　　原本陆川并不吃陆小宝这套，但若是换成林然，效果就截然不同。

　　“拿着。”
　　陆川把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往前一递，林然下意识去接，结果东西转了个方向递到陆小宝面前，小宝十分狗腿抱住一袋玩具，没有一丁点的不情愿。

　　林然把手里的射击玩具递给陆川，对方却抓着他的手走到台边，站在林然背后，借着他的手摆好架势。在旁人看来，两人好像抱在一起。

　　“我教你。”陆川说。

　　“哥哥哥，要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陆小宝跳到两人身边指了几个摆放号码牌的玩具。

　　陆川没理睬，靠在林然耳边问他，“你想要哪个？”

　　在这个世界的限制下，林然对人的声音格外敏感，陆川的声音是他目前听到过最好听的男声，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

　　他们毕竟是同一个人。

　　林然身体一僵，握枪的手有点不稳，好在也不需要他控制，他说：“我没有喜欢的东西，你打小宝要的就好。”

　　陆川没再废话，扣着林然的手，一下一个。林然惊呆了，这个角度看好像都是他打出去的。

　　“哥哥好厉害！”陆小宝高兴地欢呼。

　　林然也偏过头说：“好厉害。”

　　陆川这才满意，嘴角噙着笑松开林然。他让陆小宝自己去拿奖品，顺带把提东西的重任交给了小孩。

　　陆小宝拿了玩具蹦着回来，林然伸手就把他手里的东西拿了过去，装东西的袋子都快有一个陆小宝那么大了，摔一跤不是闹着玩的。

　　陆川见此，只好又从林然手里接过东西。他不过转了个身的功夫，陆小宝已经跳到林然身上去了，还大咧咧地亲了一口。

　　“然然哥哥，小宝喜欢你。”
　　陆小宝表白道。

　　林然在短暂的怔愣后，扬起微笑，“哥哥也喜欢小宝。”

　　俩人倒是相亲相爱，没人注意到陆川此时已经黑了脸。“陆小宝，你给我下来，脏不脏。”

　　陆川冷声喝斥。

　　“然然哥哥不脏，我就是喜欢，不下来。”陆小宝说着，更加用力挂在林然的脖子上，小短腿不安分地圈住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