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港之灵探》蓝小雪

4、第四章

　　在孙皓月十二岁的时候，钟笑荷和甘泰祖终于离婚了。

　　是的，终于。

　　自从“家好月圆”开了第一家分店，钟笑荷和甘泰祖是一人管理一家店，两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早出晚归，各有各的忙碌，夫妻间的交流越来越少。更有殷红趁虚而入，整天背着好姐妹钟笑荷与甘泰祖眉来眼去，暗通款曲，渐渐地竟然成为店里公开的秘密。

　　钟笑荷作为丈夫的枕边人，怎能察觉不到甘泰祖的异样？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最亲的丈夫和最好的姐妹居然背叛自己，自然是大受打击，可她为了六个儿女，一直在自欺欺人，对着一切佯装不知，尽力在维持家庭的完整，不想让这个家散了。

　　甘家的六个儿女里，除了甘永家和孙皓月，其他的孩子都被蒙在鼓里，一切照旧。尤其是甘永好与殷红女儿于素心两小无猜，感情十分要好。

　　甘永家是无意间撞见父亲的外遇，虽然他当时已经十六岁了，却不敢告诉钟笑荷，也不敢让其他人知道，只能选择逃避，可他的心里难受得要紧，又无从宣泄，从此便恨上了殷红，这个破坏他原本幸福美满家庭的第三者。

　　孙皓月一直都尽情享受家庭的温暖和成为小孩子的童趣，除了那次不得已拿出保险单解决饼铺的危机，其余时间她都乖乖当个小孩子，收敛锋芒，几乎骗过了所有人，除了钟笑荷。

　　只有钟笑荷深知孙皓月内里是个聪明有主见的人，完全不似普通的小孩，不过她也只当孙皓月是因为父母早逝而迅速成长，被迫成熟早慧，心里对她更加心疼怜惜。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孙皓月并没有解释什么，任由钟笑荷脑补。

　　原本她是打算按部就班地当个乖宝宝，安安稳稳地度过平凡而有趣的一生，却不曾想出现了殷红这个变数，使她的家庭面临了分崩离析的危机，还让她最爱的养母陷入被背叛的痛苦。

　　这让孙皓月怎么能忍下去。不能忍。

　　孙皓月当了这么多年游魂野鬼可没少见识过各色各样的人和手段，略施小计便让甘泰祖和殷红的奸情当众曝光，彻底扯断他们以为隐于人前的遮羞布，逼着钟笑荷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这下甘泰祖成了负心汉，殷红成了狐狸精，被店里的员工和街坊指指点点，殷红索性干脆逼着甘泰祖向钟笑荷摊牌，想趁机上位成为名正言顺的甘太太，尽管她是第三者的事已经尽人皆知，怎么掩饰都掩盖不住。

　　钟笑荷带着六个儿女回到娘家，家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外公整天望着一家人的全家福唉声叹气；甘永家担心家变的同时又隐约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甘永好受了很大的打击，一直垂头丧气地守在钟笑荷身边，什么都不敢问；甘永圆、甘永庆和甘永中年纪还小，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但都不约而同感觉到家里出了大事，都不敢像以往那般吵闹，乖乖地呆着。

　　唯独孙皓月有些愧疚地握住钟笑荷的手，认真道歉：“荷妈，对不起。”

　　钟笑荷已经猜到这事是孙皓月暗中揭穿的，听到她亲口承认并不觉得意外，她本来就不是个普通的小孩子。

　　“不怪你，这是迟早都要发生的事。”钟笑荷长叹一声，她心知肚明这事始终是瞒不住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男人变心了，她再怎么努力都挽回不了的，她也不想再挽留一个心里装着另一个女人的男人。

　　可是她的孩子们怎么办？

　　钟笑荷心里清楚，一旦她跟甘泰祖离婚，她肯定要与孩子分开，不管是哪一个离开她，她都觉得像被剜了一块心头肉，所以她一直对甘泰祖的外遇假装视而不见，就是不想跟她的儿女们分开。

　　可是，这一天还是要来了。

　　钟笑荷抱着几个儿女，眼泪缓缓划过脸庞，无声地落下来。

　　孙皓月感受到有东西滴在自己的颈间，顿时心疼不已，可她不后悔捅破这件事。长痛不如短痛，她不想她的荷妈整天活在自欺欺人的痛苦里，倒不如早点将问题解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她相信她的荷妈是坚强的，不会令她失望。

　　果然，钟笑荷很快就振作起来，大脑开始飞快地思考起来。

　　她跟甘泰祖之间可不仅只有六个孩子的抚养权问题，还有饼铺的股份财产问题，里面还牵扯到孙皓月的利益。

　　钟笑荷担心的问题，殷红自然也想到了。甘泰祖和钟笑荷两人只占了“家好月圆”的四成股份，就算离婚平分也只能得到20%，如果想得到更多的利益，只能从孙皓月身上下手。

　　殷红使劲给甘泰祖洗脑，让他必须争取到孙皓月的抚养权。

　　在她的眼里，孙皓月只不过是个跟于素心差不多大的黄毛丫头，她跟钟笑荷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根本不足为惧。

　　只要殷红肯多下点功夫，就能轻易将她拉拢，等时机成熟之后再想办法夺过那六成股份，这样整个“家好月圆”就会属于她和甘泰祖的。

　　那时的殷红还不知道，她算计错了人，做出的是人生中最错误的选择，令自己往后的日子都不得安宁。

　　甘泰祖和钟笑荷要离婚的事在甘家引起了轩然大波，其中反应最为激烈竟然是弟弟甘泰全。

　　“大哥，你还有没有良心？大嫂陪你熬了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照顾家庭，她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哪一点比不上这个狐狸精？你居然要跟大嫂离婚？”甘泰全气急败坏地质问哥哥。

　　所谓长嫂如母，钟笑荷真的把甘泰全这个小叔子当成亲生的弟弟来照顾，甘奶奶和甘泰祖只会一味地宠溺他，维护他，却从来不会好好教育他，只有钟笑荷会苦口婆心地规劝他，骂醒他，背地里却替他还了部分赌债，赢得了甘泰全绝对的尊重和感激。

　　正因为如此，甘泰全更加瞧不起插足的殷红，对她总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没有给过一丁点好脸色。

　　甘泰祖被弟弟说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他知道自己错了，可事到如今他别无选择，反正他已经对不起钟笑荷，不能再对不住殷红，只能继续错下去。

　　“阿全，我也是没办法，阿红她有了我的孩子，我和你大嫂已经不可能了......”甘泰祖底气不足，特别心虚。

　　甘泰全恨铁不成钢地怒瞪一眼：“大哥，你还有六个儿女呢！你让他们怎么办？你还有没有作为父亲的担当？你这样做让阿好阿月他们怎么看得起你这个爸爸？”

　　甘泰祖恼羞成怒：“我再怎么不好也是他们的父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不用你来教我！”

　　“好了，你们兄弟两个别吵了，为了钟笑荷一个外人，不值得。”甘奶奶开口劝道。

　　甘泰全听了忍不住替大嫂不值：“妈，大嫂为了这个家付出那么多，到头来在你的心里只是个外人而已吗？难道阿好他们也是外人？现在大哥这个家都快散了！难不成你还觉得很高兴？”

　　甘奶奶心下一虚，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再开口。

　　自古以来，婆媳难相处。

　　甘奶奶一直都不喜欢钟笑荷，只因她太能干太强势了，她在这个儿媳妇面前总是拿不起当婆婆的架子，尽管钟笑荷对她还算尊敬，可她就是看她不顺眼。不过甘奶奶对孙子孙女倒是真心疼爱，尤其是甘永好，那可是她的心头肉，就连她的宝贝小儿子也要靠边站。

　　“事情已经发生了，难不成要让阿红把孩子打掉吗？”这段时间里殷红可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来讨好甘奶奶，成功令她彻底接受自己，如今甘奶奶对殷红的印象可比钟笑荷好多了，认为她才符合自己心目中儿媳的形象。

　　“那孩子们呢？你要拆散他们兄弟姐妹吗？”比起一个未成形的胎儿，难道不是活生生的侄子侄女们更重要吗？

　　甘泰祖对此早就心里有数：“我打算跟阿荷商量，孩子一人养三个，饼铺也是一人一半。”

　　呵呵，甘泰祖真的笑出了声，没想到这个哥哥竟然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冷笑道：“大哥，你想得真美。饼铺是大嫂爸爸一手创立的，能够开分店也是托阿月的福，那六个孩子哪个不是跟大嫂的感情更好，更爱粘着大嫂，明明是你对不住大嫂在先，你还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话可不能这么说！”甘泰祖已经被殷红洗脑成功了，立马反驳：“饼铺能有现在的规模，我也付出了很多血汗，无功也有劳。儿女我也有份，怎么可能全部留在那边。”

　　“就是，阿好他们都是我的乖孙，是我们甘家的人，应该全部归阿祖来养。”甘奶奶果断支持自己的儿子。

　　甘泰全觉得母亲和哥哥像变了个人似的，蛮横无理，对钟笑荷不念一点往日情谊，只觉心寒。

　　还想继续再替大嫂鸣不平，甘泰全却被妻子悄悄拉回房间劝道：“算了，现在大哥和婆婆都被那个殷红灌了迷魂汤，你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去的。”

　　“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对待大嫂吗？”甘泰全心中不忍，愧疚感油然而生。

　　甘泰全和妻子是经钟笑荷牵线认识的，他们都对这个媒人兼大嫂心存感激，却没想到大哥居然会做出这种对不起大嫂的事情，夫妻二人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觉得愧对钟笑荷。

　　“看大哥现在的模样，也许大嫂离开他也是好事，不过如果孩子们真的被拆开了，那我们就替大嫂好好照顾孩子们。”殷红颇有心计，城府极深，他们可不相信这个女人会是个好继母，真心对待钟笑荷的孩子。

　　甘泰全重重地叹了口气，用力地抹一把脸，也只能如此了。

　　钟笑荷为了这个家鞠躬尽瘁，耗尽心血，到头来却换来丈夫和朋友的双重背叛，甘泰全夫妻也没有脸面开口挽留她，只能在别的地方帮她一把。

　　孙皓月在甘泰祖私下接近讨好她的时候就猜到他的用意，这背后肯定是殷红的主意。这样也好，既然殷红让钟笑荷和她的兄弟姐妹们伤心，那她也绝不会让殷红活得痛快。

　　当法官询问他们的意愿时，孙皓月顺着甘泰祖和殷红的意思选择跟随父亲，恰好能够多留住一个亲生孩子在钟笑荷身边。

　　至于她自己，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不会被殷红迷惑，更不会忘记她的荷妈。最重要的是，没有人可以阻止她跟自己的家人来往。

　　法院宣判的那天早上，孙皓月特意换上一身新衣服，还将她平日里收藏的玩具都分给弟弟妹妹，钟笑荷见状心头一酸，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忙拉过孙皓月到角落里，哽咽问道：“阿月，你是不是选了去那边？”

　　“荷妈，别哭。”孙皓月心里清楚她的担忧，反过来劝道，“你不用担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现在可是个香饽饽，他们不敢对我不好，还有二叔二婶在呢，他们肯定会护着我，无论谁跟我一起过去生活，我也会替你好好照顾他们。等我们长大了，一定会回来一家团聚的。”

　　钟笑荷的心瞬间像被钝刀割开那般地痛，都怪她没本事留住六个孩子，才会委屈了长子和养女。除了孙皓月，甘永家作为长子也被钟笑荷要求主动留在甘家照顾其他的弟弟妹妹。

　　最终，法院判了甘永家、孙皓月和最小的甘永中归甘泰祖抚养，甘永好、甘永圆和甘永庆归钟笑荷，两间饼铺一人一间，其中孙皓月分别各自持有两家店30%的份额，由于她还没成年，这30%的份额各自由甘泰祖和钟笑荷代持，“家好月圆”的招牌归钟笑荷所有，但甘泰祖也拥有十年的商标使用权。

　　殷红得意地笑了，对她而言，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了。况且还有孙皓月这张王牌在手，她已经开始想象美好的未来生活正在向她招手呢。

　　走出法院，孙皓月第一眼就看见殷红嘴角隐藏的笑意，垂下眼帘，冷静地拉着甘永中走向等候的甘家众人。

　　临上车前，孙皓月微笑着朝身后的钟笑荷和兄弟姐妹们挥手道别，她已经跟他们说好了，她和大哥小弟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当车门关上那一刻，听到甘永好等人的哭喊声，孙皓月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

　　一块白色手帕递到眼前，抬头一看，殷红正含笑望着她，满脸温柔：“阿月，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孙皓月仰头用力吸吸鼻子，是的，她不应该哭的。

　　哭的人应该是她，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