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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个巴掌(改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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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萧逾一回了秦王府,就被母妃秦王妃拉去问了个仔仔细细。
得知顾岫平安醒来后,秦王妃长舒了口气,“这孩子也真是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去跑马......嗐,吴医首是怎么说得?”
“说要大补,然后静养。”
“哦,没事就好,反正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补药。”
秦王妃向来雷厉风行,一有了想法便立马吩咐下面的人去准备补身子的药材、吃食,指挥间瞥了眼杵在一旁也不知道帮忙的儿子微微红肿的右脸颊,便随口问道:“你脸怎么了?”
“没什么,”萧逾声音淡淡,“被蚊子蛰了一口。”
闻言,秦王妃看傻子似的瞅了萧逾一眼:“大冬天哪来的蚊子?”
“不知道。”
萧逾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等下,你先别走,待会儿帮我把这些东西给岫岫送去。”
秦王妃一片好心,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此等“送人情”的好事这傻儿子不仅居然不领情,还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不去。” 而后竟转头就走。
萧逾现在不想见到顾岫。
他赌气地想既然那是只“小白眼狼”,那他还上赶着做什么?说不定,还又会挨她一个巴掌呢......他右脸的红肿现在还没消,又何必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秦王妃看了看萧逾离去的背影,有些迷惑但并未再劝,正欲让管家把东西送去对门时,却见不过几息时间,那傻儿子竟又原路折了回来——
“娘,我记得你库房里有支千年人参?”
“嗯,早就已经包好了,怎么了?”
“果然还是娘您想得周到。”萧逾衷心赞道。
秦王妃看着这种时候才会夸她的儿子,嘴角抽了抽,忽而默自叹了口气。
这儿大不中留啊……
*
萧逾回到自己的卧房后,踢了鞋袜,把被子一掀,就躺上了床,连外袍也没脱。
他一脸闷闷的,倒也不是还在惦记那一巴掌的事......
好吧,他有在想,但更多的是在意当时顾岫看他的眼神。
那眼神古怪得很,但具体哪里古怪,他也说不上来。若硬要描述,他只能说那眼神就好像,好像是在透过他看一个思念多年、如今久别重逢的故人。
想及此,萧逾的心脏骤然顿了一下。
与此同时,窗外的天空猝不及防地炸开了一个冬雷,震耳欲聋的雷声后头紧跟着一道明亮的闪电,令人不寒而栗。
雷鸣,雨落。
珠子似的雨水打灭了屋檐下的八角蟾宫挂灯,几乎就在一瞬间,窗外像是被浓墨泼洒了一般昏暗了下去。
门外传来长随阿瑞的询问晚膳声,萧逾被出乎意料的暴雨勾起了内心的烦闷,他朝内翻了个身,闭眼假寐,装听不见。
阿瑞见屋内久久没有回应,正欲“冒犯”地推门而入,却见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萧逾提着一把油纸伞自阴翳中走了出来,问道:“母妃的东西已经送去了?”
“是,王妃命管家的送去了。”
阿瑞躬身一礼,以为方才萧逾在屋内没听见他的话,便又再温声重复了一遍:“娘娘心疼您好几日没睡,让奴来问问您是先睡觉还是先用晚膳。”
未料萧逾却是撑开伞,走下了廊梯,“我先出去一下,让母妃不要等我了。”
“是。”
*
暴雨如注,且其势愈汹。萧逾蔚蓝色的衣角因快步行走而溅上了不少石板洼里的积水,远看竟成了墨黑色。
秦王府与顾国公府仅仅隔着十几步路,因而须臾,萧逾被歪风斜雨打湿了半边的身子便站在了顾府朱红色的大门前。
他收了伞,抬手扣响了青铜铺首嘴里的门环。
顾府的门房见是萧逾来了,未经通报便忙不迭打开了大门迎他进去。
“世子爷,外面雨大,快进来。”
门房接过了萧逾手上湿答答的伞,伸手做“请”状,没有多问便引着萧逾穿过环环绕绕的回廊,来到了顾岫所在的花溆院。
“世子爷安。”
院内一早已接到消息在外等候的圆脸侍女迎了上来,萧逾记得,这是顾岫的贴身侍女之一,名唤绿泽。
“你家郡主可已休息了?”萧逾接过对方递来的布巾,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身子和头发。
“尚未,郡主方才用了些鸡汤面,暂时还睡不着。”
也是,都已经睡了三天了......
“那她在做什么?”萧逾状似无意地问道。
“郡主也就和奴婢们随意聊聊天,正无聊着呢,您就来了。”
虽是俏皮话,但萧逾还是不由得霁颜。
待行至房门前,二人皆止住了脚步。绿泽福身行礼,道:“烦请世子爷在此稍候,奴婢先进去禀告一句。”
萧逾微微颔首,余光间注意到自己仍在滴水的袍角,便顺手将外袍脱了下来。
顾岫爱干净,若屋子的地板沾湿,走来走去会被踩得很脏。
未多时,绿泽复又走了出来,“世子,请。”
萧逾脱了鞋,将外袍卷成一团递给了绿泽。
屋外朔风凛冽、冬雨寒凉,但屋内因烧着银丝炭地炉,却温暖如春。
萧逾甫一进门,便听见有人在同顾岫说“许二公子方才亲自送了不少补药来”的话。
他不禁纳闷:许沧砚?他来做什么?
正皱眉疑虑间,便听到顾岫清脆的声音响起:“替我谢过他的好意,但我身子不便,还是让他请回吧。”
闻言,萧逾的眉头不经意稍稍舒展了些,他抬手拂开了层层叠叠的水晶珠帘,走进去,冷哼了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斜倚在床板上的顾岫听见了这话,不怒反笑,惊喜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明日再来看我吗?”
而萧逾却是自动跳过了这个问题,只见他泰然处之地坐在了婢女为他搬来的椅子上,喝了一大口温茶,不悦地问道:“许沧砚给你送东西做什么?秦王府送来的还不够用么?”
“够用。”
顾岫看着面前这个明明在吃味却不自知的少年,轻笑道:“都够我一辈子用了,但人家又不知道,他也是一片好心。”
这男人,哪有单纯的好心这么简单的?
萧逾不赞同地嗤了一声。
顾岫见状,嘴角却是越发扬起,“你有事找我?”
顿了顿,又不禁叹道:“另外,这么晚了还这般心安理得来女子闺房的,全京城怕也只有你一个。”
本朝虽民风开放,但女子名声依旧很重要。
“你怕他们说?”萧逾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自然不怕。
前世都不怕,今生更不会在意这些。
“他们有谁敢说?”见对方久久没有回答,萧逾不屑地又嗤了声,“谁敢在你我面前嘴碎?”
是了,全京城又有几个有胆子把秦王世子和瑶安郡主的事儿挂在嘴边说?
顾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忍不住撑着手轻微地挪动了下身子——
这坐久了,也怪累的。
“待会儿再让人给你送个软枕来,垫在腰间要舒服些。”
萧逾望了眼面色不再像起初那样苍白的顾岫,不知为何站起了身。待抚平袖子的褶皱,他不等人回答便道:“我就先回去了。”
顾岫看着忽如一阵风似的来了又走、屁股都还坐热的少年,愣愣地点了点头,“绿泽,你去送送他。”
等回过神,她才倏地想起了自己的疑惑:
他这大晚上的究竟是干嘛来了?
顾岫意欲开口再问,可萧逾步子大,早已走出门去了。
真是奇怪......
*
真是奇怪......
萧逾纳闷地挠了挠头。
这晚上,顾岫她明明正常得很啊。
难道是他多想了?
“世子爷,您的伞和衣服。”绿泽将萧逾送至顾府大门前,便停住了脚步。
“嗯。”
萧逾接过东西,推开了门。不过一只脚方踏出门槛,想了想他又回头补充了句:“好好照顾你家郡主。”
“那是自然。”
绿泽福身一礼,“世子也请多多注意脚下。”
哪晓得这话刚说完,不知是不是因为走了神,萧逾竟差点儿在台阶上滑了下去。幸而练武之人底盘扎实,他很快便稳住了身子。
绿泽暗骂了自己句乌鸦嘴,怕萧逾又没看清路,便直到目送他进了秦王府,才将大门合上。
*
骤雨初歇,乌云散去,天空偶有几点星子闪烁。
绿泽送走了萧逾,将要回到花溆院时,恰好碰见抱着一个木盒子的青衣男子从外院门走了进来。
绿泽一眼便认出了对方,忙上前行礼道:“见过大少爷。”
顾云景点了点头,看了眼大门的方向,问道:“方才出去的是谁?”
“是萧世子。”绿泽如实回答。
“哼,果然是他。”
顾云景没好气地道:“他一个外男,也不知是哪来的厚脸皮天天往我妹妹的闺房跑,真是岂有此理......”
绿泽闻言,默默低下了头看自己的鞋子。
这话儿她家少爷说可以,但她这个下人听见便是“以下犯上”了。
“下次记得让门房注意些,尤其是晚上。”骂完了的顾云景忿忿叮嘱道。
绿泽恭声应“是”,心里却想这可由不得她和门房......
“不行,早上也要多注意。”
“还有,萧逾来得时候,你们一定切记万万不能离开郡主左右。”
......
“哦对了,妹妹她睡了吗?”叽哩咕噜了一大堆的顾云景总算想起了正事儿。
“尚未。”
“那你把这个给她。”顾云景将手上的盒子交给了绿泽,“她躺在床上不能动肯定无聊极了,这西洋玩意儿应该可以让她解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