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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就算变成狐狸也不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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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繁星灿烂。
夜空中遍悬星斗,齐邈打算偷偷潜入季望舒所在的小屏峰。
知道季望舒就在上玄宫,齐邈他忍不了,还是干出了这种类似偷鸡摸狗,又或者是偷香窃玉般的事情。
他一边暗自唾弃着自己,一边又忍不住想要迫切见到季望舒的心情。虽然齐邈知道他不敢出现在季望舒面前与之相见,却想要远远地看着他,哪怕只是看他一眼也好。
此刻,若是玄玙或者云无期知道齐邈如今的心情,必定是讶异不止。
他们可能从未见过这样卑微的齐邈,甚至也不懂他对季望舒的愧疚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屏峰,山峰秀丽。
山上遍植红枫,经秋色一染,满山红叶,烈艳如火,叫人惊艳的同时又不禁被其迷住,沉醉其间。
这座山峰上只居住着季望舒一人,平日里出没的地方,便是在位于山巅之上,可俯视满山红叶的秋枫暮霞阁当中。
齐邈刚到小屏峰上,还未找到季望舒其人,就发现了在他之前,竟然还有人先来到了这里。而且来的人还是重曜!
难道是他一得到季望舒回上玄宫的消息就从魔界跑到了秋枫暮霞阁?
这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些!
齐邈暗自咂舌。
隐匿于红枫当中的齐邈暗中窥视着从魔界赶往上玄宫想与季望舒一见的魔尊重曜。
只见秋风暮霞阁中,季望舒借着东海鲛珠发出的柔和光华正在擦拭自己的佩剑沉音,根本没有理会对方。
重曜的到来,季望舒自然察觉到了。但是他却丝毫不想魔尊,目光一直注视在沉音剑如同一泓秋水般雪白锐利的剑刃之上。
沉音剑映出季望舒优越俊美的面容,他微微低头收敛着眉眼,浓长如蝶翅的眼睫,在眼睛下方投上一道形状优雅的阴影。
一身天青色的衣袍落在坐席上,上面的锦云暗纹透出低调且清贵的光芒。
季望舒长发不簪,乌发披肩的模样,比之之前出现在赵孟卿身旁时凌厉的样子要柔和很多,可是再怎么样,他身上都有一种属于剑的冷锐锋利,带着杀意。
原先的季望舒并不会用剑,身上的气质也要沉静宁和得多。
枫叶从夜风中轻轻飘落,落在被遍布青苔的石头包裹的水池之上,不发出一丝声响。
重曜看着季望舒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他低柔的语句中带着些微的感慨和思念,就算面对着季望舒时神情也是十分的柔和。
重曜在魔界向来都有笑面虎食人花的称号,更有甚者说,只要魔尊笑得越温柔,他下的手也越狠。
齐邈是从来没有体验过,也不想体验。
可是如今见到重曜这样笑意宴宴地对着季望舒,内心仿若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般。
季望舒与重曜是如何相识的?!
握紧了袖中的拳头,齐邈继续看了下去。
听见重曜的话,季望舒抬眼看向站在庭院中的魔尊,轻启檀唇,冷冷地开口说:“重曜陛下,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虽然现在仙魔两道之间已经止戈休武,签订了停战条约。可也不代表身为魔界第一把手的重曜就能够随随便便进入上玄宫的内门,把上玄宫当自家院子般闲逛。
“你在这里,我为什么就不能来?”重曜一掀眼皮,反驳季望舒的话。就像个蛮不讲理的孩子。
从未见过重曜这样无赖的齐邈有些吃惊,而季望舒则干脆没有理他将手中的沉音收回剑鞘后放在案几上,自己径自起身离去,根本就没有再理睬过重曜一眼。
更让齐邈感到讶异的是,重曜就一直站在庭院当中,没有踏足秋枫暮霞阁中一步。
季望舒走开后,重曜站着好一会儿,见季望舒没有出现就自己离开了。
看着重曜黯然离开的背影,齐邈没想到他竟然会就这么走了。
重曜与季望舒之间,存在了何种关系?齐邈暗自沉思。
正在琢磨的时候,季望舒又走了回来。
见重曜已经离开,他拿起了沉音剑正欲去书房的时候,一只白天里见过的狐狸突然从红枫树丛中窜了出来,跳到了季望舒面前的案几之上。
虎口处的咬痕已经消失了,季望舒认出了这只狐狸就是在神农峰见到的那一只。
雪白光滑的皮毛包裹着属于狐族特有的矫健小巧的身躯,身后是一只蓬松柔软的大尾巴。
此刻,狐狸用他琥珀色的漂亮眼睛正盯着季望舒打量,而它的尾巴不时地晃动两下,教人恨不得上手去抚摸,体会这其中妙不可言的奇妙触感。
不过,季望舒犹如没见到案几上这只漂亮的雪白狐狸,拿着自己的剑一个转身又走向了里间,全然无视了化作原形的齐邈。
既没有动手要抱起他这只漂亮狐狸,也没有想要赶走他的意思。
并不敢直接以人的面目与之相见的齐邈没想到会是这样,季望舒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感到挫败的他坐在案几上对着季望舒的背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听云无期的话,不应该来招惹他。
毛茸茸的狐狸尖耳跟兔子的长耳朵一样垂落了下来,他没有注意到季望舒背对他时微微发红的耳廓,还有握住沉音时稍稍颤动的手。
齐邈趴在案几上,大尾巴垂在一边。就像一只丧失了所有生气的狐狸。
重曜刚走没多久,又有人来到了小屏峰。
上玄宫的执剑长老墨清秋拿着一壶酒过来找季望舒。
墨清秋是季望舒的好友,季望舒对他自然不会跟对重曜一样把他晾着,反而将墨清秋引入了客室当中。
齐邈见季望舒带着墨清秋走进一间屋子,自己马上跳下案几,跟着走了进去。
墨清秋一身黑白水墨衣衫,端的是仙风道骨,清俊的面容,不怒自威。
他看见突然从外头跑进来的齐邈,对着季望舒问道:“望舒你什么时候还养了只狐狸?”
季望舒还未作答,墨清秋摩挲着下巴,兀自思考说:“你这才刚回来,难不成是从外头带回来的野狐狸?”
野狐狸,你全家都野狐狸!
齐邈呲牙低吼了几声,墨清秋听见顿时来了兴趣。
“呦呵,能听得懂人话还生气了不成?”他说完对着季望舒问道,“是只开了灵窍的狐狸?”
“是吧。”季望舒淡淡地说。
他抬手将墨清秋拿来的陈酿倒入两盏酒杯当中,其中一盏推到了墨清秋的面前。
墨清秋拿来的自然是好酒。
酒香浓郁,让人闻之便有种熏熏然的沉醉之感。
季望舒手执酒盏,白皙修长的手宛如玉石雕刻而成,衬着用羊脂玉所做的酒杯倒是失了几分颜色。
墨清秋觉得有趣,起了兴致,想要伸手去抱狐狸放在腿上玩,但是却被齐邈躲过。
齐邈灵巧地一跃,直接跳到了季望舒的腿上。
甚至在季望舒没有将他丢下去的时候,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坐在他的怀中。
“这狐狸倒是乖觉。”
墨清秋感慨了一句,显然已经把齐邈当成了季望舒从外头带回来的灵宠。
只不过,季望舒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仿佛对所有事都不关心一样。
他任由齐邈躺在他的腿上晃动着尾巴,却不肯用手去抚摸他银色亮丽的皮毛。
酒液将唇瓣染湿,季望舒尝过滋味后,奇道:“你竟然这次拿来了藏在桃花树下的酒,平常我要喝,你可都是不拿出来的。”
对于季望舒的话,墨清秋回道:“可不是我不肯拿出来,而是时间没到,现在时间恰好当了酒最好的时候,所以才拿出来与你共享。”
听了这话,季望舒波澜不惊地笑了笑,恍若云破月来,看得怀中的狐狸又是一晃神。
“今日,多谢你了。”墨清秋将酒杯放下,对着季望舒诚恳地说。
季望舒摆了摆手:“你我之间,无需言谢,何况我也没做什么。”
墨清秋听了,只是低头一叹。
他徒弟不少,其中的大弟子赵孟卿最为令他省心。
哪成想,其他的地方倒是省心了,唯有情这一字却让他深陷泥淖。
遇到了沈开阳那个混球,赵孟卿原本可以修为更上一层楼的,却因此一直停留在之前的阶段,甚至最开始得知沈开阳与轻语楼少楼主结为道侣时,还有了要退步的迹象。
这次沈开阳又回来找赵孟卿,墨清秋在闭关不得而知,否则必定打断那厮的狗腿,教他再敢接近徒弟赵孟卿半步!
墨清秋此次前来,一是为了与有段时间未见的季望舒见一面,二是为了谢他出面赶走了沈开阳。
“什么都不说了,来,敬你一杯!”
墨清秋拿起盛满酒的杯盏,一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端的是名士气度,自在风流。
季望舒同样也就酒喝完,二人如此一边谈天一边饮酒直到第二天东方既白。
齐邈趴在季望舒腿上,听他们聊了一晚上的事情。
不是上玄宫哪位长老又收了一个资质甚佳的徒弟,要不就是谁家的弟子下山赶了几件除魔卫道的事情,被奉为仙道新一代杰出英杰。
不过都是墨清秋在那边啰啰嗦嗦地说,而季望舒坐着倾听,对应的说出几句观点回应他。
真看不出来墨清秋一个执剑长老竟然话那么多,讲一个晚上还没说完,还有继续讲下去的劲头。
可是他带来的酒已经喝完了,时候也不早了,墨清秋收了聊天的兴致与季望舒告别。
“下次在约。”
墨清秋临走还不忘跟季望舒约下次喝酒。
季望舒点头应下了邀约。
墨清秋走后,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还未完全亮起来的天幕上依旧挂着几颗星子闪烁着光芒。
齐邈跟在季望舒的脚边,季望舒依旧不理他。
最后季望舒打算入卧室休息的时候,齐邈在他之前跳上了床榻,却被季望舒直接拎了起来丢出了屋外。
狐狸满眼都是“你不能这样对我”的神情,但是季望舒根本没去看他,直接把门一关,让狐狸留在了门口。
他到底是认出了我,还是没认出来?
可是季望舒从未见过他是狐狸的模样,又怎么会认出他?
难道就是单纯的不喜欢狐狸,所以无视自己?
齐邈疑惑地在秋枫暮霞阁的庭院中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跳入了枫树林中离开了。
能够以狐狸的外表出现在季望舒的面前,已经是齐邈如今能够做到最大的程度了。
他根本不敢与之相见,甚至会害怕季望舒问他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或者是用怨恨的目光看着他,亦或者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他……
卧室的窗被打开了,原来季望舒一直站在窗边的缝隙看着庭院中垂着耳朵的狐狸。
长身玉立,身姿秀挺的青衣仙人站在窗边,满眼都是红枫亮丽的颜色,晨光乍现从窗外透过来,洒在季望舒冷玉般的脸上,仿佛沐浴在圣光中的神祗,近乎完美的五官没有一丝瑕疵。
直到齐邈走后,季望舒又将窗户关上,令整间屋子又重新回到了黑暗当中。
他的神情晦暗不明,犹如之前天还未亮时,混沌的夜色糅合着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