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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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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迷宫尽头
我躺在秋枫林那遍布落叶的地上,睡着了。
醒来,我匆匆跳上游天客赶往篱庄堡。沿途,夜色苍茫,大地上灯海浩瀚。
篱庄堡墙壁最高处嵌一个发光的太阳形大钟,“铛铛铛……”响了八下。
篱庄堡、漫朵楼灯火通明。漫朵楼传出喧哗笑语,篱庄堡却寂寂无语。
我指挥游天客飞向蝉几的房门,之后一跃而下站在走廊上,游天客拍拍翅膀飞出窗外。
“笃——笃——笃——”我轻敲门。
门开。
蝉几倚在门上:“进来。”
“抱歉,我该守时。”傍晚早已过去。
我进去。
蝉几的房间很大,灰白色调,一股浓浓的药味——药柜高抵天花板,宽占一堵墙。
杜绿鸥坐在椅子里,胭脂无法遮掩她的病容:“你好。”
我坐在她旁边。
杜绿鸥手中的扇子掉在我脚边。
我捡起,食指触及一枚海鸥棋的尖翅,触冰的感觉一闪即过。我把扇子递给她。
“蝉几,我先走了。”杜绿鸥欠身起座,对我微微一笑,出去了。
我总觉得杜绿鸥的笑是硬捏出来的。
蝉几一直在把药柜的多个抽屉拉出推进:“今天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暂时死不去我就觉得自己是幸运儿了。
“东篱给你服用凉粒酒的剂量是?”
“一日三次。”
“喝太多。从这一刻起你得戒凉粒酒,切不可依赖它。”蝉几捧着一堆米黄色药草走向我面前的方桌,把它们摊开。
“这是?”我指指那堆药草。它们的细枝条很长,细叶拥簇像硕大的花球长在枝端。
“凌枝。治疗疯颠。”蝉几把它们整理成一捧捧花束,放在篮里。
她去药柜,从一个抽屉里端出一套酒具(一个大酒壶,一个酒杯):“刚酿制好的冰雪酒。”她倒了一杯冰雪酒递给我,“喝下去。”
冰雪酒清似泉水。我一饮而尽,一股冰流窜进五脏六腑。
“怎样?”她问。
“功效比凉粒酒好。”我抿抿嘴唇。
她把酒具递给我:“把冰雪酒放在自己房里,每日傍晚时分喝一杯就够。喝完这壶药酒,再来找我。我还不能找到破解‘火魂巫术’的方法,只好先用冰雪酒降温。”
“谢谢。”我端着酒具回房了。
不久,海藻来请吃晚饭。
饭桌上,我没见到谭己意、福云朵、“格斗王四人队”。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见到“格斗王四人队”,他们似乎消失了,没有谁提起他们。
我时常一个人在篱庄堡后花园乱转。后花园的绕蓝树落花成雨,树下栽有形形色色的药草,其中就有凌枝。
我曾在后花园里遇见海藻,当时她正在给药草浇水。
“你见过流星?”她问我,粗黑的眉毛使她的笑容显得如此硬朗。
我摇头。
“我见过——你绝不相信我会有这样的好运气!巫术界有颗流星能赋予人美貌。”她眉笑眼开,“那是个雨夜,我走在漫朵楼的走廊上,一抬头,惊见一道耀眼的蓝光闪电般划过天空。我快乐得头昏脑胀!那是多么美丽的流星——这是上帝给我的恩赐,毫无疑问。最近我发现我漂亮多了,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她捏起披在肩上的花色披风一角,抹去眼角几滴欣喜得不知所措的泪水。
“是的。”我试图从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找到一丝丝与美丽有关的痕迹。
后花园游遍后,日子千篇一律,静静流淌。似乎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篱%的只有福云朵。漫朵楼里的仆人也都披着披风。披风款式不同,颜色多样。
两座建筑上的门匾分别写着“博卡海都宫殿”、“云朵学府”。淡绿色的高墙与周围的蓝色绕蓝树相配。
“你怎么妆花遍地。
一个光头老头坐在椅子上看书。
福云朵用力打开箱盖。箱子里装着颜料、画纸、画笔、美术书藉、画架……
她在窗前支起一个比她高出一半的画架,像古代武士握大刀般握着一枝细竹筒画笔,伸长手臂,“刷刷刷”首笔相连:“盏月门”。许多披各色披风的兵士立于墙边,严守石门。
披风。篱庄堡里披着披风的只有福云朵。漫朵楼里的仆人也都披着披风。披风款式不同,颜色多样。
两座建筑上的门匾分别写着“博卡海都宫殿”、“云朵学府”。淡绿色的高墙与周围的蓝色绕蓝树相配。
“你怎么在这?”
福云朵出现在我身边,拖着一个巨大的雕花木箱。天上飞着成群的游天客。
“散步来到这里。”我问,“你在‘云朵学府’上学?”
她点点头,用手捏捏我肩上的雾芭蕾的细腰肢:“沉睡的哑巴精灵,永不疲倦的跳舞皇后。”
“博卡海都宫殿是庄四月与群臣商议国事的地方?”我猜测。
“嗯。那是世上最沉闷的地方。”福云朵拖着木箱走进“云朵学府”,披风飘飘。
我尾随。
云朵学府简直是个书城,环圆走廊上立着一排排书架,桌椅随处可见。一楼的落地窗洞开,绿窗帘飞动,风涌进来。窗外繁花遍地。
一个光头老头坐在椅子上看书。
福云朵用力打开箱盖。箱子里装着颜料、画纸、画笔、美术书藉、画架……
她在窗前支起一个比她高出一半的画架,像古代武士握大刀般握着一枝细竹筒画笔,伸长手臂,“刷刷刷”,一分钟左右,一个光头老头出现在画纸上,惟妙惟肖。
“你不看看?”她对老头脆声叫道。
“继续。”他始终埋头看书。
“你该教我巫术。”她急促地命令。
“先学好绘画,它是学习一切巫术的基础。”
“没劲透了!”她暴躁地拧头发,抓起一枝更大的画笔,笔走龙蛇。
我在书架前转悠,抽出一本书——《世界巫术录》,翻开扉页,默念:“序言——如果说披风使格斗王行动迅速,力量增强,那么,这本堪称经典的《世界巫术录》则是格斗王的实力保证。”第二页印着一个格斗王战姿,注写:“施巫术,须心中默念巫术语,同时维持格斗王战姿。”第三页印着和福云朵的假蓝图巫术笔一模一样的笔,只是更为精致,注写:“蓝图巫术笔——每个格斗王诞生之时,手中便握有一支蓝图巫术笔,它给予格斗王强大的力量。格斗王之间相互夺取彼此的蓝图巫术笔,从而获得它的巫术力量以强大自己。而被夺取了巫术力量的格斗王却会因此丧命。格斗王的命运攀附在最强大却也最弱小的蓝图巫术笔上——笔在,人在;笔死,人亡。为了确保巫术力量不被夺取,格斗王必须将自己的笔藏在只自己知道的地方,仅在需要时才在隐蔽的地方将笔的力量移给自己。”略看全书,巫术语极多。我能记住几条:隐形、珍珠速来、摘月。
我把《世界巫术录》插回书架,抽出一本《瓦解巫术》,扉页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字体:《瓦解巫术》一书所罗列的术语用以破解相关巫术。
“这本书不错。”
我略略抬头,光头老头笑眯眯的,两道眉毛淡得跟被人剃去了一般。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硬质书皮,封面一角画着几枝银色的长茎花,潦草的字体:“博卡海都史录”。
我接过那本《博卡海都史录》,轻轻念:“福桥著。”
“福桥是个了不起的人。”他指着他右边书架上那排书。
我才注意到那排书一律是福桥的著作,不下七十本,每本都厚得离谱:“福桥是谁?”
他摇摇头,神往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我从未见过他。”他细长的手指划过那排书。
他是福桥书迷,那敬仰的神情把这点表达得一清二楚。
我翻开《博卡海都史录》,细腻的浅米色纸张,密密麻麻的字迹,背景是淡淡的银色长茎花相互纠结。
“我可以把它带回篱庄堡?”我兴致勃勃地问,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自己在阳台上阅读《博卡海都史录》,皎洁的月光铺在白色书页上的情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本书的内容又丰富得厉害,了解一下这个神秘的博卡海都的历史总不是坏事。
“为什么不?”他正正衣领,很有绅士派头。
我掠掠额前的刘海儿:“你是云朵的老师?”
“嗯。”他笑起来,连额头的皱纹都盛满慈祥,“你可以叫我卓卡。”
我笑笑:“你是长辈。”在我原先所处的那个世界里,有些长辈对小辈的无礼耿耿于怀。
“在巫术界,对任何人都可以指名道姓。”他解释道。
“卓卡!”一脸坏笑的云朵在卓卡背后跳来跳去,那双戴绿手套的手又相扣了。
卓卡回过头去,刹那间,各色珍珠一串接一串堆砌在他光秃秃的头上,很快他便成了一根巨形“大头雪糕”,珍珠一鼓作气,将他整个人重重包围起来,独独让他露出双眼,看上去就像一座庞大的五颜六色的珍珠山长了一双绿豆般的小眼睛,眼珠骨碌碌一通疯狂乱转。
云朵咯咯笑着,用小手指玩弄卓卡长长的茶色眼睫毛,迫使他不停地眨眼睛。他在珍珠山里发出模糊的叫喊。
云朵向卓卡施了“珍珠速来”巫术。
我抽出那本《瓦解巫术》,飞快地翻找,一目十行,找到了……
我的中指、无名指、小拇指分别相扣,食指指尖相抵,心中默念“空气珍珠”……一瞬间,珍珠无影无踪。
云朵企图溜之大吉,获得自由的卓卡追着云朵跑过一排排书架,始终不能揪住赛过飞毛腿的云朵。她跑过我身边时,突然回头狡黠地眨眨眼,嘴边浮着一个似有似无、滑稽的笑容。我于是明白,云朵再次试探了我。这下子,四月他们对我更是戒备了,谁叫我居然能够自然而然地施巫术?真是百口莫辩。谁也不会相信一个非格斗王的平凡人能驾轻就熟地施巫术。
我咬嘴唇,无力地笑笑。
云朵一声唿哨,游天客飞来。片刻,云朵又优哉游哉地在天空里漫游了。
卓卡在落地窗前微微一笑:“这捣蛋鬼!”
“我走了。”我像提公文包般提着那本厚重的《博卡海都史录》,走出“云朵学府”的雕花圆拱木门。
“喂,沙暮槿!”云朵在空中叫着。
我询问地望向她,她的脸总笼着一种让人颇感兴味的顽皮
“我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你去不去?”她拍拍她身边的那只游天客,它顺从地降落在我旁边。
或者她又想试探我。
我利落地坐在游天客宽大的背上:“我有空得很。”
“这次只是单纯的有趣。”她仰头大笑。
她在暗示我,她没有试探我的兴致了。
我无所谓地轻耸肩头,兴趣盎然地随她飞往“博卡海都宫殿”的后花园。
那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迷宫花园,巨大,壮观,古老。花园里有一座喷水池,池中央立着石雕塑——太阳与月亮相对,周围绕着一串串星星。蓝色的水从石雕塑里喷洒而出,水柱射向天空,倏而成了蓝色的水幕笼住石雕。这个变化过程就像小小的烟花球在天空炸开。喷水池周围种着奇花异草。
“这个花园叫盏园。”云朵告诉我。
“盏园?”
“是庄盏设计的。”云朵比燕子还要轻敏地在喷水池池面掠过,惊起一群蓝色的水鸟。
“庄盏是谁?”我不曾在篱庄堡见到这个人。
“庄四月的哥哥。”云朵脱下白靴,脚丫伸入蓝色池中,踢起池水,水花四射,“我母亲是他师父,他的设计才能高于我母亲——青出于蓝胜于蓝。篱庄堡、博卡海都宫殿、瓦莲塔亦由庄盏设计。事实上,博卡海都王国大部分经典作品都出自庄盏的画笔。”
“他现在何处?”我想起古典的瓦莲塔,恢弘的篱庄堡,庄严的博卡海都宫殿,优雅的盏园……竟是同一个人的杰作。
“他死了。”云朵简短地说,游天客载着她绕石雕塑飞来飞去。
我还没回过神来,云朵忽然叫道:“跟我来,还没到有趣的地方!”
云朵口中有趣的地方不是指盏园?盏园水鸟成群,蓝色喷水池中养着宝蓝色的水草,四周栽着紫藤,花串垂落,犹如紫帘,风一吹,却又似紫海涌浪。绿草地上点缀着零星的墨绿细花朵,绕蓝花飘飘洒洒。一座朴拙的凉亭立于绕蓝树林前方,绿藤爬在凉亭柱上相互纠结,水流不断,凉亭在水幕中若隐若现。游天客群一次又一次掠过喷水池池面,惊起一池水鸟。
“你很习惯发呆?”云朵吹一声响哨,游天客载着我迅速飞往盏园深处。
盏园深处栽了一片米黄色的海洋——凌枝,随风摇曳。
云朵跳下游天客,在凌枝丛中窜来窜去,凌枝丛没过她的膝盖。她兴奋地向我挥手,以一向急促得惊人的语速问我:“这么有趣的地方,你见过没有?”
我暂时还没发现凌枝丛的有趣之处。听欧阳蝉几说,凌枝治疗疯颠。
云朵折断一株凌枝,摘下小半细叶,把它们放在掌心使劲搓,搓出一个椭圆的细叶丸子,最后,她把细叶丸子吞了下去。
我啼笑皆非地看她兴高采烈的表情,很少有人吃药吃得这么愉快。随后,我才明白,她高兴是为着什么—— 一对巨大的蓝翅膀长在她背上,翅膀轻轻扇了一下,她便轻盈地飞上了天空,游天客围绕着她。
“给你。”
我接住她抛下的一颗细叶丸子,吞了下去,一对蓝翅膀不负所望地出现在我背上,浅蓝的羽毛风吹即动。
我和云朵在天空里飞翔,薄薄的白云从我们身边飘过,我们比小鸟飞得还高。
“这对翅膀一小时后就会消失,那时药性全无。”云朵习惯性地翘起下巴,嘴角浮起意气风发的笑容,“凌枝搓成丸子来吃只能偶尔而为,吃多了,易得厌食症,那就得不偿失了。如果我得了厌食证,岂不是让桑斯朵失去一个忠实粉丝!”她得意洋洋地虚眯眼。
“凌枝不是用来治疗疯颠的吗?”
“当丸子来吃就可以长翅膀,这是我偶然发现的惊天秘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顽皮的笑意又浮在内容丰富的双眼里,“你想不想去博卡海都宫殿?”她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冲向博卡海都宫殿高处一扇洞开的窗户。
我也飞入那扇窗户,来到一处铺红地毯的长长走廊,走廊的一边是一间间房间,有刻花的灰石门,花纹回旋的大锁。走廊两端都接着楼梯。
这里的安静是庄严的,与篱庄堡随和的安静完全不同。
云朵已不知去向。
我走过整条长廊,走下楼梯。楼梯扶手是木制的,刻着海浪图案。形形色色的水晶饰品随处可见,墙壁上镶着一粒粒晶莹剔透的金刚石。每走到一个楼梯口,总有一帘金刚石串成的帘子垂下来,待掀开金刚石帘子,总能看到风格另类却不失古雅的摆设,让人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奇。总而言之,博卡海都宫殿是一幢非常值钱的宫殿——江洋大盗的首选目标。那一间间石门紧闭的房间也许藏着稀世珍宝。
我走了很久很久,最后,我来到了宫殿二楼,在二楼的走廊上静静站着,没有往下走,因为在雕梁画栋的一楼大厅里,庄四月正静坐在宝座上,听群臣报告国事。
“什么人?”
我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发现了,他站在众臣子的前面,一脸愚傲。
群臣都望向我,惊奇,然后是愤怒。
我嗤之以鼻,我不是罪人,也没想过要盗取国家机密,为什么要在那些愤怒斥责的眼光下瑟缩?
站在高大男人背后的庄德乐又摆出一副刚正不阿的神气,骄傲地看着我。庄德乐身边的季在霖眼神凌厉。而庄四月,脸上波澜不惊。
我轻扇翅膀,飞落于地,群臣立刻包围了我。
“你是谁?”那个发现我的高大男人质问。
我被他这种傲慢的语气激怒了,拔一根发丝绕在自己食指上玩:“我是天使。”
“哈!”他仰头大笑,“你以为凭翅膀便可假扮上帝的安琪儿吗!”
“喂,你以为只有上帝的天使才有翅膀吗?”云朵突如其来,在大厅上空盘旋,手里拿着一把黑枪。她夸张大笑,笑声震耳欲聋。
“福云朵,今日此地非你胡闹的地方!”高大男人气急败坏。
“一定是高特敏派她来毁灭博卡海都王国的!”人群里响起一个声音,“大家别被那张脸迷惑了,她可不是高公主。杀了她,以绝后患!”
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就要刺向我。
一枚被细铁丝控制的郁金香形状的水晶片飞来……
匕首转瞬落在庄四月左手中,她的右手握着一把黑枪。
云朵乐不可支:“四月不愧是鼎鼎有名的神枪手。”
“陛下!”匕首的主人—— 一个矮小的男人跪在地上,“为何不将她一刀毙命?”
群臣纷纷附和:“一刀毙命!一刀毙命!”
庄四月略一抬眉:“我自有分寸。”不容置疑的神情。
高大男人还想倡议,却和群臣一样,恭敬地静立。
我欣赏地看着庄四月,她天生是帝王相。
庄四月向云朵悄悄使了一个眼神。
云朵俯冲而来,拉我的手臂:“走!”
我们飞出窗外。
“可真是刺激。”云朵满意地用披风擦拭那把黑枪。
“高特敏是谁?”我问。
云朵笑笑,不答。
她认为我在明知故问。
“我偷了一把枪。”云朵沾沾自喜,“很快我也会成为神枪手。”
“为什么要偷?”
“因为我还未到持枪的年纪,而我又想当一个年轻的神枪手。看看这根细铁丝,它可以无限延长。要不要吃苹果?”她瞄准极远的一棵苹果树,扣枪,一枚牵引细铁丝、太阳形的水晶片从枪□□向苹果树。她再扣枪,细铁丝将水晶片带回,水晶片已插入一个青苹果。她把青苹果从枪口上拿下来,递给我,与此同时,水晶片“哧”地缩回枪管内。
“你的枪法很准。”
“我偷过许多把枪,今天所得的这把枪是极品。”云朵转了话题,“降落吧,只有一分钟了。”
我们刚降落,翅膀便散落了,蓝羽毛铺在草地上。
云朵忙着拾起一根根蓝羽毛,放在一个碎花布袋里。
“你在干什么?”
“谭己意喜欢蓝羽毛扇子。”
我记起谭己意头发上插着一把羽毛扇子。
“我走了。”
云朵骑着游天客离开了——去找谭己意了。
我拍拍手中的《博卡海都史录》,向篱庄堡走去。
深夜,四处寂静。我在阳台上翻阅《博卡海都史录》,月辉投在书页上。
太阳形大钟响了两声。
我一目十行地看书:“序言——博卡海都,在巫术语中译为‘太阳’。博卡海都王国的标志是不灭的□□与蓝色海洋,作为博卡海都国民,我们誓死保卫□□与蓝色海洋,即篱庄堡与海陵,我们愿以自己的死亡换得博卡海都的存在。”
再翻书页,一个标题吸引了我:“消失的瓦蓝堡——瓦蓝堡的美丽是如今的篱庄堡所不能比拟。国王、王后、王子、公主住在瓦蓝堡。1985年4月1日,瓦蓝堡举行宴会,庆祝公主庄四月生日,以及伟大的格斗王江一之女的诞生。人们以为这是一个欢乐的日子,其实乌云已经压在瓦蓝堡的上空。直到深夜,热闹的宴会仍未散场。就那么一瞬间,国王,王后,王子们,大臣们……凡是喝过酒的人都倒下了,与此同时,烈火包围了整座瓦蓝堡,火舌很快侵吞了瓦蓝堡。能在这场熊熊大火中侥幸存活的人只有年轻的庄四月公主,两位王子庄择、庄盏(幸而他们都没有喝酒),以及国王的忠臣季在霖。当大火蔓延时,季在霖救走了他们——非常庆幸,他也没有喝下被下毒的酒。而下毒入酒及纵火者高特敏携其女婴逃离,不知去向。简直不能相信,高特敏居然连自己的丈夫江一也毒死。”
“国王已逝,国民一致同意二王子庄盏成为新国王,在当时庄盏已是锋芒毕露,连大王子庄择亦不能及。”
“按照新国王——10岁的庄盏之旨意,国内最著名的建筑设计师季芗茗在瓦蓝堡的废墟上用千福纸画了一幢皇陵,名为海陵。而庄盏则亲自设计了篱庄堡。”
我又翻了几页书页,看到一幅插图,美丽绝伦的城堡图,注写:“瓦蓝堡旧貌——庄盏 绘。”
眼皮渐渐沉下来……我半醒半睡。
“咔咔咔咔咔……”
我疑惑地看看四周。
“咔咔咔咔咔咔咔……”这种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我的耳朵里回响。
“咔咔咔咔咔咔咔……”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毛骨悚然,着了迷似的,轻手轻脚地离开阳台,走下长长的螺旋楼梯,无声地打开大门,穿过绕蓝树林。“咔咔咔……”的声音,节奏越来越强,就像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招引,引领我一直向前走,我居然无法命令自己停下脚步,仿佛我不是我,而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有好几次我努力往回走,却连回头都不能。
我来到了静悄悄的盏园喷水池前,踏入池中。池水渐渐漫过我的头颅,我无法抗拒地沉入池底。紧接着声音指导我轻而易举地施了一个巫术,黑暗的池底立刻通明一片。
“怎么回事?”我心里一遍遍问自己。迷宫般的盏园,我却不费吹灰之力直接来到隐敝的喷水池,好像我已来过盏园千千万万遍,事实上,这只是我第二次踏足盏园。
“咔咔咔……”
它仿佛在说:“跟我来,跟我来……”它使我把手放在池底一块小石头上,我不由自主地念道:“石竹曼丽。”池底裂出一条巨缝,我潜入巨缝,置身在一个发着蓝光的迷宫,石柱、洞口、小路相互交错,难以分清。但,我却驾轻就熟地在黯淡的蓝光下穿过一个个洞口,绕过一根根石柱,仿佛已来过千万次。
很快我来到了迷宫的尽头,一扇巨大的石门紧闭,门匾结了蜘蛛网,字体总算可以认出:“盈室”。“咔”声令我老道地拍了石门十下,念道:“米卡亚地亚。”
门开了。
我走了进去。
盈室是一间地下迷宫的密室,但一定久无人来,四处透着清冷,霉味迎面扑来,桌椅都积尘。
那声音越来越强,它指使我像小偷一样在盈室里翻箱倒柜,寻找什么。
我心里翻江倒海,差点不能明白自己是谁。
到底是谁利用声音,控制了我的心神?
“咔咔咔……”
它指引我离开迷宫。当我回到池底时,巨缝合上了,完全没有裂开过的痕迹。
而后,我熟稔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声音突兀地消失了。
我抹去额头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