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非遗从榫卯开始》乌和

84、炸珠

　　叶拆多少有些惊讶。

　　平时里也没见着大佬是这么个脾气啊？

　　这样想着，叶拆忍不住仔细回顾了一番他和大佬的会面，简直能够称得上温文尔雅第一好租客，不过现在恐怕是要扭转全部印象。

　　裴椋颔首，抽出烟盒平静道，“罗科雇人对我动手，礼尚往来，不给人送监管局折腾一夜不是显得我太小气？”

　　沉默半响。

　　叶拆额头青筋一跳反应过来，顿时一拍桌子：“我丢他老爸啊！这龟孙子！”

　　“他怎么敢——”

　　话一出口叶拆自己也猛地顿住，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他怎么不敢？罗科背后还有罗家撑着，这颗苍天大树稳稳扎根于联邦政府里，只要罗家不倒捅破天了都有人替他兜着！

　　更何况只是雇凶想除掉一个人？

　　“大佬这事绝对是你干的对！就不该让那龟孙子给出来的！”

　　不闹个天翻地覆这日子很难安逸。

　　叶拆神色微微变了变，随即收起手，结束这一趟饭局。

　　裴椋照常路过常去的餐馆，慢步走回家里，罗科干出这么一手蠢事，必然还是会遭敲打，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期，罗家也绝对不敢在群举妄动。

　　她拉下外套，跟着打开直播。

　　裴椋提了一袋盒饭回家，家里的熊孩子已经飞快的抱着猫跑出来，她随手搭上门：“饿了？”

　　裴辰疯狂摇头：“不不不！晏哥说他今晚东西到了，请我们吃大餐！”

　　他眼巴巴的看向头顶，“我想去”三个字都快嵌进眼睛里，亮的能发光。

　　“怎么，你还真好意思去？”裴椋单手拎起他的后脖颈，提着衣服领子轻轻松松把人拎起，跟拎猫的方法相差无几，“蹭吃蹭喝了不少顿，现在还惦记着人家的大餐——”

　　她走进房间，声音平静：“你还真不怕给人吃破产了。”

　　“晏哥他说不会的！我问过他了！”一提起这个熊孩子更加理直气壮，挣扎着晃动就想下来。

　　“是吗？”裴椋半个字不信，“老实呆着。”

　　“等等——”裴辰一个挣扎挣脱手臂从底下溜出去，他快步跑去里边，把一个黑色道具拖出来，一脸的不好意思：“我搞坏了一个东西，你帮我修一下好吗？”

　　姜小牙在旁边附和，蹭过来一张小脸都是肉，撸了两下手感不错。

　　裴椋还真没事情干，答应下来。

　　挥去脑子里杂乱的想法，半小时过去后她一身汗气喘着蹲坐在地上，旁边七零八落散着一堆工具，裴椋终于收起‘轻松小事，举手之劳’的天真想法，郑重问向旁边两个‘罪魁祸首’。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把线路弄成这样的？”

　　“这不就是……我和姜小牙拆下来想要研究一下里边是什么样子，结果拆下来装不回去，我就按照说明书……”

　　拆开重组还能一个零件都对不上，“我看你对的不是机械说明书，你对的是食谱。”

　　裴椋无力的搓了搓额头，彻底放弃拯救这一堆乱成一团机械，开始想着等人回来怎么交代。

　　熊孩子愧疚不已，怀揣着愧疚心准备带猫赎罪，去捣鼓一道甜品，裴椋也一人走出房门散散热，

　　夜半的光线已经完全暗下来，远处闪着点点星火和霓虹灯光。

　　她抬起头看见了明晃晃的标识，人身安全在这几天受到严密监控，萧程那边已经做出了她给的回应。

　　然而裴椋只是笑了笑，没觉得轻松一些，她闭着眼靠坐在家门口，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良久，楼梯间里终于传来脚步声和窸窣的动静，楼道微微透出些许光线来，晏词提着东西走回来撞见外面的人就是一愣，青年额角碎发微微乱，鼻尖带了点狼狈的汗水，一双绿汪汪的眼睛在黑夜里反而显得像一对宝石。

　　“抱歉，我需要回避吗？”

　　“不会，只是随便坐一坐。”裴椋睁开眼看向他手里的袋子，身上还裹着初秋的寒气，远处霓虹灯光亮起一片，荒星高楼的居民层里有些潮湿和老旧的气息。

　　楼道里的感应灯几秒后暗下去，一片昏暗。

　　沉默。

　　裴椋又用力按了按额头，站起身打开灯的同时也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你回来的还挺早，里边有个机械道具被裴辰弄坏了，看着样子应该是修不回来了，实在不好意思，我赔偿你一个新的吧，就是不知道型号大概是什么。”

　　青年愣了一下，眼神迷茫：“机械道具？”

　　“嗯，一个黑盒子，内部排列金属条。”裴椋给他大概描述了一下器具的样子。

　　“那个，只是机甲上的一个部件，我拿来做收藏，本来想要拆解改造的，结果一放下去就忘了翻出来。坏了也没什么关系。”晏词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找出记忆。

　　“抱歉。”

　　“没关系。”晏词一边提着袋子拿钥匙，偏过头瞥见她手表上的大片裂缝，“对了，你的手表……”

　　“也是因为场意外，摔坏了，买来还没几天呢。”裴椋提起这的时候联想到了罗科，原先提升起一点的心情急转直下，面上只是笑着微微叹口气。

　　“不是有说法说，贴身的一些东西能替人挡灾吗？说不定它就是替你挡了一灾呢。”

　　注意到了眼前人微妙的情绪转变随口提醒，青年声音温和，只是无心之言。

　　裴椋抬了抬眼，也没有过多解释，只不过这回笑的带上了点实感，“是啊。它替我挡了一灾呢。”

　　经过这么几分钟的交谈，她心情舒畅了不少，原本压抑的焦虑被扫平。

　　晏词已经先一步走进房间准备食材，顺带提醒一句等会过来他那吃，裴椋应了一声后走到窗口外，打起火机，那双狭长漆黑的瞳孔微微眯起，考虑着之前犹犹豫豫的选择，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不就是一个罗家吗？大树立了这么多年，也该到头了。”

　　她慌什么？

　　结束一桩心事，裴椋心情好起来，起身往房间里走，无视了厨房里的熊孩子又重新拨通一个通讯：“让那边加快速度去查一查……地方的问题，这次的情况不一样，只要能够刺探出足够的消息，价钱不是问题。”

　　裴椋重新按照习惯打开直播间，她因为这几天忙着的事已经好久没有开播，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等到抠脚只差熬红了一双兔子眼睛，看见她一上线就跟饿狼扑肉似的，一窝蜂的涌上来。

　　【卧槽，失踪人士终于上线了！天知道没有大佬直播间陪伴的这一周我都是怎么度过的！回放都被我看到能磨出火星子了！】

　　【大佬你这都几天没开直播了！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们吗？】

　　【爷爷，你年轻时追的主播终于开播了！】

　　裴椋看着这一圈夸张说法有些好笑，伸手按了按眉心，也跟他们“信口胡扯”。

　　“刚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趟，能见面已经很不容易了。”

　　【最后挺过去了？】

　　“不，最后睁开眼，醒了。”裴椋笑笑，声音裹挟着潮气显得有些清冷。

　　她卷起袖口重新开启直播，大量的弹幕纷纷涌入进来特殊问候，一时间差点把直播间都给卡退了。

　　赵倩倒是注意到了与平常不一样的点，“大佬今天脸色很差啊，出了什么事吗？”

　　裴椋下意识伸手去擦自己下颌，动作顿了顿才道：“没什么，不过手臂受了点伤，今天直播可能要——”

　　“延后？”弹幕自动替后半句不齐。

　　“不，这回太安静了点，找点事做，就是得换成左手握刀了，你们将就着看看。”

　　这叫做将就？

　　直播间观众再一次震撼！

　　知道大佬牛逼是一回事，但知道大佬这么牛逼又是另外一回事，让他们有些不敢置信了！

　　左手雕刻硬要说的确特别，但也不算稀缺，左右撇子的习惯不同而已。

　　但大佬这是双手都技巧熟练，就很叫人震撼了。

　　“没那么想的这么夸张，左手是能握刀，但水准肯定不如习惯性的右手来的稳，今天题材涉及到錾刻的部分可能会少不少。”裴椋看了一眼弹幕，受伤的手臂维持着不动的姿势固定，左手握起刀，清瘦笔直的指节在光线下还能看见手背凸起的青筋。

　　纯錾刻要打起来必然费劲，不过因为受伤原本的计划也要变上一变，更大型的金器现在肯定是打不了了。

　　技术能跟上，体力也消耗不起。

　　倒不如换一个题材。

　　掐丝编。

　　裴椋脑海里突然跳出来一个词汇，她顺心而为。

　　裴椋已经调整视角对准金器和铁架，金块融化成金水后重新浇筑，用火钳按着融化金块拉伸形状，焊接上的把手有些许弧度弯曲，金块被烧红至冷白的蓝光色泽，冷却后瞬间蜕变出金灿灿的光泽——

　　再用砂纸打磨清晰，杯壁清晰的简直能反光。

　　她一双手干干净净，只有指腹带着些许的薄茧，

　　“这是掐丝编。”利用黄金特殊的延展性将其拉丝，再捶打成片，最后用剪成细丝方便操作。

　　裴椋动作不停，一边介绍一边将金片裁剪成一条条均匀的细线，贴在金杯的杯壁上，按照打好的草稿一点点勾勒上去，团成花纹，再进行焊接。

　　金水在轻微的融化声里一点点嵌入溶解，似乎化成了一条金河，如天河下坠，最后嵌入一颗莹莹宝石之中。

　　裴椋特地切割出了最浓色的绿松石，对上棱角不平的绿松石时，她视线一顿，就像是……那一双绿汪汪的眼睛，还真有些相似。

　　她唇角微不可见的翘了一下，回过头继续在金框内嵌入切割好的玛瑙宝石和绿松石，金片被嵌的更紧，牢牢将宝石嵌入进内。

　　錾刀用左手握牢，在旁边一条条的錾刻出回纹，勾勒出细纹调整起整体，原本还有些空荡荡的金杯瞬息变得饱满生动。

　　然后才是下一步。

　　“金珠焊缀。”

　　裴椋活动了一下手指，看着金杯上刻意空出来的区域，只感觉自己喉咙微哑，干的有些发痒，都快忘了上一次碰这个工艺已经是多久之前了。

　　她背脊直起，指骨攥紧了刀具，隔着高温稳稳的站在跟前，减下来那些多余的黄金碎料重新在模具里融化，成为液体的金体晃动，犹如金水流动。

　　还不等弹幕多做反应，裴椋就已经抬起些许视角，擦了擦手冷等下来温度后笑了笑，“这一步稍微有些危险，请勿模仿？”

　　【危险？怎么一个危险法？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大佬亲口说危险的，之前大漆过敏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说过吧？】

　　【上面的你是对的，大佬说危险的程度……感觉可以期待一下，不可同日而语就对了。】

　　【危险个毛线，就一点金水而已。】

　　赵倩也被勾起兴趣，她刚刚才从会议上的围攻下走出来，胸腔都在震颤，勉强把翻涌的血气压下去，静下心来看着屏幕，嘴里还是没忍住喃喃道：“大佬都说的危险？”能危险过机甲和拆迁系那群变态吗？

　　在一众隔着屏幕的灼热视线下，这勺液体金终于稳稳的被移动在冷水中，一滴滴的倾斜导入，高温撞上冷水，几乎是在瞬间冷却成金珠！

　　脆响声炸开，轻微的爆炸声响起。

　　炸珠工艺就在于它的巧夺天工和震撼，飞溅的金珠粒粒分明，在火光里一颗颗炸开！跳起又坠落，毫米大小的金珠四溅，滚落的脆响和碰撞声犹如银铃一般——

　　昏暗的光线下金光熠熠的金珠大小均匀，只有毫米大小，千百颗小珠跌落在碗中打着转，几乎震撼的人无法回神！

　　叶拆已经头皮发麻，深深看着屏幕回不过神来！

　　耳旁的声音分明没多大，却犹如震耳欲聋一般，坐在旁边的张公子更是一捏就一手的汗，舔了舔嘴唇，“这就是炸珠工艺？”

　　是啊！

　　这就是炸珠工艺！

　　“我靠，我真是彻底服了。”陈良声音喃喃，坐在旁边几乎存在感消失。这就不是人！

　　【我终于明白了大佬所说的危险指的是什么！草草草！震撼感简直叫人回不过神来啊！终于见识了一遍炸珠工艺！】

　　【又是有生之年系列，我学文物的，只听过炸珠工艺的记载，但这种现场还原还是第一次见！大佬就是大佬！】

　　【之前还在质疑大佬不行的，说危险个毛线的能不能再出来一下？来来来，把这会的采访时间让给你们，尽情发表一下演说让我看看。】

　　带节奏的：“……”这就别了吧，大可不必。

　　大家何必互相伤害。

　　金珠被盛放在玉盘里，珠玉滚动碰撞的响声悦耳。

　　裴椋显然是没有这个时间欣赏，她抬起眼擦了擦手，被高温隔着整个人也已经热出了一身汗，潮气被打湿的冷水渗透，掌心温度慢慢冷却，这才稍微好了不少。

　　闭了闭眼深呼出一口气。

　　背脊已经完全被浸透，耳垂有些被冷气染上，桃花眼微挑，那双瞳孔向下看去的有不自知的温和。

　　团花被编织夹金，立体的勾画出了整个形状，掰正弯曲，细密的金珠围绕边缘镶嵌固定，又被高温熔化焊接，叫人不由自主的跟随视线然后松了一口气。

　　边缘用刻刀一点点砸下去，顺着刀尖向下，略有厚度的杯壁被錾刻出弧度，刀尖克制着力道精准把控到了每一刀的点，浅刻出整个纹路，整个饕鬄的兽纹和花纹跟着簇拥，在两侧蜿蜒。

　　并不厚重，但是在反光的角度能够看得清晰无比。

　　裴椋劲瘦的手臂扣紧边缘，绿松石被摆出，一点点打磨边缘，菱形的棱角也开始规整，整个绿松石更加的边角圆润，被牢牢镶嵌在金杯外壁。

　　金珠被一粒粒的镶嵌在团花图案的外围空隙里，中心镶嵌宝石和绿松石，交映生辉。

　　最后都汇成一个金杯。

　　金杯华光耀目。

　　裴椋睁开被汗水浸润的眼睛，顺着弹幕抬起视线，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声音随着胸腔里的骨鸣声微微震颤，头顶传来的声音一字一句微凉却带着话音里的灼热温度。

　　“……天子九九八十一万岁，长倾万寿杯！”

　　寂静里是血液沸腾滚烫。

　　金杯盛唐，极尽巅峰的工艺浓缩融入了这一个并不大的金杯里，细密的金珠镶嵌在编织的外框，在光线下依旧流转光华，熠熠生辉，似乎透过金杯上的金珠和华贵宝石和绿松石还能够看见当时的辉煌盛世，辉煌灿烂。

　　无疑震撼。

　　金框宝钿团起的金杯，金珠宝石与绿松石相互交汇，绚灿之中夹杂一点青绿。

　　叶拆深吸一口气，手指都被攥紧到发白，屏息惊叹也不够。

　　赵倩则是深深抹了一把脸，后背细密的汗比一次训练下来还要多些，冷汗直出几乎渗透背脊，她吐出一口气：“……大佬果然还是那个大佬！”

　　“可以啊——”旁边过来围观的闻青斐忍不住出声，“果然还得是这人。”

　　“今天直播就到这里，明天再见。”裴椋收起刀具，不等他们再感叹就打算关掉摄像头。

　　【今天这么早就下播了吗？大佬再留一会啊！】

　　【是啊，等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过把瘾，太短小了吧？至少再播半小时。】

　　“不早了，”裴椋偏过头看了一眼邻边亮起的窗户，坚定拒绝道：“该吃晚饭了。”

　　张开看着这会的时间满头黑线。

　　晚上九点半吃饭，大佬果然好兴致。

　　-

　　那头教训完弟弟后，罗麒重新理了理衣服，重新拨通了一个通讯表达感谢，他笑意盈盈朝着通讯那头开口：“张叔，我是罗麒。这次的事情麻烦您帮忙压下去了，都是我弟弟这些年轻人不太懂事，这才贸贸然动火气对人动手。……是了，改日我请您吃个饭感谢一下，顺便再约谈一下cr那边项目的事。”

　　一挂断通讯。

　　原本在外如沐春风的笑意瞬间消失，罗麒眼底神色阴晴不定，手指的笔尖转动着，面无表情的转过头问向旁边人，接连发问：“这些事怎么都不提前通知我，直到闹开了我才知道？”

　　“还有，他们那项目组都叫什么？最近还有什么项目在运行？不管什么项目，都用罗家的名义施压，让他们手上的项目最好都断了。”

　　“是二少不让说。至于那项目组，有个机械手臂的项目正在研发中，二少那边之前想把这项目压下来，但是上面似乎有人插手，强行断了。”底下下属汇报了一下自己所知的情况，“而且二少那边闹起来已经不好看，如果罗家再施压——”

　　罗家出面就是明目张胆的袒护罗科并且表达出一个信息，但罗科原先手段行径本来就已经不光彩，不少人存有微词，罗家要为他出面……势必也会卷入舆论声里。

　　罗麒脸色笑意淡下去，慢条斯理道：“张秘书，他再怎么样也是我弟弟，是罗家人。他脑子是混不顶用，但还没有被人欺负了道理。至于闹起来好不好看，有人敢当着罗家的面说这话吗？”

　　张秘书沉默一下，“罗总说的是。”

　　罗麒扫了一眼调出来的数据文档，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拿起外套站起身来的同时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让他们压着项目审批，我这两天约赵叔叔去吃个饭。”

　　底下张林谨慎的忍住额头上的汗，记录行程后出声：“您在流光那里还有专用的位置，还需要再做些什么准备联系赵检察官吗？”

　　“不用了，就这样吧。太隆重了都要不习惯了。用不上这些大排场。”罗麒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声音懒散。

　　赵成就是现在检查批准的检察官。

　　这一趟的目的已经清晰。

　　【大佬今天的直播又延后吗？最近好像都没见大佬怎么出面过了。】

　　罗家那边已经有动作了。下一刻赵倩的通讯也如期打进来，“大佬，罗家那边已经开始用名义直接压着其他投资了，我们原本谈好的几笔投资都断了，审批一直没下来，刚刚说审批被退回，我追问了一两句，对方没给后续联系也没不说退回的理由，从其他渠道去打听倒是打听到点消息，据说是我们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罗家出手了。”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抹了把脸，为了这个审批他们准备了相当久，一切材料都已经是确认过几遍，直到万无一失才递交上去，但直接被否决，还没有给出一个合理解释，实在很难不叫人往其他方向上去想。

　　裴椋听见这句后反而沉默了几秒，在这种关头赵倩还能轻易打探到消息，恰恰说明了罗家连封锁消息的事情都懒得做，几乎是以堂而皇之的姿态告知他们，任何渠道都没有用。

　　徒劳之功。

　　“不着急，还得先帮他们活动一下筋骨。”裴椋收起东西，从房间里爬起来简单抹了把脸，声音透着微凉的温度。

　　秦年秋也不多问，“也行，你那边要是缺资金问题尽管找我就是了。”

　　“不会跟你客气的，放心。”

　　简单两句话挂断通讯，显示屏的数据流滑动一瞬，时间和通知已经显示出现，熊孩子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睛看过来，“怎么了？”

　　“早餐在桌上，要凉了你自己热。”

　　裴椋直起身来，身高腿长，拿起外套垂了垂眼随意道。

　　她说完就赶赴今天的任务。

　　刚刚推门进去就看见一副冲突场景。

　　赵倩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嘿！前些天可是你们各种找上门来想要寻求一个合作机会的，供应商的名额就这么几个，才刚刚一出事，你就在这时候反悔合约落井下石，真是枉做小人！”

　　“我们前些天才签订过长合约，赵总这就准备要反悔？”裴椋视线微微眯起，垂眼看向眼前人，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一脸为难，但在十几天前可是对方求着赶着求一个合作机会。

　　这一批的供应才刚刚到，对面却卡在这个节点翻脸说毁约，做的实在有些不道义啊。

　　最开始签订下来的违约金就设定了三倍，对方宁愿支付三倍的赔偿也要违约不进行供应，可不就是赤裸裸的胁迫吗？除了N9压力之外还有什么？

　　裴椋脸色难看，倒是配合着做出一副盛怒的表情，“各位都是什么意思？原材料的价格和供应最近都已经谈好了，现在收手接下来的损失如何计算？”

　　她深吸一口气，“要是真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加价购买。”

　　“赵经理……你也知道，这材料不足就算是加价购买也没用啊。”对方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但就是死咬着不松口。

　　“好，好！”裴椋猛地一拍桌子，把文件摔在地上，声音带着怒意冷冷道：“还请各位记住这个时候！”

　　一出好戏。

　　话谈到尾声，倒是其中一人留了下来。

　　“赵总还有什么事？”裴椋的表情温和了些，转头问。

　　对面则是故作为难的出声：“裴总，我知道这供应权一旦断裂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但你也知道N9的势力范畴，我要是坚持合作帮了你们，接下来其他的订单生意可不太好做啊……不过这具体的还是可以谈一谈，我那头还有小部分的底货，要是裴总真有诚意？”

　　裴椋还没开口，那头赵倩就已经语气更冲的一个猛扑上去拽着对方领子，怒气冲冲道：“底货？赵总就拿底货来糊弄我们？”

　　对方险些被勒的一口气没上来。

　　“回去！”裴椋在旁边不紧不慢看足了戏码才开口呵斥，“像什么话？赵总可是带着诚意谈的！”其实真狠心不会完全没路子，说到底还是一个白色机甲的分量太轻，根本不值得下这样的赌注，不过对方既然要玩她也得陪着玩个够。

　　赵总被解放下来的时候脸都是青的，裴椋让人给拿了药膏，又主动挑起话头：“实在不好意思，都是底下的小孩不懂事太冲动了，不过您说的底货……大概能有多少？”

　　“这个数。”

　　赵总脸色好转一些，比了一个手势。

　　“四千公斤？”

　　“多加一个零。”

　　“不过这批底货想要拿出来也是有点压力，得先付定金，而且价格，肯定是要比市场价高出一点。”

　　“是啊，大家都有压力，肯定是能够互相理解的。”闻言裴椋反倒笑了，“我又不是不近人情，赵总将我想的这么可怕？”

　　两人再度谈了几句，紧接着才送客出门。

　　一关门回去赵倩还鼓着腮帮子。

　　“行了，气的这么厉害？”

　　虽然知道是演的，赵倩依旧气得不轻，一张脸涨的通红死死攥着手，如果不是强压怒火只怕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刚刚那掐脖子的举动绝对是真情实意。

　　闻青斐想想都有些汗颜：“要不是我及时拉住这小丫头，人都能给累晕过去。”

　　“我就是气不过，都是些什么玩意！拿那个价格还敢说有压力，我呸！”

　　闻青斐像是想起什么，又配合着砸了一个杯子。

　　男人刚刚走出门不远，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摔杯声。

　　外面人状似无意的匆忙走进来，看见他神情慌乱了一下，但很快就调整好表情，匆忙点点头进去收拾。

　　男人看见这一幕原本还忐忑揣摩不定的想法突然落定，底气上来不少，为自己刚刚揣摩不定的想法好笑，“说到底还不就是一毛头丫头。”

　　年轻人在人前倒是装的豁达大度，勉强镇定，背过身还是忍不住撒气，但这反倒才符合他的想法。

　　之后罗家不会停手，估计还要再继续切断更多的材料供应，这才是真正的难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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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天子九九八十一万岁，长倾万岁杯。出自李白的《上云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