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个魔尊徒弟》笔墨长歌

17、陪你到底

　　南轻一愣，缓缓转过身。

　　云岫正坐着在床铺上，眸子又黑又沉，静静看着她。

　　终究还是存了一分希望，想和她一起看看，她所说的前道大光……

　　确认他真的醒来了，南轻想也没想便扑上前，揽住云岫的肩膀下巴磕在他的肩窝中。

　　她差点以为她又要把徒弟养死了。

　　云岫未料忽然被狠狠抱了个满怀，指尖一顿，瞳孔微微放大。可能是因为诧异，南轻也没想到她的力道使的竟有些大。

　　南轻拥住云岫的瞬间，两人身体因碰撞皆是相互一震。

　　云岫可以清楚的闻到南轻身上独有的草木清香，如青岚山谷间带着晨露的风，令人莫名安宁，似乎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只是他的一场噩梦。

　　南轻道：“是我来迟了。”

　　虽是人性贪婪使然，但如果不是她自作聪明将她的心给了阿岫、亦或是她稍微有点责任心去人间看一眼，这场悲剧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

　　“嗯。”云岫嗓音低沉呜咽，闷闷的听起来非常委屈可怜。

　　他暗中伸手将掌心轻轻贴在南轻身后，十分小心的回抱住他，语气带着控诉道：“你食言了，我很生气。”

　　云岫承认，当他身受重伤倒在擂台上看向南轻空落落的位置，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阴森恐怖的幽戒崖底。所有人都离他而去，只留他一人独自承受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抱歉。”听云岫这么说，南轻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那……”云岫的声音听着更委屈可怜了。

　　“如果师父觉得内疚，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做补偿吗？”他趁南轻此时心软试探性得寸进尺，现出他真正目的。

　　“好。”南轻想也没想就点头。

　　云岫笑了，然而他马上又恢复伤心难过的语气道：“我想师父答应我，从今往后，只有我一个徒弟。”

　　什么？

　　南轻一顿，没想到云岫会提这样的要求。

　　云岫敏锐的觉察出南轻的迟疑，松开手将她拉到身前，眯着眸子看她道：“你在犹豫？”

　　这个女人方才还信誓旦旦的说陪他到底，怎么哄他出了神识就开始不负责了么？

　　“啊，没有啊，怎么会？”南轻立刻矢口否认，心虚地点头笑了笑。随即发现点头好像不太对，立刻又摇了摇头。

　　实际上她刚才想着，其实收徒弟似乎还挺有意思的。能陪她说话、让她逗着玩儿，可比养护仙草解闷多了。

　　若是日后再碰到些长得好看或是有意思的徒弟，她会不会把持不住……

　　仿佛看穿南轻所想，云岫的脸渐渐冷下来。

　　“好吧。”南轻只得认栽。谁让四海八荒从不欠人情的她，却偏偏欠了这家伙呢。

　　“从今往后，只有你一个徒弟。”

　　这个“好”字颇有些遗憾的意味。但南轻转念一想，她收了个魔尊当徒弟，绝对的以一当百，也就无甚遗憾了。

　　“嗯。”闻及至此，云岫终于重展笑颜。

　　南轻看着云岫苍白的脸色，起身道：“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而云岫却拉住她的衣袖，卑微央求：“师父，再陪我坐一会儿。就一会儿。”

　　虽然这个人作为师父真的非常不靠谱，花言巧语哄骗他、逗他耍他，但也唯有她的温暖与踏实能令他片刻心安。

　　南轻实在不忍他这副模样，便重新坐回他身边。

　　“师父，其实我很怕。”云岫将身子缩得紧了些，喃喃道：“怕现在也是一场梦，醒来后我还在幽戒崖了。”

　　南轻不自觉伸手揉开他紧蹙的眉头，望着他的眸子道：“那就算这真是一场梦，你醒来我也在你身边。”

　　“好。”云岫点了点头，眸光却在南轻看不见的地方，逐渐浓重幽深。

　　南轻，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并非善类，若真死在神识中也就罢了，是她非要凭一己之力拉他出来。

　　从今往后，不论碧落黄泉，即使是下无间地狱、就算纠缠至死，他也绝不会再放过她！

　　*

　　烈云殿内。

　　奉轩跪在冰凉的地上，他因伤势未痊愈跪的还不太稳。

　　摩城背光立于奉轩面前，居高临下对他厉声痛心道：“奉轩，你可知错！”

　　悄悄站在殿外的阿耀见状正想冲进去帮大师兄求情，却被一旁的向辰拉住。

　　他们入尧光这么多年从未见师父如此生气过，此刻若是冲进去只怕会火上浇油。

　　“弟子知错。”奉轩勉强支撑住身子以头磕地，悔恨万分。

　　摩城看了他一眼：“错在何处？”

　　“不该输了玉汝榜，给师父丢脸……”

　　“混账逆徒！”至今仍不知为何而错！

　　摩城狠狠一挥袖打断奉轩：“为师的脸长在为师自己身上，丢不丢脸为师自己说了算！”

　　“师父……”奉轩抬头看向摩城，眸光一震。

　　“从你们入派第一天学习玄法道术时为师就说过，尧光的剑刃，永远只能朝外。”摩城叹了口气，极失望道：“那日玉汝榜，你为何要对自家师弟下此杀招？”

　　南轻那个徒弟即使发了狂，在最后却将杀招隐去了。而反观奉轩、这个让他栽培偏爱了许多年的大弟子，心性品德竟然还不如一个被南轻教了才几个月的徒弟，这叫他怎能不失望至极！

　　奉轩垂头沉默。因为他太想赢了……或许他才是真正走火入魔的那个人。

　　“修仙之道，贪嗔痴念皆是罪。看来是尧光首徒的位置迷了你的眼。”摩城看着低着头的奉轩：“你连最基本的人都做不好，又谈何成仙救济苍生。”

　　大家都说尧光掌门首徒奉轩眉间的傲气，有掌门摩城年轻时的几分模样。因此相处十余载，摩城是真的将奉轩当作自己的儿子一般疼爱，这才爱之深责之切。

　　此刻他甚至还能清楚记得奉轩刚入师门，小小一团跪在他面前，郑重说着“奉轩终其一生誓死守护师父、守护尧光！”的认真模样。

　　摩城终是闭上混沌的双眼，淡淡道：“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望云顶壁思过。没我的指令，不准踏出望云顶半步。”

　　入望云顶对尧光弟子来说算是比较重的处罚了。进了望云顶的人没个五、六年根本出不来。这也算是他给南轻的一个交代。

　　说罢摩城便迈步离开。

　　“弟子知错。是弟子愧对师父教诲，甘愿领受任何责罚！”奉轩连忙挣扎着起身朝摩城背影重重颗了个响头，惨然道：“不肖弟子日后不能再侍奉师父左右，只求师父能常开笑颜、无患无难、早日入登神道！”

　　“奉轩拜别！”

　　言罢奉轩又是重重一个响头。他心知此刻一别，下次再见到师父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摩城脚步一顿，可最终还是没有回头，握紧拂尘狠心踏出烈云殿。

　　出了大殿，摩城对着外头的柱子沉声道：“出来。”

　　“师父……”阿耀不情不愿地从柱子后头探出个小脑袋，和向辰一同出来朝摩城行礼。

　　“不服气？”摩城看了阿耀一眼。

　　“弟子不敢。”阿耀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确实不服气。

　　师父对大师兄的处罚太重了。眼下大师兄在最适合悟道修炼的年纪被关入望云顶，这和毁他仙途有什么区别。毕竟大师兄他确实下了杀招，但那也是为了保全师父的颜面才求胜心切，再说了青岚那怪物不也没死么。

　　摩城不与阿耀多言，越过他看向向辰，眉间厉色稍缓道：“辰儿，你走近些。”

　　“是，弟子在。”向辰迈步上前。

　　“自今日起，便由你接管奉轩手中关于烈云峰的所有权限，每日由为师亲自教授你修炼术法。另外你手头那些派中琐碎杂事就交给阿耀处理，这小子也该成长了。”

　　摩城对向辰道：“尧光首徒并非想象中轻松，你能否承受？”

　　向辰诧异抬眸，领会摩城的意思后顿时跪下郑重行礼道：“弟子定不负师父所托！”

　　“嗯，好孩子。”说罢摩城拍了拍向辰的肩膀便离开了。

　　阿耀一声惨叫，一听自己要去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端茶跑腿的内务就头大。他一向最烦这些，毕竟尧光人这么多，安排派中事务基本吃力还不容易讨好。

　　向辰从未见过小师弟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自觉挺可爱，便忍不住笑了笑。

　　但这声极细微的轻笑在阿耀听来却变了味儿。

　　“师兄很得意？”阿耀挑眉，冷声道：“原本这一切都该是大师兄的。偷来的东西，永远不会长久！”

　　向辰看向愤愤跑远的小师弟，叹了口气。

　　原来师父所言尧光首徒须承受的，从现在就开始了。

　　*

　　玉汝榜结束，大家又过回了从前循规蹈矩的修道日子。

　　南轻在青岚基本就是陪云岫修习道法术数、要么就是种花养草打发时间，不过最爱的依旧还是研究各类菜谱追着给脸色诡异的云岫试吃。

　　师徒二人的时间也就这么过去。

　　云岫以为他会与南轻永远留在青岚过这般平淡踏实的日子，直到一封写有“南卿亲启”的精装信件，将他们师徒二人彻底拖入算计与阴谋的漩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