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一年》AnneSherry

48、48

　　我长久喜欢着的那个男孩儿

　　在我的学生时代，似乎一直都追着一个男孩的背影走。他长得不帅，但足够优秀。学习好，情商高，重点是，面对我时总是言笑晏晏的。我在这里姑且先称他为W。
　　我们是初三时候认识的，他转校进了我在的中学重点班，第一次月考就突入了年级前十，名列年级第三。这响当当的成绩足够吸引我的目光了。因为总结起来，成绩优异的男孩子似乎总是能轻而易举吸引我的注意力的。我那会儿成绩也不差，但比起名列前茅的那几个就显得不值一提了。班主任在最后一年实行名次选位制度，我们名次都靠前，首选区域就那么一小块，于是，我俩就这么就成了前后桌。
　　W在那个年龄较之于其他男孩子是相当成熟的，谦逊绅士，乐于助人，这些随着我们之间的交集越来越多日益显现出来，一个学期后，我就那么不可自拔地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暗恋。
　　等我察觉自己喜欢上了他之后，也曾小心翼翼地试探过，“咱班的女生谁和关系最好？”他一如既往微笑着回答，“你呀。”虽然那在他看来可能只是对于我“过于炙热的友谊”的回报，但是那足以让我美滋滋地把这份心意保持下去了。大家在埋头苦学的初三时光里一起过元宵节，一起猜灯谜，他偷偷在元旦联欢会上藏了气球吓我，我拿了喷雪和他打闹。那个时候，对于一个懵懂又觉得早恋不好的女孩子来说，这一切已然足够甜美。
　　再后来，他保送了重点高中，我签双保拿奖学金留在了母校。同一个班的距离变成了两个学校的距离，更准确些，一类高中和二类高中的距离。我一边慌张，暗暗意识到自己快追不上了，一边又享受着两人偶尔来往的电子邮件和能用光两块手机电池的电话粥。我努力了，真的努力了，努力地考到年级第一，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毕竟，我所在高中第一名的含金量和他那边比起来可真是差得远了。
　　印象中最深刻的，高三时候，一个雪日，他说他那天下午学校放假，便坐了挺久的公交来找我。我趁着午休和他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蒙着白雾的太阳，铺着白雪的跑道，只有我们两人，印下两排脚印，再没别的了。
　　我现在想起来还不禁感慨，如果那时候告白的话，现在的我们会怎么样呢？
　　忘记是什么时候了，可能就是在那个午后？他告诉我，因为无法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他放弃了重点大学的保送名额，决定参加统考。我那会儿回了他什么？可能是“大家一起加油！”类似的话吧，记不得了。在他走后，我回到班里，被同班同学暧昧地问及，“那男孩是谁啊，你男朋友？”我也只是笑着不说话，说什么好呢？能说什么呢？总觉得自己连喜欢的资格都没有。那个时候的他太耀眼了，我是无论如何追赶都无法与之比肩的。
　　高考后，他考去某重点大学医科，我调剂去某二本师范。不是没有失落，而是太失落了以至于感官都麻木了。那种一步一步拉大差距的感觉，我体会了三年。
　　大学彻底异地了，我一边努力通过各种源源不断的奖学金证明自己在“成为更优秀的人”这一方面的成绩，一方面通过各种方法减肥、学习化妆，以此想变成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可人的女孩儿”。可是高三太拼的后遗症伴随了我三年，我不得不吃各种含有激素的药来保证自己身体的基础健康，减肥成为不可能，身材反而向着吹肿了的气球一去不复返了。
　　大学时的我，期待每一个寒暑假，因为只有在那时候，我才能借着“好友聚会”的名义见到他。别问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单独约过他，问就是那个时候的我又胆小，又自卑，是个小傻逼。
　　见面时，我们会坐在一起聊天，大多数时候，我都傻兮兮地笑着听他说，听他说他的大学生活，听他和别的好友交流我根本不感兴趣的话题。我自觉自己的生活乏善可陈，也认为只要看着他我就已经非常开心和满足了。每次告别的时候，我都想，再等等我，再等等我变得更好，我就能跟你告白了。
　　这么不冷不热的关系一直保持着。直到大四，我因为停药而开始恢复正常的体重，也渐渐懂得如何打扮自己。那年夏天，见面的那天，我整理好自己，决定跟W告白。那天我真的非常紧张，说不定自己笑容都可能是僵硬的。当我终于找到独处的机会，决定说出埋在心里太久了的那句话时，他看着我的鞋子，笑了。
　　“你这双鞋子我见过，我女朋友也喜欢的。”
　　就是这句话，打碎了我长久以来的白日美梦。当时发生的别的事，都已经模糊得不成形了。唯独这句话，我还记得。
　　那天以后，我在心里给自己和W下了BE判决书。
　　后来，我开始刻意疏离彼此的关系，也不张罗着好友聚会了。那时的我在忙碌着工作，忙碌着生活，也已经习惯了内心里的那一块空着的感觉了。也曾从好友那里听说过W大学毕业后和当时的女友分手了，又回到本地工作，然后又相亲交了新的女友。可是这期间我再没鼓起勇气告白过。至于原因……关系好的朋友都知道我喜欢你，聚会的几个朋友都知道我喜欢你，只有你不知道吗？——我隐隐地有这么个疑惑。后来从好友那里得到证明，W其实是知道的。那么，其实，当时他的那句话就已经是一种委婉的拒绝了。
　　没有说出口就被拒绝了的告白。这在W看来可能是一种给予我体面的温柔吧？可能是出于对想保留我们两人之间友谊的考量吧。可是我只觉得这真是太残忍了，委婉其实就意味着逃避吧。
　　哪怕你现在有女朋友呢，我也想说我曾经喜欢过你呢，甚至现在也……哪怕你狠狠拒绝我，让我断了念想也好啊。那样的话，现在的我是不是会好过一些，有个新的开始呢？
　　我曾不知多少次这么想过。
　　可朋友们都劝我看开，不要自己把脸伸上去让对方扇巴掌，图什么呢。他人的拒绝真的那么重要吗？自己心里的再见才是句号吧？……如此这般，我反复思考，渐渐理不清自己的想法和他人的建议了。
　　时日积累，我仅剩的冲动也被耗得精光，那句“我喜欢你”就这么压在我心里，变成一道流不出血的伤口了。
　　真正为自己画上句点的时候，是我给了W一个大红包，祝他新婚快乐，也祝我解脱快乐。
　　初中一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工作后的时间就不算了吧，那只是我说再见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我不后悔因为这么一个男孩儿让自己变得更好了，再重来一次，那个时候的小傻逼也不会突然就开窍了。回首过去，我已经可以宽慰自己，遗憾是有的，可就算告白了在一起又怎样，W在我心里太过完美了，接下来的路多半是不会快乐的。在一起过日子看着他被拉下神坛我就满足了？还有，那么长久的喜欢真的是纯粹的喜欢吗？还是我已经习惯着喜欢他的感觉了？我喜欢的真的是他么？还是只是喜欢喜欢的感觉呢？……这些未解之谜可能会是未被选择的那条人生道路上的答案，我也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吧。
　　要相信，当下的一切都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我想保有那些回忆，无论是甜的还是苦的，都是属于我的，曾经的美好。

　　ps：关于W，其实还有后续，但是再往下写，出于我的敏感、偏执，可能就不那么美好了，我还在犹豫。所以就先到这里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