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的美食小店（第一部）》离野古道

7、第07章

　　第07章死亡原因

　　都说人死入灯灭，这会儿香草能记得起来的全都是由金条的好。记得他手把手地教她和面、揉面，碱要怎么放，油温要怎么测，每根油条要抻到什么样够大，炸出来的形状才好看。

　　就连他一边嘟囔着“丫头片子上那么多学干嘛？将来还不是找个爷们儿嫁了”一边扣扣嗖嗖的从兜里掏出学杂费给自己的模样都还历历在目。高中三年，自己的学费从来没短缺过，那个男人怕自己控制不住输光了血本，就偷偷将钱塞在她的枕头下。还嘱咐她每天打扫卫生仔细着点，别把钱给当垃圾丢了。

　　仙草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照理说摆脱了由金条这个拖油瓶，她以后的生活应该会更好才对。可孤苦无依的女孩看起来再怎么强硬、凶悍，对亲情还是有着无限的憧憬的。她觉得老油条就是她头上破了无数洞的伞，大太阳下晒得人发晕，下雨了又浇个透心凉。虽然不能遮风避雨，可心里上慰藉还是有的。

　　现在连这点牵挂也都离她而去了。

　　街坊邻居看见女孩哭得如此伤心，大家心里都有些戚戚然。盖棺定论，说的就是一个人只有两腿一蹬，眼睛一闭才好对他的生平做出最后的结论。老油条虽然死了，可就看仙草不做假的伤心样子，可见他人也没有那么讨厌。平时觉得他是一个磕磕碰碰的邻居，好占便宜不留口德的无赖，总喜欢混迹赌场不误正业的老混混，这会儿也都变成了一个慈父心肠，对徒弟关爱有加的好人了。

　　不知道谁报了警，呜哇、呜哇的警报声姗姗来迟，隔离带和救护车将这里的人群驱散。因为做笔录和勘察现场的需要，仙草以及清早第一个发现老油条尸体的赵伯被带回了警局，其它围观群众录好口供便都各自散去。

　　坐在派出所里的问询室，对面年轻的小警察一板一眼的问着话，仙草有些机械的回答，自己说了什么全凭本能，根本就没走心。从派出所出来以后又直奔医院的停尸房，警察局的人说要做尸检确定死因。如非他杀，只是意外的话，出了结论人就能入殓火化了。

　　一小天折腾下来，精神有些恍惚的仙草重新回到了早餐铺，民警设置的警戒还没有撤，早餐铺的门口因为死了人，大家都觉得晦气而绕着走。她一个人蹲在画着人形的粉笔图案边，双目没有焦距地注视着路人。

　　仙草觉得自己的人生又走到了一个拐点。

　　就这样连着几天，她都无所事事的四处游荡，每日必要去派出所报道问一声结果的。这么一来二去的和当初询问她的小警察混熟了起来。

　　小警察是警校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通过国考后直接下派到基层当片警。他叫王云毅，家里是省城的。年轻人浓眉大眼，穿着警服又威武挺拔，不知道又多少老民警要给他介绍对象呢。

　　王云毅人其实很爱笑，只是觉得当警察就要有警察的威严，总笑嘻嘻的怎么震慑宵小？所以故意板着一张脸，给自己增加些老成样。仙草的性格就是大咧咧的，一头短发又酷又帅，王云毅和她接触几次也没有什么对女生小心翼翼的心里包袱，两个人相处的到挺随和。

　　“仙草，正找你呢。尸检结果出来了，你来我和你说一下。”刚一露头，仙草被早就等候的王云毅给揪到了屋里说案情。一听说尸检有了结果，仙草也麻利的跟着小警察进屋了。

　　“尸检是昨天晚上出来的，就这还是我搭了脸面给你插队的结果，你不知道医院那些老法医拽着我的手非说给我介绍几个姑娘，兄弟呀，我可是搭了好大的人情和面子才换回这薄薄一张纸的。”王云毅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脸苦大仇深的说着，还用他那双大眼睛不停的瞟仙草，非要对方有表示才说结果。

　　仙草急着知道结果，哪有心情和他打趣。她一把拽过对方喝水的缸子，跑到饮水机边打了满满一缸子开水。嘣的一声敦在了小警察的眼前。没有水缸盖子，开水因为剧烈的动作而飞溅出少许，烫得王云毅向后闪了闪身。

　　他看仙草表情不好，这才收敛起情绪，赶紧进入正题。他是见过出警哪天仙草都快哭晕过去的样子，这会儿也觉得自己地插科打诨有点不合时宜。

　　王云毅正了正表情，不在绕圈圈直截了当地说了公安局的调查结论：“法医尸检的结果显示，由金条是在清晨4点13分因过度激动心机梗死而去世的。我们通过走访围观群众，以及他生前最后接触的人，搞清楚了由金条的行动轨迹并还原了事情经过。

　　那日中午他与你分开后，先去了掮客老刘家里，说要把早餐铺卖出去换一笔。老刘给他推荐了一个买家，是市里做服装生意的阿霞。阿霞刚刚离婚，分得了不小的一笔财产，她决定买一个铺面回县城重新发展。在掮客老刘的安排下，两个人下午14：00在一个奶茶店见面，双方相谈甚欢，最终阿霞以10万的价格购买了由金条的铺面。双方在老刘的见证下签字画押，阿霞还支付了3万元的定金，说好了过户后一次性付清。

　　由金条刚有一大笔钱收入，就被常在一起玩的混混引到了赌场，他们从下午17：32分一直玩到凌晨4：00。老油条刚开始的手气不错，赢了点小钱，后来就越赌越大，将手里的三万元全部输光，还欠了7万元钱。

　　他赔光后就从赌场出来，一路骂骂咧咧的往早餐铺走，因为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还在杂货铺买了瓶二锅头边走边喝。他身体不胜酒力回到早餐店门口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这一天大喜大悲精神刺激过度，在加上这一跤跌的有点很导致他心肌梗死，去世了。所以法医最后的鉴定结论就是死者情绪过激导致的自然死亡，并非遇害或谋杀。

　　因为你师傅身上酒味较重，加上平时人缘不佳，早起遛弯的人都绕着他走，没有人发现他的状况。一直到快八点了，赵伯说昨日在你们摊子吃的油条非常好，要再去买点，这才上前看了老油条，发现他已经故去，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仙草在听说老油条将早餐铺卖了，拿着刚收到的三万定金又去赌，内心真是百感交集。老家伙连死都不让人省心，早餐铺卖了，自己以后岂不是又无家可归了？

　　王云毅看仙草黯然的神情，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你也别太担心了，赌博属于非法行为，所有赌资全部没收充公，你师傅因为此欠下的账款也都不算数了，那7万元钱不用你去赔的。”

　　仙草内心已经泪流成河，他真是谢谢小警察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啰！不仅早餐铺卖了，师傅他老人家还有一屁股欠款呢。除去赌账不用偿还，其它街坊邻居的借款、欠条划拉一下也有2、3万的样子。

　　没有了早餐铺这颗下蛋的母鸡，她要拿什么去还那些欠账。虽然都是师傅的欠款，可仙草作为对方唯一的徒弟和亲人，从小到大又受了街坊邻居数不清的照顾和帮忙，别人会怎么样做她不知道，总之她是不会也无法赖掉这笔帐的。

　　仙草现在浑身上下加在一起也不过60多元钱，店面又马上要卖给霞姐做服装生意了，她以后上哪里去讨生活都是未知数，总感觉前路实在渺茫。

　　谢过小警察，仙草一身寥落的低头回去早餐铺，她要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了。即便远的事情先不说，就说眼前由金条的火化费、丧葬费以及骨灰存放的牌位费她要先从哪里凑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