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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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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栗有个小小的柜子,里面存放了很多零散东西。
有小时候最爱的发卡和皮筋,也有曾经喜欢过的塑料手串,甚至是初中时在文具店买的好看但已褪色的金属夹子……时栗都会小心地把它们保存起来。
她有恋旧情节,喜欢把过往都收集好,也总爱闲暇时,把几个盒子里的小东西扒出来看一看,一遍遍刷新记忆。
因此,她总能记得很久远的事情。
时栗这一习惯得到延续,刚来大学宿舍,闻雯给了她一盒糖,她就选上一张最好看的糖纸夹在书页里,压得平平整整,放假一起带回家,装进盒子里。
时栗从来不会丢东西。
无关价钱,仅是回忆。
而眼前这件价值不菲的西装,就这样被它的主人随意丢弃。
但更大的可能是……这件衣服被她穿过的缘故。
时栗开始后悔加他微信好友的行为,于他而已,她可能和那些为了攀上顾家的女人没有区别。只是她刚巧,是顾家大小姐的钢琴老师,也刚巧,搭了顾洵的顺风车,被他送回学校。
这使得她有足够的理由接近顾洵。
时栗不再回消息,把手机放在一边,盯着那杯感冒药发呆。
接完电话的闻雯从阳台进来,随口催促:“趁热喝啊栗子。”
时栗转着杯子里的液体:“这药是我柜子里的吗?”
闻雯急着出门,把迅速拿出镜子补妆:“是啊,还是上次你说挺甜的那个感冒药。”
“可是我现在觉得……”时栗笑容僵硬,“它怎么这么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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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栗感冒来的快去的快,第三天时就已经好了很多,只是早晚还会轻微鼻塞。
闻雯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被抓去组织圣诞和新春晚会,早上见不着人,只有晚上会回来睡个觉。卸完妆,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愤恨着说工作使她快乐。
另外两个室友立刻过来,给她推荐好用的遮瑕膏,一唱一和像个卖货主播。
闻雯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来当幼师真是辱没了你俩的天赋,这口才,就应该上谈判桌,保证你俩赚钱如流水。”
-“话不能这么说,口才教育,也是个人素质的提高,要从娃娃抓起!”
-“就是,再说那谈判能是人人都去的吗,要记的散碎东西实在太多,我想想都头大。”
-“你以为我们有顾洵那脑子吗。”
-“嘁,我要是有他一半都满足了。”
……
时栗带着耳机,放着顾思迪用邮件发来的一首轻音乐。她附言,想要学这首曲子。
时栗不会拒绝,即使这不是传统曲目。
音量开得不大,室友聊天的内容她也听得清楚。
“也不知道顾洵以后能找个什么样的,他这种有权有势的人,一定择偶的要求非常非常高。”
“谁说不是呢,他上次来学校演讲不是还被一个大一金融系的女孩子表了白吗,说喜欢了他四年。人顾洵当场委婉拒绝,妹子还是哭着走的,用情至深呐。”
时栗拿起笔,在白纸上画五线谱。
几次和顾洵的交往,她发现自己错的离谱。顾洵和十三差的太多,并不是她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前面所有的试探和猜测,是她太着急迫切。
现在看来,好像有点自食恶果了。
时栗垂下头,开始思考要不要继续教顾思迪钢琴课。
毋庸置疑,顾思迪是个很好的学生,她能很快地学会新曲子,对音乐也十分敏感,是任何一个钢琴老师都会喜欢的天赋型选手。
而一旦继续教课,就意味着她和顾洵有机会在顾家碰面。时栗觉得很尴尬,不想见他。
时栗想起手机里还存着管家的号码,刚巧明日待办弹出窗口,提醒去上顾思迪的第二节课钢琴课。
很遗憾,时栗还没有给管家准确的答复。
她实在拿不定主意。
顾洵是天之骄子,十三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牵扯的可能性为零。
身后的室友们还在笑着聊天,一唱一和组合突然把矛头转向时栗,打趣道:“要是让那妹子看见顾洵那天怎么把栗子送回来的,估计明天就要哭死在宿舍。”
时栗摘下耳机,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另一个室友说道:“是啊,要不是听别人说顾洵冷血,我还真没看出来。”
闻雯回头看了眼时栗,意有所指:“他们这种阴晴不定的人,谁说的准?”
“没吧,我看昨晚他抱着栗子的眼神,不太一般,特别是给栗子披衣服的时候——”
时栗猛地抬眼看她。
“你看错了,”闻雯打断,边收拾东西去洗澡,“顾洵这人会演戏,而且栗子对他来说,就是妹妹的钢琴老师,昨天送她回来都是顺路,怎么可能还有其他感情。”
“再说了,栗子是大学生,现在有些人不就是喜欢玩弄大学生感情吗,觉得好骗。”
闻雯耸肩,“相比起来,我觉得那个学长就不错,很适合栗子。”
“哪个学长?!我认识吗!”
闻雯意味深长地笑:“就那个,江柏中啊。”
“这可是梦中的白衣学长啊!!”
两个室友抓着时栗的手,让她从实招来。
时栗神色恹恹,解释道:“只是学长,没有其他关系。”
闻雯哼笑一声,拿着东西进了浴室。
如闻雯所说,江柏中的确是个很好的人,谦和有礼,说话得当,是所有人眼中的好学生,名声好到连学校的保洁大妈都夸赞。
他对时栗也很照顾,从两人初次见面,江柏中就表现出对她的不一般。后来相处的日子,对时栗更是百般贴心,两周前,表了白。
时栗拒绝了。
不用想都知道,江柏中一定会是个合格男友,没准以后,也会是个模范丈夫。
闻雯对时栗坚定的拒绝态度十分不解。
晚上就给时栗甩去一张截图,白底黑字写着:[要给别人为你撑伞的机会]。
可气的是,时栗乖乖巧巧回了个“好”字。
时栗不想给机会,只想把自己封在一方小天地里,慢慢地寻找自己想找的人。
就算是跟他一起淋雨,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但这个人,不会是江柏中。
浴室的水声响起,时栗避开面前两位室友八卦地问着“江柏中真跟你表白了”等等一系列问句,她看到自己的指甲被握得发白,问:“顾洵昨天……抱我回来的?”
两位室友双双停下八卦之心,不约而同地点头:“嗯,还是公主抱哦。”
时栗捏紧双手,心脏砰砰跳着。
顾洵对她所做的一系列行为,和他的冷淡并不相符。
八卦的室友恨不得把当天场景细节都一一叙述给时栗听:
“他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你的脸,用外套包住你的头,见到我们以后,才把外套拿下来披在你身上的。”
“对了对了,你被放下来之后,还往他身上靠,他居然没推开,还给你捋头发!”
“栗子你跟我说实话,你跟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时栗摇头,想起他那句[丢了吧],苦笑了下:“真没有。”
两位室友也是嘴巴极严的人,即使知道顾洵这事儿,也不会往外说。
还想抓着时栗问点有关于江柏中的消息时,时栗手机响起,借这个机会,她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界面显示,来电人是顾家管家。时栗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管家很是礼貌,上来先询问时栗是否康复,随后才问她考虑的如何,是否要继续给思迪小姐授课。
这通电话,如果是中午打来,时栗一定会拒绝,而现在……她顿了顿,说道:“我稍后给您回消息。”
“没关系,作为家长的角度,我们对您非常满意,您再考虑一下,若是薪资方面的问题,我们可以随时沟通。”
挂断电话,时栗默默地,联系了妈妈。
时母对她想做的所有事情,都无条件支持。时栗这毫无棱角、对任何事情都温温和和的性子,都是受了母亲的影响。
接起女儿的电话,时母笑起来:“宝贝,今天开心吗?”
时栗突然很想哭。
下完雨的空气又凉又干净,一场大雨,像是能洗净所有脏东西,只留下窗户上的雨痕。
时栗蹲下来,小声又委屈地喊:“妈妈……”
时母温柔笑笑:“怎么啦?”
“我是不是做错了,”时栗吸吸鼻子,另一只手把自己环起来,头深深埋下去,“十三走了很多年,我就算找到他,好像也没有意义。”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就仅仅是为了再见他一面吗?”
这么多年的坚持终于在这一刻崩塌,时栗声音颤抖,开始怀疑自己,“好像一点都不值得。”
时母听完,轻声问:“你后悔了?”
时栗却坚定答道:“不,不后悔。”
“既然不后悔,为什么会觉得不值得?”
时母接着说,“栗子,判断一件事情值不值得,不能用结局衡量。”
“这是你想做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都值得。但是……”时母顿了一下,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十三离开,我们都很难过,但你要知道,他脱离孤儿院的环境,对他未必不是好事。”时母声音低了些,“当年如果不是你爸爸意外车祸伤了腿,没准我们真的可以把十三领养回家。”
时栗哽咽着嗯了一声。
“你考到北京,这么努力去做家教,不就是为了找到他吗。”时母拉住丈夫的手,鼓励女儿,“你给自己的期限是大学毕业前,都走到这里了,就再试试吧。”
时栗很清楚,她如果真的想放弃,不会给妈妈打电话寻求安慰。
而妈妈也很懂她,了解女儿的小心思,不会强硬干涉女儿行为,给予时栗全部的尊重与爱。
即使这可能会让时栗对十三的执念更深。
通话结束,时栗又在原地蹲了会儿,直到感受双腿蹲麻,才缓缓起身。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
时栗抿着唇,点开和管家的微信聊天框:
[我考虑好了,会继续教思迪。]
她又点开和顾洵的聊天记录,在聊天框里打字:[你是十……]
到第四个字时,时栗停下,脑中像是电影一样,放过一幕幕她认错人的场景。她从不怕尴尬,只怕收到的永远都是否定的消息。
慢吞吞把聊天框里的东西删除,时栗收到管家的回复: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