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之殇》古镜无波

27、第二十七章

　　轩辕透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巨大的兽笼。
　　那里正上演着一场血战。
　　数百个身高大约两米左右的半兽人正在相互撕咬。它们看起来和人类差不多，但是模样狰狞恐怖，身上肌肉暴鼓，咆哮着发出一阵阵巨大的吼叫。
　　没有目的、没有规律，
　　凡是挡在面前的物体，一律撕开，然后塞入嘴里。
　　仿佛它们就没有别的器官，而只是一张流着涎水的嘴和一双锋利的爪子。

　　巨大兽笼中央的地面突然毫无预兆地陷了下去。
　　一些半兽人还来不及反应便掉了进去。
　　然后，数蓬鲜血如喷泉般直冲向半空，跟着，数不清的残肢碎末抛洒出来。
　　地面上的半兽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般，连持续的厮杀也停了下来，齐齐发出震天的大吼。
　　陷下去的地面开始抬升，很快，三个巨大的异形生物露出了骇人的身姿。
　　它们都有着人类的脸孔，甚至那脸上的五官都还能称得上端正。
　　然而颈部以下的身体就开始脱离了人类的躯壳。
　　首先是身材的高大已经达到了令人望而生畏的程度，足有四、五米高。
　　巨大、黝黑，仿佛金属般的外壳覆盖了全身，坚硬无比。
　　粗大的手臂，除了锋利的指尖外，手肘和肩头都延伸出了匕首般的骨刺。
　　双脚已经没了人类的形状，成为完全的兽爪，而双腿坚实有力，肌腱隆起，一看就知拥有高速的奔跑能力。
　　其中一头异形还长着巨大的双翼，明显战斗力要高过其他两头。

　　三头异形浦一出现，兽笼中的半兽人就躁动着扑了上去。
　　奇怪的是异形们并没有动弹，任由半兽人扑在它们身上撕咬，半兽人那些在人类看来无坚不摧的利爪挥过后，异形们黝黑的外壳上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
　　它们只是静静地看着兽笼外的轩辕透。
　　直到轩辕透微微点了点头，三头异形才仿佛接到了指令般，齐齐朝天一声嘶吼。
　　然后，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了。
　　不过十分钟，原先还咆哮跳跃的数百个半兽人消失了踪影。
　　地面上厚厚的一片，是半兽人血肉铺成的地毯。
　　三头异形立在兽笼中央，它们人类的面孔平静无波，甚至连血都没有溅上一点。

　　兽笼另一侧，沉默了许久的赫斯再也控制不住兴奋的心情，跑过来一把抱住轩辕透大喊：“透，你成功了！它们终于拥有了接受指令的意识，军队的生产指日可待！”
　　轩辕透推开赫斯，冷冷地道：“你管这叫成功？别开玩笑了！我想要的可是双子那样的杰作！”
　　然后又望着笼中的异形，难掩一脸失望地喃喃道：“为什么无法再现了呢？难道我不如轩辕透？没可能！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赫斯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透还是那个透，但透又不是原来那个透了。
　　或许克隆体对本源的执著正是人类对自身的不断反诘。

　　他呆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道：“透，无须太过苛求，你已经很出色了！创造个体与创造群体本就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基因之所以难以驾驭，就在于它的不可操纵和不稳定性上。我觉得你的成就已经比……比以前要提升太多了！毕竟，我们已经研制出了可以批量生产的、不依赖于人类子宫而繁殖迅速，同时还拥有超凡战斗技能和绝对听从指令的顶级战士！尽管就战斗力来说，一个异形不足以媲美双子，但十个呢？一百个呢？我想就算双子同时变身第二阶段，也抗不住一百个异形的围攻！在战场上，数量比质量更加重要，这也是组织要求你创造军队的目的！而现在这样的成就，对组织也是可以交差的了。所以，不用怀疑，你已经突破了自己，突破了自己立下的基因史上的第一个里程碑，达到了又一个高峰，难道这还不值得你高兴吗？”

　　轩辕透有些动容地抬头看了看赫斯。
　　那双碧蓝的眼眸充满了真诚和柔情，可以看出他确实是发自肺腑地为自己欢呼。
　　“谢谢你，赫斯。”轩辕透低声道：“如果没有你，我是不可能这么快做到这一步的。”
　　“能够帮到你就是我在这里的理由。”赫斯激动起来，久违的轩辕透的温柔让他的心变得又涩又软。
　　“可是，我还不能停。”轩辕透的目光重又变得坚硬起来，“我不能容忍被自己一手创造的东西所背叛！所以，我才要加快军队的研究，除了用来堵住组织的口，同时也是我对付背叛者的武器！我会让她付出代价，从而明白，谁才是她的主人，谁才是她最终的归途！”

　　一番斩钉截铁的话说得赫斯目瞪口呆，看着轩辕透向来柔和的面部线条变得像铁一般冷硬，他的心也仿佛破了个大洞似的，空荡荡无所依靠。
　　他不傻，自然听得出这个“她”是指谁。
　　曾经有多爱，被背叛时就有多恨。
　　能让淡漠如水的轩辕透，有了基因研究以外的执著，这本身就昭示了一个结果。
　　轩辕透再次爱上了。
　　只是这一次，对象不再是自己。

　　“真夜、真夜，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孟守紧张地抱着真夜不住颤抖的身子，惶恐不安。
　　真夜根本无暇回答他，只顾拼起所有的力气和神智来对抗体内一波又一波的原始躁动。
　　那躁动太过强烈，简直像把匕首在一寸寸地凌迟着自己的身体，以至于如果不拼尽全力的话就无法阻止□□的变化。
　　血……需要血……热乎乎的……
　　面前年轻的肌体，从每一个毛细孔里散发出销魂蚀骨的气味，诱惑着已经食髓知味的大脑。
　　伸出的手突兀地停住。
　　我在干什么？那是阿守啊！
　　啊——可是好难受，好想撕开他的身体——
　　杀杀杀杀……将人类全部杀光！一直杀下去！将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物灭绝！

　　眸色不断变换，皮肤上的青筋也是一忽儿显现一忽儿隐没。
　　不可以……
　　混蛋！我决不能输！
　　我是人……我是人……我是人……
　　我是人！
　　真夜的瞳孔一下缩紧，牙关紧咬，已经变色的眸子重又退回原来的颜色，额头的青筋也平伏了下去。
　　欲望，再一次被扼制了。
　　只是全身的力气也像被榨干了一样，大汗淋漓，软绵绵地瘫倒在孟守怀里。

　　孟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夜已经是第二次这样发作了，他隐隐能猜出其中的原因，却也因此愈加的悲伤绝望。
　　像这样什么都不能做，既无法接受真夜放纵欲望，又不愿眼见她挣扎痛苦，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何尝不是一种至酷的煎熬。
　　第一次，他对横亘在两人之间犹如天与地一般遥远的距离有了深深的悲哀。
　　那是即便延伸到世界尽头也永远无法消弭的存在。
　　那是无论用多么美丽的藉口来掩饰都无法漠视的事实。
　　他和她——终究成了不同的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