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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十七章 廖清奇的家 ...

  •   程澄战战兢兢地上了班,却意外地发现廖清奇没来。
      “清奇姐请了病假,大概是发烧。”有同事为她解惑。
      程澄哦了一下,她放松地坐了下来,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今天的工作很重,程澄忙碌到午饭都没吃,等她有精力去想别的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快四点了。
      钟锦推门进来,员工们都问好。
      “程澄。”钟锦温和道,“能麻烦你去一趟廖清奇家吗?这里有一份重要的文件需要交给她处理,明天就要。”
      程澄噌得起身,“经理,我我我……我不认识她家……”
      “她家就在三亭湖边的那个居民区,很近的,半个小时就差不多能回来了,这是地址。” 钟锦将纸条和文件都放到她桌子上,“关好电脑,锁好抽屉,带上包,如果回来的时候过五点了,你就直接下班吧。”
      程澄还是很为难,想赖一下,但是钟锦已经离开了。
      你是经理啊,为什么还非要麻烦一个助理来赶工呢?
      她腹诽着,但也不敢违抗经理大人的命令。
      将一些零碎都扫到手提包里——尤其是湛蓝筝给的船形符咒,然后拽起小提包,匆匆跑了出去,刚好看到孙桥正冷冷地看书。
      “孙桥。”程澄叫了一声,“经理要我去廖清奇家。”
      “嗯。”孙桥头也不抬。
      “我……我害怕啊。”程澄低声道。
      “那就别去。”
      “可这是经理吩咐的,不去丢饭碗啊。”
      “那就去。”孙桥难得有耐性和人周旋。
      “可是,可是……”程澄低头,“我真的挺害怕的啊。会不会……在她家碰到鬼啊?”
      “疯女人不是给你符了么。”孙桥难得“大发慈悲”地提醒了一下。
      “是啊,可我还是……”程澄攥着手提包喃喃道。
      “你想让我陪你去?”孙桥翻了一页,继续不抬头。
      程澄,“……啊……如果可以的话……”
      “不可以。”孙桥说。
      “……噢……”程澄失望地按下了电梯钮,“那……那我先走了。”
      “滚吧。”孙桥眉头直跳。
      程澄犹豫了一下,“孙桥,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不能。”孙桥干脆道。
      程澄很沮丧,“我要是下班的时候还没回来……你……你帮我拨110好不好?不用麻烦你走动,就打个电话……”
      孙桥懒得理她。
      程澄等了半天没听见答复,刚好电梯到了,她失望地离开了。

      擦了擦汗,程澄吁气,觉得口干舌燥。
      原来廖清奇家,就在三亭湖北边的居民小区里。
      面前是一栋普通的十层小高楼,廖清奇家在七层。
      居委会的大妈大爷们正坐在花园里聊天,过往几个熟人互相打着招呼,好几个学前儿童正在玩闹。
      这是一个很正常,很温馨的居民小区。
      于是程澄鼓起勇气。
      这么多人呢,没什么可怕的!
      她照着纸条上写的,在防盗门面板上按了廖清奇家的门牌号,又按下了呼叫。
      叮铃铃——
      叮铃铃——
      她等了好一会儿,断掉了。
      不在家吗?
      程澄又按了一遍。
      叮铃铃——
      咔——
      通了,但是那边没有声响。
      “廖小姐吗?” 程澄斗胆问道,“我是程澄啊,钟经理要我给你送一份文件。”
      那头还是没有动静。
      “廖小姐?是你吗?我是程澄,给你送文件来了。”程澄一面核对着纸条上的门牌号,一面战战兢兢道。
      隔了一会儿,模模糊糊的沙哑声从细细密密的喇叭口里传了出来——
      “上来吧。”
      咔嚓。
      程澄本能地一拽防盗门,门开。
      眼前黑洞洞,潮腥味滚来。
      她抬着脑袋,对着感应灯,小心翼翼地“嘿”了一下。
      灯不亮。
      坏了吗?
      她有些害怕了,身子卡在门边,迟迟不敢进去,但是有这栋楼的居民要进来,在她身后等了一会儿,终于不耐烦地一推,“进不进啊?你是这楼的吗?”
      程澄猝不及防,吓得啊呀一下,小提包哗啦落到门槛上,东西撒了,门内门外都有。
      她蹲下身子乱七八糟地收拾着,瞥到湛蓝筝给的船型符咒落到了门外,刚要去捡,咔嚓一下,门关上了。
      程澄嗷了一声,刷地立起来,推她的那个居民只说了句“对不起”,早就蹬蹬上楼去了。
      这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嘿了一下,灯还是不亮。
      摸索着试图在全封闭的防盗门上找到内部开门机关,但是她看到的是电子钥匙锁——从里面开门也得用电子钥匙。
      完了!
      符咒落到外面去了!
      程澄欲哭无泪,她借着开关锁上的小红灯的亮度,摸索着按下了廖清奇的门牌号,希望让廖清奇再给开一下门。
      这回没动静了。
      身后有点寒意,程澄抖索着回头。
      电梯门闭紧紧闭着,但是呼梯面板上的箭头,正悄无声息地朝下滑来。
      她又看了看楼梯间。
      无窗,无天井,视野昏暗。
      伸出五指,还好,能数清指头。
      叮咚——
      电梯停在了一层。
      门拉开,呼一下卷起一股子潮风。
      程澄退后一步,通过电梯间黯淡的光,她惊恐地看到一条藕荷色的连衣裙,刷地飘了出来。
      “啊!”
      文件掉到了地上,程澄抱着头缩成一团。
      “程澄,我下来接你了。”
      沙哑但还算熟悉的女声。
      程澄哆哆嗦嗦,电梯门关上了,这里又恢复了昏沉沉的黑暗,她仰起头,也不敢多看,只隐约能辨认出那是廖清奇的轮廓。
      “啊……是廖小姐啊……你既然拿到文件了……那我就走了……能帮忙开下门么?”
      “我没带楼门钥匙,你上来坐坐吧。”廖清奇干巴巴地说着,转过身向楼梯间走去。
      程澄踌躇了一下,她不太好意思拒绝,而且她还是挺怕廖清奇的,何况廖清奇已经上楼去了,没有她,自己也出不去。
      “哎,廖小姐你等等我!”程澄拽起提包也跟着上楼,她看了看早就闭合的电梯门,寻思着:
      奇怪。
      为什么她不乘电梯了呢?

      廖清奇在前面咔嗒咔嗒地走着,程澄摸黑而行,她一面拍着手试图弄亮感应灯,一面叫道:“廖小姐,怎么你这楼每层的灯都坏了啊?”
      回答她的是防盗门被歪歪扭扭拉开地声音。
      程澄赶快加紧步子,转过拐角,似乎看到一抹白色闪过,但很快被掩到防盗门的后面。
      廖清奇站在门后,“进吧。”
      她用低沉的声音说。
      程澄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光,犹如沙漠里见到绿洲,匆忙就进到客厅,才发现迎接自己的不是灿烂的豁然开朗,而是拉上的窗帘,室内一片黄昏样的黯淡。
      门关的声音。
      “廖小姐,你的身子好了吗?”程澄问。
      没人搭理她,她回过头。
      嗯?人呢?
      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廖小姐。”程澄问道,“你去厕所了?”
      等了一会儿。
      “嗯。你坐吧。等我。”
      卫生间内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随后排风扇被打开。
      嗡——
      程澄等到了准确答复,就乖乖坐到沙发上,看到茶几上放了两瓶小雪碧。
      不觉抿抿嘴,折腾了半天,她渴了。
      程澄坐了一会儿,感到越来越闷,舌头都要冒火了。
      “廖小姐?”她走到卫生间前,“廖小姐,你……你在……”
      连续不断的水声。
      “你又洗澡了吗?”程澄觉得廖清奇很古怪,“我坐够了,不打扰了,下班前我最好赶回去,要不然——会惊动很多人的哦。”
      她很小心地恐吓了一下。
      但是水声依旧。
      “那我走了啊。”程澄去开门,才发现防盗门竟然打不开,看样子,似乎是从外面被反锁了一样。
      这不可能,因为除了廖清奇本人,没人能把防盗门反锁。而廖清奇就在屋子里呢。
      “廖小姐,你这个门怎么开啊……”程澄为难地说。
      水声答应她。
      程澄叹息,总不能让人家光着身子,湿漉漉地给她开门吧?
      她又坐回到沙发上,拿出手机想通知孙桥,自己一时半会回不去,却又想到孙桥没有手机;想打到公司,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存公司的电话。心焦的时候,觉得周围越来越热,嘴巴也越来越干——而她面前的雪碧,无疑是一种诱惑;卫生间不断传来的水声,更是刺激了她。
      程澄吁气,一咬牙。
      拧开一瓶雪碧,仰脖就喝。
      咕嘟咕嘟。
      她一口气闷了四分之三下去,抹抹嘴,觉得不对劲。
      不是雪碧的味道。
      更像白水。
      完了,我喝什么了?
      她拿着瓶子又站到卫生间门外,那里面还在哗啦啦流着水。
      “廖小姐。对不起啊,我太渴了,就喝了你的雪碧,可是这个好像不是雪碧啊,是你沏的白开水吗?我可以喝吗?”
      程澄提高了声音问。
      里面只有水声。
      程澄忍不住了,她敲了敲门,“廖小姐?”
      水声孤独。
      程澄退后几步,她再蠢,也觉得不对劲了。
      看表,竟然已经五点半多了。
      掏出手机,飞快地拨了湛蓝筝的电话。
      关机。
      再拨贾文静的电话。
      关机。
      手机信号忽然消失。
      程澄急了,她反反复复拨着匪警,但是好像信号塔倒掉般,在这普通的民房里,愣是打不出一个紧急电话。
      客厅有座机……
      程澄七手八脚地抱起电话,瞥到了断掉的电话线。
      完了……
      她感到天旋地转的刹那,忽然听到卫生间的水声,骤然增大了,大到仿若盛夏阵雨,随时都会破门而出。
      程澄吓得手脚冰凉,她想:
      符咒落到了门外,如果真的有鬼,自己就死定了……
      她逃向客厅的窗子。
      窗户都被封死了。
      用力地拍打,拼命地喊叫。
      但是七层的高楼,对面也没有房屋,任谁都听不到也看不到。
      就在她抄起椅子准备破窗的刹那——
      咔嗒。
      程澄僵住了。
      慢慢地回过头,卫生间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
      没有人走出来。
      咔嗒,咔嗒,咔嗒。
      声音干脆地响起在空荡的房间里。
      这是鞋跟点着地砖的动静。
      随着这声响,地上凭空出现了两排水鞋印——从卫生间门口,弯弯曲曲地延伸到客厅。
      咔嗒。
      声音停在了程澄面前。
      此时此刻,程澄能清楚地听到自己惊恐的,喘息的声音。
      她低头,紧紧盯着面前的一对水鞋印,鞋尖冲着程澄。
      程澄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惊恐地喊叫,但已吓到眼框子里全是泪水,就这样泪汪汪地一点点抬头,直直地瞪着眼前那一团空气。
      她开始想像:一个面目狰狞的女鬼,披头散发,此刻就飘在她的眼前,那一对不知在哪里的眼珠子,正瞪视着自己。
      程澄真希望能晕过去,但是她掐了大腿一把,痛!
      太清醒了。
      “谁?”
      她抖着嗓子问。
      屋子里静悄悄的。
      “你在这里对吗……” 程澄带着一点哭腔道,“是……是廖……廖清丽吗?”
      咔嗒——
      又出现了一对新的水鞋印——这回是鞋尖朝外,鞋跟对着程澄。
      “你……是鬼吧……”程澄哑着嗓子,“别……我和你无怨无仇……你别过来……”
      咔嗒。咔嗒。咔嗒。
      两排新的水鞋印向卫生间延伸过去。
      程澄抖到不行,她抱紧了椅子,恨不得自己就是一把椅子。
      咔嗒的声音消失在了卫生间内。
      程澄缩成一团。
      轰——
      排风扇陡然被拉开,好像有扇页坏掉了,嘎达做响。
      程澄尖叫起来,她扑向了门,发现连里面的门锁都已拧不开。喊了两嗓子,将耳朵紧紧贴着门板,企盼着有脚步声响起。
      肩膀一寒。
      程澄扶着门软了下去。
      有一双手,搭在了她的双肩上。
      “不……”程澄哭了,“别……别缠着我好嘛……我……我没杀你啊……”
      她抽抽噎噎着,感觉肩上的寒意慢慢褪去,但随即卫生间里又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又来了!
      程澄虚弱地在心里喊叫。
      “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么吓唬人很好玩是吗?!”她大声叫着,用提高的分贝为自己壮胆。
      拽过刚刚被丢到地上的椅子,程澄爬起来,一咬牙。
      横竖是个死!不如壮烈点!
      小丫头嗷了一声,举着椅子一头冲进了卫生间。
      里面没有人,也没有鬼。
      她高举椅子,站在了卫生间的中央。
      白的顶灯在她头顶亮开,地上圈起了一小块影子。
      马桶在身后,水池在身侧,浴缸在身前。
      莲蓬头落在了浴缸上,拖着长长的软管,水闸被打开了,水流如注。
      程澄注视着浴缸。
      最上面,蒙了一块看上去很厚实的塑料布,将整个浴缸都给封住了。
      是怕落灰吗?可是浴缸每天都会清洗啊。
      程澄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椅子。
      哗啦啦的水流声似乎是催眠的乐曲,程澄一步步挪了过去,她伸出手,可以看出指头在颤抖,但依然伸了过去。
      触摸到了塑料布,感觉冰凉,似乎封在里面的,是一堆冰块。
      莲蓬头歪了一下,发出了嘎地轻响。而这声音就好像是最后一根稻草。
      程澄咬紧牙关,她一闭眼睛尖叫了一声,将整块塑料布扯开,狠狠地丢到了身后。
      莲蓬头掉落到地上,水声戛然而止。
      胸脯剧烈起伏着,程澄欲哭无泪,她拼命地仰着头不敢往下看,只是觉得一股股寒意正缭绕着她,而那寒意就是从浴缸里升起来的。
      好冷。
      程澄有点撑不住了,腿肚子要转筋。
      她绝望地想:
      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就认了吧。
      慢慢地低下头去——
      一池子的碎冰,还有一些个头大一点的冰砖,互相堆砌。
      程澄咬白了嘴唇,她忍着冰凉,一点点将冰砖挪移,将碎冰向两边拨开,于是露出了下面藏着的东西——
      这是一具穿着学生校装的女尸。
      程澄张了张嘴,喊不出声了。
      她就这样张着嘴巴,无声地流着惊恐的眼泪,颤抖着,倒退了出去,退着退着,就退到客厅。
      卫生间很凉,但屋子里太热。
      程澄看了看吊灯,她感到头晕眼花,慢慢地,就瘫软到了地上。
      傻呵呵地抬头看表。
      啊,竟然已经六点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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