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仙尊她暗恋我》一颗棠

51、同路

　　她曾走过相同的路。

　　她死了，什么都记不得，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当魂体脱离躯体飘荡在半空中，曲合欢只是愣愣地看着躺在地上自己千疮百孔的尸体……一只苍白的手就这样穿透了她的胸膛。

　　该入地府了吧！她抬起头，这般想道。

　　地府的路很凄凉，重重叠叠带着无尽的引力要将她吞没。走的深了，幽蓝阴森的鬼魅开始在四周出没，曲合欢打了一个哈欠，低着眼皮似有些疲惫。

　　不知走到何处，耳边开始聒噪起来，一阵阵鬼哭狼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堪称无孔不入。

　　“呜呜……你这短命的死鬼，抛下我这孤母该怎么办？”

　　“哈哈哈，死的好，这些珠宝地产都是我的了。”

　　“等等姐姐啊，姐姐会救你的，阿雪，别死，姐姐求你了。

　　曲合欢默默捂住自己的耳朵，这是黄泉路，在这里尚在人间的人总会为这些死去的人哭嚎一通。曲合欢并不想听，反正她也听不到什么好话。

　　“渡过这奈何桥，你们就会到达鬼都。”

　　一旁手拎长杆驱鬼的鬼差们阴森尖锐的嗓音蓦然放大：“虽然你们都是冤死鬼，但是也要收敛你们的怨气。在这里，你们都要给我安分做鬼，到时候前尘往事一切清算，一碗孟婆汤，重新做人，万不可惹是生非，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

　　大概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众鬼即使满心怨气也只得纷纷附和道。

　　曲合欢瞥了那两个像是朝脸上涂了几层白霜似的小鬼，它们挥舞着长杆将一些想要逃离的鬼混赶在一起。

　　长杆似乎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一些魂体被触碰到的地方立刻冒起一缕青烟，发出嘶哑的尖叫，看起来很是痛苦。

　　尖叫声刺耳极了，鬼群突然就混乱起来，像是被水冲散的蚁群，四散开来。就在这时，一道瘦小的身躯突然冲向了鬼差，小小的身体似乎带着决绝，曲合欢的眉头突然皱起来。

　　那两个鬼差被烦得不行，这些鬼魂怨气太重了，不受控制四处乱窜，它们正忙着控制局面，眼前就飞速闪过一团白雾。

　　可没等它们看清楚什么，面前便攸地多出两块巨石朝它们面门飞来。

　　伴随着“噗通”一声，两人纷纷落水。

　　局面瞬间安静下来。

　　曲合欢抖了抖自己有些发痛的脚尖，内心正嗤笑着做鬼了也能感受到疼痛时，一抬头就看见目瞪口呆的一众鬼，她面色顿时有些古怪：“不跑？”

　　众鬼这才反应过来一般，慌忙四散逃蹿。

　　这些鬼死的千奇百怪，有的看样子是吊死鬼，拉长着舌头。有的则凸起眼球歪着脖子，更甚的是有个穿着白衣的大汉手里握着自己的脑袋，时不时还掉个手臂耳朵，整个人都被分裂了。

　　曲合欢刚刚一直魂不守舍的，如今一眼望去，突然有点庆幸自己的死相竟是格外的好看体面。

　　“姐姐。”一只瘦小的鬼跑了上前，小爪子朝曲合欢大腿的方向抓去。

　　“你干什么？”

　　曲合欢警惕起来，她不喜别人碰她，这会让她浑身发怵。然而没等她有什么动作，小鬼就直直朝她旁边越去，扑了个空，摔倒在地。

　　曲合欢：“……”

　　“抱歉，我眼神不太好。”小鬼是个女孩子，年龄大概十来岁，以白纱覆面，看不出长相。但是举止形态却极为纯然。

　　“看出来了。”曲合欢道。

　　“朝左走，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曲合欢又道。停了一会，她又默默地将小鬼捞了起来，为她摆正了方向。

　　“去吧。”

　　“不用了。”小鬼这时却摇了摇头，她抬起眼，曲合欢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却能感受到此刻的她是极度淡然的，“我已经死了，便该去我该去的地方。”

　　“那你刚刚朝那鬼差扑过去作甚？”曲合欢撩起眼皮，翻了个白眼。

　　“我……”

　　“行了，知道你眼神不好。”看着小鬼神色变得尴尬，曲合欢也不为难对方。

　　她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一般，看着岸边好不容易从黄泉里爬上来的鬼差，怒气冲冲地朝这边飞奔而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究竟是谁做的？袭击鬼差？”

　　“看我们不把你扔油锅里走一遭。”鬼差尖锐的声音甚至都有些破碎。

　　“鬼呢？这批冤死鬼呢？”

　　“在这呢长官！”曲合欢捂了捂自己的耳朵，慢悠悠举起受了来，声音嘶哑地说道。

　　“啧，你声音怎么这么难听。”鬼差抱怨，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曲合欢一愣，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脖子。

　　“抱歉啊。”她愣愣地道。

　　两个鬼差更惊奇了，它们面上有些惊讶。“他们都跑了？你们怎么没跑？”

　　曲合欢突然裂开了嘴，她无声地笑着：“我还等着投胎呢。”

　　鬼差脸上惊讶一闪而过，愤怒的表情稍稍缓和：“你们俩倒是识趣。”

　　“自然。”曲合欢眯了眯眼：“我这个人就是识趣。”

　　“行了。”穿着黑衣的鬼差拍了拍前面跟曲合欢鬼扯的白衣鬼差道：“赶紧送她们两个去鬼都，跟阎君报备此事，以免夜长梦多。”

　　白衣鬼差颔首，回头看了一眼，竟也没难为她们，道：“你们跟着我们来吧。”

　　两个鬼差和两只小鬼飘过不知留存多久的奈何桥，来到一个古朴的大门之前。

　　黑白二鬼停下脚步，站在门前道：“想要进入鬼都，便要踏过这生死之门，你们紧跟着我们。”

　　小鬼很听话地点点头。

　　曲合欢也提起了几分兴趣，颇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这道浑厚的门。“我们怎么推开它？”

　　“推？”鬼差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发出细细而尖的笑，落入耳中，有些刺痛。

　　四周突然亮了起来，从地底伸出飘出幽森的冥火升往空中，“只有凡尘的人才想着要推门，我们鬼……可都是直接飘进去的……嗯？”

　　“是这样吗？”曲合欢回头看着鬼差，伸出指尖敲了敲门，顿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鬼差想要说的话顿时卡在嗓子眼，它们本来就苍白的脸更加白了，眼睛泛着血丝，像是看到什么惊恐万分的事情一般。

　　“哐当。”又是一记闷响。

　　曲合欢拿自己的脑袋撞了撞门。

　　“进不去啊！”双手扒拉着门的曲合欢突然抬起头，哀怨地目光死死盯着两个鬼差。

　　“这……这这，我们也不知道啊！”黑衣鬼差面如死灰，抖了半天，抖出了这么几个字。

　　“姐姐，怎么了？”小鬼开口问道，语气带着疑惑。孩子至纯，她虽成了鬼，到底是敏锐的，很容易察觉到外界的变化，自然能轻易发现，这两个鬼差似乎是在……恐惧。

　　想到这，小女孩就转过头问道：“鬼差哥哥你们是怕大姐姐吗？”

　　“胡说什么！”黑白二鬼同时大声道。

　　曲合欢瞥了它们一眼，而后默默又将小鬼身体转了个方位：“它们在那儿，你说错方向了。”

　　“哦哦。”小鬼慌不迭地扭过身。

　　“你可别说了。”白衣鬼立刻将小鬼捞了过来捂住她的嘴。

　　而后飞速转身和黑衣鬼齐齐后退谄笑：“这位大人就在这休息片刻，累了就在这歇歇脚，喝喝茶，我们就不打扰，不打扰了。”

　　说完，快速转身，一溜烟就消失在门后。

　　“还真的能进？”曲合欢一脸茫然。

　　片刻后。

　　“艹，这门还差别对待？”

　　*

　　曲合欢怒了。

　　她不知道在这门前呆了多久，来来往往的鬼，像是在观赏什么风景线一般，都要对她停足观看。

　　那两个鬼差也没再出现。

　　“你瞧瞧她……”又有几只小鬼在窃窃私语。

　　“就是她……没错，就是……”

　　额角突然跳的厉害，“我怎么了？”曲合欢不知何时跑到那几只鬼面前，阴恻恻笑道。

　　“……”

　　“嗯？说呀！”

　　“嘶。”不知道是谁在倒吸凉气。

　　曲合欢就这样看着这几只小鬼面面相觑，她就这样悠哉地站在一旁，踢着脚尖，看着他们抖成一团。

　　“别抖啊，抖什么啊？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这张脸好歹修真界美人榜第四呢，给点面子嘛～”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这……”

　　“我在这呆了好久，却什么也不知道。相逢即是缘。来，我们聊会天。”

　　“不……不用了吧。”其中一个长相很是富态的中年男人畏畏缩缩道。

　　曲合欢笑着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没有听清楚。”

　　“我们什么也没有说，大人估计是听错了。”另一边是个瘦小的老人，但他语气十分利落且迅速。

　　“你是在说我耳朵不好？”曲合欢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众鬼内心一个咯噔。

　　不好，她要发作了！

　　“没没，绝对没有。”

　　“大人且慢。”正当曲合欢已经抬起手之际，一道急迫的声音闯入。

　　“呦，来人了。”曲合欢挑了挑眉，看着一身白衣的鬼差。

　　对方似乎有些惧怕，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微弯着腰：“它们不过寻常小鬼，大人这么打下去，不知要在地府修养多少年才能重塑生魂，还望大人手下留情。”

　　“你说啥？”曲合欢倾了半边身子，“大声点，我耳朵不好！”

　　白衣鬼差抖了几下，手里的驱魂杆差点没握住：“我说，大人戾气太重，地府招待不了，另寻高处吧。”

　　曲合欢顿住了。

　　戾气太重？

　　趁着她这片刻失神，众鬼连忙一溜烟地跑了。

　　是这地府都不愿收留她了，是吗？

　　“那我能去哪里？”曲合欢大声道。

　　大门上突然探出一个脑袋，白鬼差提高了音量：“红尘之处，皆是去处。”

　　说完，它又慌忙把脑袋缩回门后，生怕曲合欢就这样把它脑袋连带着身躯给提出来。

　　“红尘吗？”曲合欢看了一眼面前高耸直立的大门，四周依旧静悄悄的，隔绝了一切，把她也隔绝在外。

　　她在原地停顿良久，才转身离去：“罢了，既然这里也不欢迎我……红尘之处又真的有我的去处吗？”

　　“为什么不把她抓进来？”

　　等到曲合欢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黄泉，本来寂静的地府突然变得吵闹起来。

　　“她戾气这么重，你们还不快点把她抓起来，避免祸害修真界？”

　　“你懂什么？”有鬼反驳道。

　　“她的戾气已经凝成了实质了，瞧瞧，这生死之门都进不来。要是把她放进来，那一天兽性大发，把我们都吃了怎么办？”

　　“那修真界……”有鬼担忧道。

　　“唉，这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呐！”

　　有鬼摇头叹气。

　　曲合欢就跑了出去。

　　跑了出去就碰见了楚清曦。

　　曲合欢苦笑着……

　　当时以为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遇到了她，此时想想，应该是她早就在等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