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记》量子测不准

45、尘埃落定（完）

　　无魂脚下的烈焰照亮了远方的夜空。
　　段始凝对众人说：“快跑！”自己便和盛承意向小鬼所说的那处空地狂奔而去。眼见那空地就在眼前，却听得无魂的声音在上空道：“什么人坏我大事？”便突然飞到两人面前。
　　他一看他们，就笑了起来。段始凝从来没有见过无魂做出这样生动的表情。
　　“你骗得我好苦啊，如果不是札赫人提醒我清点尸骸，我还不知道你是诈死，”无魂说，“我还想着亲自去雍城通知你，你的救命恩人就要被晒成人干了。”
　　段始凝跑得气喘吁吁：“你要是去了雍城，岂不是让全城百姓遭殃？”她知道无魂看过他们的眼睛就能认出人来，此时也不再伪装，和盛承意都把面具摘下来。
　　“哦？你们的脸皮是怎么换的？”无魂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就像孩童一样稚拙，可这表情放在一张成年人的脸上却显得诡异，“没想到即便是在这样莽荒的时代，你们也很擅长骗人的小把戏。可见人类天生就是骗人的生物。”
　　“怎比得你青出于蓝——把毒窟说成‘神迹’？”
　　“我是真的为了异人们着想，”无魂又笑了，“如果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变成了异人，他们怎么还会格格不入呢？到时候，所有人都要受我庇护……”
　　话音未落，段始凝就伸手摸向腰间的小囊，从形状来看里面分明装的就是那把铳。无魂自然不会错失这样的细节，而且他的动作比段始凝快得多，居然先她一步把小囊拿在手里。
　　“只要毁了它，我就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神’！”无魂急切地撕开小囊，里面掉出来的居然是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又骗人！”无魂愤怒地掐住段始凝的脖子，把她举到半空中，“是不是在他身上！”他立马又掐住盛承意的脖子把他也举了起来，把他们像玩偶一样在空中拼命甩起来，似乎是要从他们身上把那把铳抖落下来。
　　两人被掐得满脸涨红，眼冒金星，眼见就要魂归天外，却突然听到“嘶——”的一声，耳边响起似曾相识的曲调，无魂掐住他们的手忽然松开。
　　两人摔落在地，只见一条巨蟒紧紧缠住了无魂。原来白无常已经苏醒过来，他站在远处，双手交叠捂在嘴边，居然也吹出了操纵巨蟒的乐曲。无魂努力挣扎，身体居然开始冒出烟气来。他大吼一声，一只手忽然化作利刃，将那大蛇开膛破肚，斩作数节。血腥味顿时弥漫在空中。
　　段始凝和盛承意不敢回顾，只是拼命向那块空地奔去。
　　无魂想赶忙追上去，可伴随着白无常的乐曲，一群飞虫又如同乌云般向他袭来，惹得他在空中一阵挥砍。不过飞虫不能伤他，只是遮挡了他的视线。他很快放出火焰飞到空中，摆脱了飞虫的纠缠。
　　无魂不顾一切地追赶段始凝和盛承意，飞到了那块空地的上空。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从空中拉扯下来，他坚持了一阵，飞得歪歪扭扭，终于坠落在地。
　　他自然不知道疼痛，只是费解地爬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忽然都像负了千斤的重量，动作迟缓起来。
　　段始凝知道小鬼的方法奏效了。这地下原来是一处吸铁石矿，小鬼身上的吸铁石就是在这里得到的。无魂常年被碧眼狮子放在明王殿里，对地图并无标注的这一处居然毫不知晓。
　　“你用了什么妖法？”无魂恶狠狠地道。
　　“你是向札赫人学习了太多吗？居然说什么妖法？”段始凝语带讽刺，吸引着无魂的注意力，而盛承意从怀里把铳掏出来，瞄准无魂扣动了机簧。
　　一道蓝色的闪电瞬间围绕了无魂的全身，很快闪电消失，他浑身冒出更大的烟来。段始凝和盛承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成功了。
　　“你们太……小瞧我了。”无魂僵硬地转过身，向盛承意走去。
　　显然他们还没有成功！
　　无魂挥出手臂上的刀刃，盛承意在沙地上转了一圈堪堪闪过，但无魂的下一刀又马上到来。盛承意忙乱中将铳抛向段始凝的方向，可他被无魂的攻击阻碍了动作，那把铳并没有飞向段始凝，而是孤零零地落在沙地上。
　　盛承意和段始凝心中都道了声：不好！
　　只见无魂马上不再和盛承意纠缠，而是像那把铳扑去。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突然窜出，捡到了那把铳——是花般若，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原来他们并没有逃跑，而是跟随段始凝两人而来。
　　但几乎就在下一刻，无魂面无表情地在花般若心口捅了一刀，后者的笑容还僵在脸上，铳从他手里滑落在沙地上。众人对此都始料未及，眼见无魂马上就要把铳捡到手里。
　　“花妖精！”青夜叉发出绝望的喊声，冲上前去扛住了无魂探下去的那只手。无魂瞥了她一眼，举起化作刀刃的另一只手就要刺向青夜叉，却突然又被一股大力挡住——原来是哼哈力士合力扛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无魂发狂似地挣扎起来，但想再向前一步，对他来说居然无比困难。
　　段始凝也反应过来，纵身一跃骑到无魂扭动的脖子上，掏出一把匕首插向他的一只眼睛。盛承意趁此机会，几个翻滚将铳捡了回来，对着眼前僵持的人们连续击发。他不知道扣动了多少机簧，直至无魂身上冒出了浓浓的白烟，完全不再挣扎。
　　段始凝本能地大喊：“快跑！”
　　青夜叉抱着花般若和众人一起赶忙跑开。随着“砰”的一声，无魂的身体突然炸开，然后被熊熊烈焰吞噬，四散的铁块铸件狠狠地撞击着地面。
　　青夜叉跑着跑着，突然力竭跪倒在地，花般若从她的怀抱中跌出来。青夜叉手脚并用地爬到花般若，泪水如同雨点般从她眼中簌簌地落下。她想堵住花般若胸前的窟窿，但除了沾上满手血污以外毫无作用。
　　花般若面朝天空，睁大了双眼，似乎在看天，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他颤抖地握住她的手，青夜叉赶紧用力地回握：“花妖精，我……其实我一直……”
　　花般若的唇蠕动着，艰难地发出声音：“我……知道……别难过……我……自由……”话未说完，已经没了声息。青夜叉愣了片刻，随后发出凄厉的叫声，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
　　段始凝和盛承意站在一旁，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这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有些大胆的异人逐渐走出门来，看着远处的熊熊烈焰。
　　“小段！”段始凝听见小鬼在叫她，便转头看去，果然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向他们跑来。
　　小鬼的身后，一株新草从沙地里冒出了头。正是：
　　芳草含春绿始凝，力破万钧亦娉婷。
　　山为枕兮地为榻，牵风饮水我自兴。
　　遥远世界的秘密被埋在了沙漠，成为了一个关于神的传说。
　　札赫人不知就中缘由，被迫向西迁徙；而雍州王将府邸移至雍城，和他的将-军夫人共守边地。在他二人的请求下，朝廷允许异人们离开异人堡迁往尧国境内，并赋予所有的异人和常人同等的地位。无边明教的覆灭和崛起一样悄无声息，而关于浩瀚星空和广袤大地的故事却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