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记》量子测不准

13、夜潜

　　楼凤璋回到营帐内，只见一人侧身躺在自己床上，身上穿着士卒的劲装和甲胄，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楼凤璋喝道：“你是谁帐下的小卒，敢如此放肆？”说罢，就伸手去拿那小卒。帐外一片欢腾，居然没人听见里头的动静。
　　那小卒轻飘飘地翻下床去转了个身，便化解了楼凤璋的擒拿手。楼凤璋失了先机，顿时怒火中烧，招招向那小卒中路招呼，是要让他不死也残的架势。那小卒却左右格挡，身法飘忽不定，好似雨中轻絮，风中飘雪。
　　楼凤璋不敢相信凭自己的武艺居然擒不住一个小卒，却不愿与他过多纠缠，正张嘴准备叫人。那小卒不知道怎么瞬间到了他身边，凑近他耳朵说：“是我，噤声。”
　　楼凤璋闻言睁大了眼睛，立即收了手。他绕着那小卒转了一圈，大喜道：“你是……六王爷？”
　　那小卒一抹脸，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来，露出俊朗的面容：“唉，好久不见，你都认不得我了。”尧国六王爷盛承意，居然就是段始凝在沙漠中遇到的和尚法正。
　　楼凤璋见果然是他，忙问道：“伽婪寺被毁，现场惨不忍睹……你能全身而退实是大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盛承意道：“说来，这正是我找你的理由。你先前告诉我说皇兄病重，可还记得？”
　　“是家父来信所言，想必不会有错。”
　　“确实如此，天玺也传来消息，让我速速赶回。谁知我还没出得了伽婪寺，就有一伙蒙面人闯来，要置我于死地。”
　　“你每年在寺中修行，如此遁世，他们居然还不放过你。”楼凤璋叹息道。
　　“如果不是法正大师让我扮作他逃出来，只怕我已经殒命寺中。”盛承意低下眼眸，“可是我刚出雍城，就被杀手追上。我猜想杀手之中有人认得我的模样，他们的拳脚也像是经过军中训练的。我本想回到王府再做打算，可从雍城到登云，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十多日路程。为了摆脱他们，我不得已跑到了札赫人的地界，杀手果然没有再追来。”
　　楼凤璋大惊：“所以那追杀你的人，就在雍城大营之内？”
　　“很有可能。”
　　“那你在这里出现，未免太危险了。”楼凤璋急道。
　　“如果没有它，我怎敢来？”盛承意指着面具笑道，“这就是‘灯下黑’。”
　　楼凤璋终于也露出笑容：“恕臣无礼，王爷怎么得来一张这么丑的面具？”
　　“丑？还有更丑的，”盛承意笑道，“这面具……说来话长。今日大胜，楼将-军怎么不和大家一起庆祝呢？”
　　楼凤璋苦笑道：“今夜陆将-军让我布防，所以不能饮酒。何况我不过拦了条道，有什么可庆祝呢？”
　　“这还真是委屈了你。你我也算是失意兄弟了。”
　　“失意是真，但我怎敢和王爷称兄弟……”楼凤璋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王爷回京，是不是为了阻止七王爷？”
　　“你我一起长大，兄弟相称，有何不可？”盛承意道：“这事无须瞒你。太子年幼，盛承光和我一样远在属地，得知皇兄病重必然蠢蠢欲动。皇兄身后，我怎忍看江山落在他手里？这事还需你助我一臂之力。”
　　“王爷请说。”
　　“你明日遣一队军士转防，好让我混入他们之中离开雍城；再密信楼大人联系顾将-军等人，将京畿如此布防一番……此外，替我调查军中曾在天玺或登云任过官职的人，又在上月底本月初曾经告假的——八成就是杀手。找到这样的人，再顺藤摸瓜。”
　　楼凤璋连连称是。
　　“还有一件事，劳烦你将这个交给段将-军。”盛承意掏出另一张人皮面具，交到楼凤璋手中。
　　“段将-军？王爷认得她？”
　　“何止，我们是生死之交，”盛承意笑道，“如果你把这东西给她，她一定认得。”
　　楼凤璋好奇地端详那脸皮：“这确实比你戴的那张还要再丑百倍！”
　　盛承意笑道：“愈是丑陋，她才愈是记得。”
　　楼凤璋敏锐地察觉到盛承意语气的变化，“王爷知道段将-军原是女子？”
　　“我今日趁乱混入军中，才发现她居然是段五。我早猜她不是寻常女子，谁知她根本不是寻常人物。”
　　“不仅如此，她还说她父亲是宋云飞——你可记得此人？”
　　“这我却不曾知道……”盛承意有些错愕，“我年少时与宋云飞曾有一面之缘。他究竟是什么人？”
　　“段将-军说自己当时年纪太小，她母亲又恨极了宋云飞，所以不和她提起父亲的事，连她的姓氏都随了母姓。”
　　“难怪……”盛承意脸上的惊讶转化为笑意：“如此……我对她更加好奇了。”他突然摘下头盔，问：“我这头发长多长了？”
　　楼凤璋这才注意到他的头上的短毛茬：“尚可，如果不是去见哪位姑娘，套上盔甲便无人发现。”两人都大笑起来。
　　第二日，楼凤璋果然把盛承意安插在士兵中，一路经过城防畅通无阻。很快，盛承意便回到登云整顿甲士，秘密赶往天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