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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焰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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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申时,荣华与周清柏两人才回了府,进了府内就看见下人们都在忙着装点,挂灯笼、贴剪纸、贴对联,忙得不可开交。
尘禹和小梨吕思他们却是等到申时将过才回来。
荣华看着小梨累到虚脱的样子,有些心疼,问他们做什么去了。
小梨坐在院里捏着小腿抱怨:“就是吃吃喝喝,都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能逛,那些小摊子都吃了个遍!”
荣华听她如此说,无奈笑了笑,递给她一个买的糖人。
小梨欣喜地接过,“谢夫人,对了,王爷怎么不跟您在一起?”
“他有事,出去了。”荣华不甚在意地说道,然后开始指挥旁边贴对联的两个小厮。
“除夕还有什么事啊?”小梨嘀嘀咕咕,然后就发现尘禹又拿着一袋葵花籽在四处晃荡。
她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去炫耀自己的糖人。
荣华看着他们俩打打闹闹,转身去屋内把冬荣抱了出来。
荣夫人对冬荣喜欢的紧,自早上起就没怎么撒过手,被荣华抱走还有些不乐意,荣老爷就在旁边笑她,被她嗔怪着打了一下。
整个荣府内,都是其乐融融,迎接着新一年的到来。
城内一处酒馆的楼上雅间里,师意面色有些苍白,她刚倒了杯水饮了口,就见周清柏推门走了进来,有些意外地问她:“你如何会来靛州?”
看着她面色不佳,眉头紧皱,周清柏疾步走到桌前,问道:“你受伤了?”
师意也没理他的话,顾自说道:“锐金应该会在晚上动手,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发生何事?”周清柏看着她似是有些虚弱,强硬地翻转她的手腕,查看她体内伤势。
“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是被摆了一道。”她说着,扭开他的手,捂着胸口,咳嗽一声。
“你的徒弟们呢?”周清柏看她一反常态,有些不安地问道。
师意似是不想提起此事,微沉了声音说:“诅咒的解法,要么转移至血亲之人体内,要么原主身死,无其他可解。”
周清柏听她如此说,似是有些猜到这样的可能,没有特别大的反应,还是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师意深吸口气,压下心中悲痛,捏着茶盏的手背,青筋毕露,“是我遇人不淑,遭此一难,秘兰经已经被我毁了,我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何师尊此前不让我看,但又舍不得毁了它,此物,当真是可怕。”
她说到后面,声音喃喃,周清柏看着她的样子,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没再问,说道:“今日是除夕,你不若来荣府和我们一起过年?”
师意摇了摇头。
周清柏叹了声气,也不再久待,打开房门,想了想,还是说道:“若是因为我让你承受了一些你本不该承受的事,那此事过后,你尽可来找我讨要,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未等到她的回答,他回首看了她一眼,出了房门。
天色渐暗,各家门前都亮起灯笼,长街上,小孩子们也都提着各种小灯笼互相攀比,吵闹声,笑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荣府内,众人围在一张大圆桌前,有说有笑,荣华喝了不少,和尘禹行起酒令来。
周清柏看着她有些微醺,便让小梨先去煮好醒酒汤。
已经吃的差不多,荣老爷和荣夫人都准备了压岁钱,派发完之后,便离了席,说要醒醒酒,然后再一起去逛夜市。
荣华“哼哼”两声,确实有些醉了,却还是执着地伸着手比划,“五魁首……”
“六六顺……”
“你输了,你喝。”
“我才没输,你看,这加一起不是六根手指吗?”尘禹掰着自己的两根手指,又数着荣华的三根手指,末了问边上的周清柏,他错了没有?
周清柏简直不想理他,抱起荣华就往卧房走。
尘禹从凳子上起身,有些踉跄,“诶,怎么走了?还没玩够呢?”
他走了两步又跌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头昏沉沉的。他无神地看着桌上的菜,夹了颗花生塞进嘴里,嚼着嚼着就趴在桌上开始睡觉。
小院里,荣华在他的怀里挣动着,脸色酡红,“你干什么?我还没喝好呢?”
“你不是要听我说,喝得这么醉,明日你还能记得我说的什么?”周清柏低下头看她,问道。
荣华闻言,不知想到什么,撅起双唇,撇着嘴角,看他的眼神万分委屈。
“你个大骗子,你把我从靛州骗到乾安,你没有心!我再也不要跟你好了,周清柏,大骗子!”她喊着喊着就开始拳打脚踢,然后揪着他的衣襟,把脸埋在里面,嗡声道,“我要去求皇上,我要跟你和离……”
周清柏感受着胸口的湿意,俯在她耳边安抚着:“你若是想,那便和离吧,然后我再重新追求你,直到你愿意为止,好不好?”
“那你等我死了吧!下一世,或许她就会记起之前的事了。”荣华恨恨地说。
周清柏顺着她的话道:“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荣华听着,揪着他衣襟的手越发用力,上好的锦缎已经皱成了咸干菜。
周清柏轻笑,胸膛震动着,然后就受了她一拳。
“我偏要活到七老八十,等不死你!”
周清柏闻言笑得更大声了。
荣华心头火起,刚准备从他怀里跳下来,就听见远处“咻”的一声,窜出一支焰火,然后“啪”地炸开,火花四射,光芒万丈。
紧接着,各方都燃起烟火爆竹,整个靛州城里,噼里啪啦地响作一团。
荣华抬头看着绚烂的焰火,忘记刚才要做的事,酒意清醒了一些,叹了声气,轻声道:“周清柏,新年如意。”
他似是没听清她的话,紧盯着五彩焰火映照下生动的人,在她脸颊亲了一口,说:“新年如意。”
荣华有些惊愣,转过脸看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攫取唇舌,缠吻了一番。
她抵着他的胸膛想退出去,却被他搂得紧,根本无法动弹。
“唔唔……”
周清柏拖着她满是酒香的舌尖,缠绕搅动,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他半眯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红润的脸颊,终于还是放了她一马。
荣华软了身子,靠在他怀里大口喘息着,明明是冬夜,身上却热得很。
她不禁怒瞪着始作俑者。
周清柏看着她的眼神,却只觉得浑身燥热。
他的手臂似是也不知道酸,就这么抱着人站在院里。
一时,两人心思各异。
梆子声敲响,已经亥时,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大年初一。
“你要说什么,现在说吧。”荣华平复了心情,突然开口问道。
周清柏这时却又不急了,看了看四周,然后说:“今夜无论发生何事,你只管信我,其他的都不要想,知道吗?”
荣华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微蹙了眉头,看他。
周清柏把她放下地,轻啄她的唇,“我一直在思考,该怎样扭转如今的局面,不过既然无法解,那就打破它。”
他抚着她的脸颊,摩挲着,声音温柔,“我也不过只是想要一个你而已。”
荣华不解地看着他,思索良久,还是道:“我信你最后一次。”
周清柏勾唇浅笑,“乖。”
酒馆里,师意坐在昏暗的房间,看着外面的热闹,面无表情。
去年的除夕,她也是独自一人,原以为今年可以和四个徒弟一起过个热闹的年,却不想,还是她一个人。
她看着夜空炸开的焰火,看着靛州城里的万家灯火,从不流泪的她,尝到了眼泪的咸,又苦又涩。
破碎的碎骨铃、盘龙扇,她连他们的尸身都未能留住。
一想到她寻到两人时的场景,她就觉得头炸开的疼。
他们怒睁的双眸,残破的身躯,一切都仿佛在提醒她,造成这样后果的人是谁。
“啊————”
当时的她第一次觉得如此绝望和无助,甚至不敢靠近,努力克制自己之后,才抖着手把他们残存的身子用灵力封存。
找到吉星吉辰的时候,他们两人已经奄奄一息,苍芜拿着他们的法器,在旁边笑得一脸得意,然后与她身边的人说道,“谢了”,并把秘兰经扔在她脚下,说道,“这东西已经与我无用了,既然你想要,那就还给你。”
她形容不出当时的心情,只觉得万般怒意齐聚于天灵盖,想也不想就与苍芜交起手来。
两败俱伤。
只不过她已孤身一人,他却还有一个狼狈为奸的同伴。
茶盏碎在掌心,划伤了掌内的皮肤,血顺着缝隙流出。
突然,门被打开,一人走了进来。
“你还来做什么?”师意哑着嗓子问。
锐金从腰间卸下鞭子,放在桌上,说道:“物归原主。”
“呵,妖就是妖,一个两个都是如此,我竟还妄想能让你们飞身成仙,真是笑话。”师意说着,拿起桌上的九节魂鞭,用带血的掌心紧紧握住鞭子,硬生生捋了一遍,整个鞭子上都沾染了血迹。
“不管你信不信,他们四人的事,与我无关。”锐金看着她通红的眼底,挪不开脚步。
“是与你无关,你只是提供了线索,让他得到四件法器,得以重塑肉身。是我识人不清,养虎为患,我死都不足以换回他们的命,”师意说着,起身,走到他身前,沉声问道,“苍芜在哪?”
“你如今不是他的对手。”锐金刚说完,就受了她一鞭子。
一条红色的血痕印在他脸上,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师意的血。
他闻着血腥味,舔了舔后槽牙,还是把未说完的话接着说了下去,“等我与他们的事了结,我就带你去找他。”
“你就这么有把握你能得逞吗?”师意看着他的脸,面露嘲讽。
锐金回望着她,眼神带着她看不懂的情意。
他在心里叹了声气,转身说道:“结局如何,他们都会为之前的事付出代价,这就够了。”
“等我。”他说着,出了房门。
师意看着他的背影,思量着要不要去找周清柏,可是看他对诅咒解法一事似是没那么惊讶,又觉得他应该是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可还是放心不下,正要出去,她却发现她根本打不开房门,整个房间都好似被他下了结界。
她气得一鞭子抽在门上,却被弹开,她不禁大吼道:“锐金,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