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葡萄糖酸丐

17、吉祥

　　“夫人，您起了吗？”她轻叩房门，却是半天都无人回应。

　　“哇啊哇啊哇啊——”

　　直到听到哭声，小梨才大着胆子推门走了进去，床上却只有冬荣一人，正哭得伤心。

　　周清柏等到荣华脸上恢复血色才带着人出了云卢宫，五十万两白银只付了十万两，其他的暂时先欠着，虽然花晋脸色并不好看，但他也不敢把周清柏惹得太狠，毕竟他要是翻起脸来，整个山头都有可能被他薅了，那就太得不偿失。

　　殷禅在大堂坐着，阿旺寻摸半天才在厨房找到一些吃食，于是两人便旁若无人地在堂内吃了起来，周清柏就是这时抱着荣华进了客栈。

　　看到两人，小梨、吕思和袁奶奶都起身围拢过去，尘禹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殷禅。

　　虽然看他表面没什么反应，但是端茶的手却是轻微地颤抖，这孩子果然还是不一般。

　　“夫人这是怎么了？”小梨抱着冬荣，眼睛红肿，明显哭过的样子。

　　“王妃没事吧？”袁奶奶也是关心问道。

　　“无事，稍作歇息后，继续赶路。”周清柏抱着人直接上楼，经过殷禅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尘禹打发众人去收拾行装，然后便也跟着上了楼。

　　“这王妃的身子骨怎这样弱，才出门一天就要死不活的。”阿旺低声口无遮拦道。

　　“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殷禅面色不虞。

　　阿旺见状撇了撇嘴，却又忍不住凑到他边上小声问：“少爷，我们这……人已经追到了，下一步怎么办？”

　　殷禅看了眼楼上，没说话，在心里盘算着。

　　一行人又重新启程，这一次气氛倒是有些沉重，连尘禹都不再嘻嘻哈哈，聒噪不停。

　　周清柏在马车内照看着荣华，小梨和袁奶奶则坐在后面的马车。

　　殷禅本想找小梨套套近乎，打探些情况，但是看着她怀抱里的孩子，又为难起来，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驱驾到他旁边。

　　“这位小公子，怎么称呼？”尘禹看着他，微笑着问。

　　殷禅跟阿旺此时都坐在辕驾上，看见来人，便放慢了速度。

　　“文凌。”他温声答道。

　　“噢——文公子也是去靛州？”尘禹又问。

　　殷禅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还是保持沉静，“不是，我们是去越州。”

　　“越州……我们好像正好要经过，”尘禹骑在马上，垂眼看着殷禅，“不过你家里人怎么放心你一个孩子赶这么远的路？是有什么事需要你一个孩子去办？”

　　“这一路都是官道，也没甚可怕的，”殷禅回避问题，从容地说，“昨夜我们赶夜路也不曾遇上贼子宵小。”

　　“那你们倒是命大。”尘禹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问了。

　　他看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死气，心道，也许不是命大，而是旁人不敢惹。

　　“不若就同行一段路，正好也有个照应。”他顺水推舟道。

　　“多谢！”殷禅作了一揖，“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尘禹看着他笑笑，甩了一记马鞭往前面去了。

　　沈飞语发现自小慢的记忆强行被解封之后，周清柏似乎就探寻不到他的踪迹，便也放心不少。

　　所以刚到乾安，他就准备传信给荣华报个平安，却发现沭康王府的结界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他不禁跟别人打听：“这沭康王府怎么好几日未开门了？”

　　“听说是沭康王带着王妃回娘家了。”一个挑着担子的中年人看着王府的大门，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

　　那人想了想，“嗯……有些时日了吧，不是很清楚，我也就是听到这么一嘴。”

　　“好，多谢。”

　　那人摆了摆手，继续挑着担子往前走。

　　沈飞语不禁驻足看了一会王府的门头，不知在想什么，然后转瞬消失在街角。

　　这才不过一载，阑珊馆就成了一抔焦土，他看着还有些未化的白雪，在心里叹了一声，虽然他也曾料想过这种情况，但是当真的亲眼见到，还是觉得内心不适。

　　“墨樽。”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的说话声让他顿住脚步。

　　锐金背着手，脚下的竹叶踩得咯吱咯吱的响。

　　他穿过竹林，走到他身后，清朗的少年音，让身前的人浑身一震。

　　“别来无恙。”

　　他猛地转过身，看见的却是和三百年前模样大不相同的同一个人，“你竟然没死！”

　　“啧，怎么人人都盼着我死吗？我们好歹也是同族，你难道不应该为我感到高兴？”锐金扯了片竹叶，拿在手里把玩。

　　“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沈飞语防备地看着他。

　　“不要一见面就剑拔弩张，我只是想知道，小慢的记忆是不是在你这里。”锐金笑道，一张清逸俊秀的脸，明媚朝气。

　　沈飞语冷漠回应：“与你何干？”

　　“小慢如今投胎转世，享受人间喜乐，我又如何能让她过得如此顺意？”锐金踱着步子说道。

　　“当年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我警告你，不要妄想动她。”沈飞语说着就揪起他的衣领，满脸怒气。

　　“哈哈哈哈，墨樽何时这样沉不住气了？”锐金化成一团黑气从他手里脱离，“这不像你，倒像是……”

　　沈飞语闻言，怒瞪着他，打断他的话。

　　“看来被我猜中了，有意思，”锐金看着他的脸，笑得更开心了，“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那东西，在身上带久了可不好。”

　　“你什么意思？”

　　就在沈飞语准备再问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只留一丝残余的气息，不知去向。

　　西牞（lè）山，山顶一片白雪茫茫，到了山腰却已经可见林木野草郁郁葱葱，山涧溪水潺潺，细听也能听到远处几声鸟叫。

　　师意正带着两个徒弟四处游玩，品鉴山水。

　　她歇了三百年才将将养好，一个人实在无聊，便收了几个弟子，却也是能打发些时间。

　　“师父，我们怎么不去捉妖？”三弟子吉星攥着胸前的包裹系带，问道。

　　“吃你的饼，哪那么多话。”四弟子吉辰从布兜里捞了个饼塞进他嘴里。

　　“我是你师兄，你怎么总是没大没小？”吉星呸呸两口，这饼都快馊了。

　　师意也不管他们，顾自往前走，然后就发现前面山涧青石上坐着个人，一身黑衣，背倚着树。

　　竟是个少年。

　　还是个美少年。

　　师意端着手摸着下巴，站在那人身前，挡下一片阴影。

　　吉星吉辰分站两旁，忐忑地看着自家师父，心中哀嚎，不是又要捡回去吧？这日常开销还不够她三天两头捡人的。

　　“师父，赶路要紧……”吉星在一旁小声提醒。

　　“我瞧着这少年人根骨清奇，许是修道的奇才，岂能在这荒山野林里任其自生自灭？这将是我们逍遥宗的一大损失。”师意弯下身，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虽然脸色略显苍白了些，但是依旧清新俊逸，不错不错。

　　“吉辰，你背他吧。”师意吩咐完就淌着水走了。

　　“为何又是我？”吉辰万分不愿。

　　“你看看你师兄那体格，能背的起来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他了。”师意头也不回地说。

　　“……”吉星内心腹诽，每天那几个大鸡腿还不都是你自己吃了！

　　林中依旧寂静，凤鹦叼着一树叶的野果回到青石旁，却并未看见等他的人，心中一时不知是惊还是喜，扑腾着翅膀穿过了树林。

　　锐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床褥上，屋里亮着一盏油灯，房间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方桌和两把椅子。

　　他不是正在一处山腰上歇脚，怎么会在这？这是哪？

　　“你醒了？好些没有？”吉星刚进来就看到床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出口问道。

　　锐金警惕地看着来人：“你是谁？我为何会在这里？”

　　“我是你三师兄，”吉星放下饭菜，接着说，“你好像有些旧伤，不过师父已经为你疗过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锐金看着面前这个个子瘦小，面相文弱的少年人，眉蹙得深，“谁让你们为我疗伤的？师父又是谁？三师兄又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一位身穿深紫色束身长裙的貌美女子就推开了门，惊喜道：“哎呀，你醒了。”

　　师意推门进来，就看见锐金满面红光，不禁觉得养眼得很，心情也是大好，“既然已经好了，那我们便启程赶路吧。”

　　锐金看着这个自说自话，完全自来熟的女人，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意看着他疑惑的神情，才终于想起来，对着吉星使了个眼色。

　　“……”吉星无奈开口，“我们是在一处山涧里捡了你，以后你就是逍遥宗的人了，这是掌门，我是你三师兄，还有一位四师兄正在睡觉。”

　　听着他一长串的话，锐金才听到几个关键词，逍遥宗？掌门？

　　师意看着他一副嫌弃的表情，也不再解释，只道：“我既救了你，那你便是我逍遥宗的人，名字嘛，日月星辰已经用了，就叫你，吉祥吧。”

　　吉星听了这话，在一旁偷笑，还好他入门早。

　　“神经病。”锐金掀开被褥就要走，刚走到门口，就被她伸出的一只胳膊拦住了。

　　“慢着，”师意双手环胸倚在门上，看着面前这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人，“如果你实在不想入我仙门的话，那把我救你所消耗的灵力还回来吧？”

　　她说着就朝他伸出手掌。

　　“我何曾让你救我？”锐金冷哼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仙门？”

　　“怎么？心动了？”师意调笑道，伸手挑着他的下巴，“自然是仙门，寻常门派又怎么配得上你呢？”

　　锐金思考着她话的真假，打量了她一番，师意也不介意，就任他看。

　　“既然是仙门，那真是弟子三生有幸，”他说着就朝她作了一揖，“弟子吉祥，拜见掌门，还未请教掌门尊姓大名？”

　　“师意。”师意看着他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心道，真不愧是她看中的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