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缝寻生》苏语

4、隐匿

　　靖难之役走到了历史之轮的关键点上，前方传来消息。

　　朱棣诈降，耿炳文老将军轻信，高级武将未战身先死，损失惨重，战场上群龙无首。

　　朱允炆派了李景隆匆匆赶去，但已经无力回天，败局已定。

　　方孝孺、黄子程、齐泰等等一帮文臣已经讨论了一天一夜了。

　　没有头绪，重点是没有能跟朱棣一战的武将。

　　结局早已经注定，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怎样让朱允炆心甘情愿的去云南。

　　把云南那块□□开辟出来，纳入中国版图。

　　夜已深，御书房终于安静下来，我和严公公走进了御书房。

　　朱允炆仰望屋顶在发呆，我走进，轻轻唤他：“父皇，你还好吗？”

　　把仰望的目光慢慢转过来，再慢慢朝下。

　　看着我喃喃着说：“不好，怎么会这样，他们一直告诉我一切都很好啊！怎么会这样？”说着哽咽出声，用双手捂着脸。

　　几年前的意气风发，春风得意马蹄急的父亲变成今天这样子。

　　虽然在我的预料中，但亲眼看见，仍然让我难受。

　　不是朱允炆不努力，而是对手太强大，就像三国时周瑜曾经感慨的：既生瑜何生亮！

　　“父皇，不是你不努力，是你的对手太强大了，”我忍不住安慰。

　　这安慰是不是太标新立异，朱允炆听了有点懵逼，呆了呆，轻叹了口气，没说话。

　　我无法沉默：“父皇，结局已经注定，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我已经无路可走了，四叔不会放过我的，你也一样，我们一家都一样，只有死路一条，”朱允炆面带愧疚的望着我。

　　我递给朱允炆一幅字，朱允炆接过展开低诵：“相送金龙复故旧，云开日月照边疆。天下饥寒有怪异，栋梁龙德乘婴儿。”

　　朱允炆顿了顿，喃喃问：“这是什么？”

　　“刘伯温给父皇的命运下的批语，是父皇后半生要走的路，”我望着朱允炆说。

　　“这是真的吗？你从哪里拿来的？”朱允炆满脸不可置信，怀疑地问。

　　我指了指严公公，严公公是那种存在感很弱的人，不特意关注的话，他能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严公公跟朱允炆行礼：“皇上，这是你皇奶奶特意找刘伯温给你批的命”

　　朱允炆颓然坐倒：“意思就是这结局是早已经注定？”

　　严公公低眉顺眼，但语□□定：“是。”

　　朱允炆忍不住问：“为什么不提醒我？”

　　严公公仍然低眉顺眼：“你皇奶奶让我带一句话给你，说让你自己慢慢感悟：曾经走过的路，决定你现在以什么样的姿态活着。”

　　朱允炆仿如五雷轰顶，呆愣住了，久久无法言语。

　　已经下半夜了，时间不允许我们太优柔寡断，朱棣的队伍已经兵临城下，进宫好像就在这两天了。

　　我只能打破沉默：“严公公，还是说说您的安排吧。”

　　没容严公公出声，朱允炆仍然喃喃问：“皇奶奶还说什么？”

　　“还需要说什么吗？朱棣已经兵临城下，很快就会打进皇宫了。”我看见马皇后抱着弟弟马文圭匆匆走进御书房。

　　我赶紧叫：“母后，您来了。”

　　弟弟马文圭现在只有两岁多，夜已深，睡得迷迷糊糊的。

　　我想起历史记载，我尽全力安排，不知道他的命运会如何，能否改变？

　　我从马皇后的怀里接过弟弟马文圭，弟弟张开睡眼望了我一眼，萌萌哒地唤了我一声：“哥哥。”

　　不知道命运的车轮会带着我和家人走向何方，未来会遭遇什么？

　　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母后能护弟弟周全，不要再重踏历史记载的命运，弟弟还那么小啊！

　　严公公说：“如果全家人一起走的话目标太明确了，必须分开走，从不同的密道里走，人少目标就小，出去后有人在外面接应，要随机应变。”

　　我把密道的入口和出口细细告诉朱允炆和马皇后，叮嘱不能告诉任何人。

　　要到走的时候才能带着自己信任的人一起走，防人之心不可无，带的人不能多，出去后外面有人接应。

　　非常时期，小心再小心，我祈祷千万不要功亏一篑。

　　送走马皇后，我也跟严公公回到了东宫，黑暗浓墨一样。

　　望着黎明来临前浓郁的黑暗，我的心里却忐忑不安，悄悄起身，却听到一声猫叫。

　　马皇后宫里也有一声猫叫回应，我敏感地觉得事情恐怕有变，。

　　果然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难熬的，熬出来就阳光灿烂，熬不过来就被黑暗吞没。

　　我果断奔向御书房，朱允炆果然还没有睡，我拖了他就走。

　　一边走一边扯他的龙袍，朱允炆的贴身太监方公公赶紧跟上。

　　见状赶紧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并把龙袍穿在自己身上，我轻声哽咽：“方公公……。”

　　“太子，快带皇上走，我去皇后宫里，皇上，您一定要好好活着。”方公公深深地鞠了一躬，大步往皇后的宫里走去。

　　火光起，寂静的皇宫仿如沸腾的油锅里泼入一瓢冷水，瞬间炸锅了。

　　兵戈相交的声音，宫女尖叫奔跑的声音，太监慌急的身影，火光与黑暗交织，生与死在瞬间发生变换。

　　我带着朱允炆在宫里熟练游走，我换了小宫女的衣服，让朱允炆换了朱棣士兵的衣服。

　　装做受伤，让我扶着出了宫，身为宫女的我还弄了个包袱背着，一幅从宫里逃命的样子。

　　这样子的宫女很多，受伤的士兵也不少，我们混在人群里出了宫，迅速拐进一条商吏小贩住的巷子里，消失在巷子里。

　　命运这东东，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人摆脱不了，历史记载亦真真假假的。

　　马皇后和弟弟马文圭依然逃不脱既定的命运，我绞尽脑汁想改变弟弟朱文圭的命运。

　　设计无数种方案，却依然功亏一篑，夭折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方公公和马皇后自焚了，弟弟马文圭被当内奸的宫女抱给朱棣。

　　也许，这是命中注定了的，我只能仰天长叹，命也运也！

　　这操蛋的命运！

　　“我们必须一起走，我怕分开就再也看不到你了，要死也一起死，”朱允炆固执地说。

　　“我可不想死，但我们俩在一起的话那就是找死，现在路上盘查的最仔细的就是带着七岁左右孩子的人。

　　我们必须分开走，您先走，一路向南走，云南可能才是能让我们藏身的地方。

　　我会来找您，但我要避避风头才能去云南，您就放心吧，只要您能安全到达就好了。”

　　开玩笑，我们俩现在呆一起妥妥就是找死，现在像我这么大的孩子成重点盘问的对象。

　　朱棣那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朱允炆说：“可是，你现在呆在这里不安全啊！我不放心。”

　　“有啥不放心的，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野，再说我这么聪明伶俐，不会有事的，”我拍着胸脯保证。

　　“好吧，我继续留在京城可能会成为你的负累，让你更不安全，”朱允炆沮丧地说。

　　送走朱允炆，我趁乱隐匿了，男扮女装变成沐昂嫡女沐云的贴身婢女慧儿。

　　老神在在地呆在京城，还看着严公公和沐云各种故弄玄虚摆了许多朱允炆踪迹。

　　严公公依然好吃好喝地当着他的太监总管，那情商太高了。

　　寡言少语，却能一语定乾坤，想当初我来到这世界，一句话救了我的命，能在不动声色间影响结局。

　　这几年，我们俩小豆丁做的许多事情，都有他的影子，但他就有本事无声无息间不让人关注。

　　回忆一下，他好像一直站在权利巅峰，却没有给人威胁。

　　而且关键时刻，总能画龙点睛，高手，太高了！

　　在他的影响下，我和沐云明白许多事情不能看表面，要看利益相关体，最高级的隐匿就是，我站在这里，却从来不被关注。

　　这几年，跟着严公公让我受益匪浅。

　　城破宫陷，朱允炆和皇后太子自焚，历史是这么记载的！

　　但许多历史都没有真相，不过是需要或应该这么记载罢了，亦如耿炳文的结局，朱允炆的结局，太多的众说纷纭。

　　历史的真相总是藏在阴暗的角落，但生活总要继续，生活的延续必须吃喝拉撒，一日一月一年的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