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前夫火葬场了》亦朝朝

46、寒冬

　　第四十六章
　　闻言，裴行舟努力眨眼，视力尚未完全恢复，只能看到模糊影子，但他知道，此时宁栀定然神色冷若冰霜，妩媚昳丽的小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宁栀愿意再回来，并非因为他这个人，而是为了秦家。

　　对于她来说，选择自己乃是下下策，除非被逼到绝境无路可走，否则绝无可能再回头找他。

　　如果没有晋王府搅局，或许她正安心等着年后嫁人，与那病弱小白脸做一对神仙眷侣。

　　她笃定他不会拒绝，而他确实拒绝不了，哪怕她是为了秦家而选择自己，明明白白将算计和利用摆到台面上，他也甘之如饴。

　　“阿栀。”裴行舟嗓音沙哑，许诺她，“我不会纳妾，我只要你。”

　　“纳妾与否，都随世子的意，世子不用和我保证什么。”宁栀淡淡道，“我对世子唯一的要求，便是杀了晋王，庇佑秦家。作为回报，我阿耶和玄龙军会站在世子这边，助你和裴家一臂之力。”

　　“那如果以后……有了孩子呢？”

　　宁栀本打算直接说不会有孩子，转念又想，五年时间太长，他在床笫之事上素来要得频，就算她再注意，也难免会有疏漏。

　　“我知道一些不太伤身的避孕秘方，不会有孩子。”她容色冷淡，又道，“万一以后真出了什么意外，又无法落胎，等五年期满，孩子和我回秦州，随我姓，与裴家没有任何关系。”

　　裴行舟薄唇微动，却没有说话，他留不住她，孩子也不能留住她。

　　宁栀觑了眼他的神色，“我知道这些条件有点儿苛刻，世子可以先……”

　　“不必考虑了。”裴行舟沉声道，“阿栀，我答应你。”

　　宁栀松开五指，垂眸看了看掌心血痕，就算下定决心以身饲狼，也得早早为后路做好准备。

　　她仔细摸了摸裴行舟的脉象，再度观察伤口情况，说道：“毒素清的差不多了，过几日我写两份和离书带来，你先签个字，再商议接下来的事。”

　　裴行舟清楚此事没有转圜余地，语气染上一丝苦涩，“好。”

　　窗牖没合好，寒风吹起来，宁栀起身去关，听见他问：“那些死士的尸首在你弟弟那里？还是在官衙？”

　　宁栀一怔，“要做什么？”

　　裴行舟牵了牵唇角，漠然笑：“给晋王送一份礼。”

　　……

　　数千里之外，灵州晋王府。

　　腊月初六，一颗头颅被弩/箭钉在王府门口的漆红大门，清早守门的仆僮发现情况，吓得屁滚尿流，此事很快传遍王府。

　　晋王亲自前去辨认，发现头颅主人是他最得力的下属之一，半月前奉命南下刺杀，意外失去联络，却没想到竟会被人斩首送回灵州。

　　“去查！”晋王目眦欲裂，怒吼，“一个也不要放过！”

　　忽然，几个仆僮呕吐不止，面色发黑，呼吸渐渐粗重，像是中毒的症状。

　　亲卫察觉不妙，迅速护着晋王往后退，将他与那颗头颅远远隔开。

　　府医忙赶来看诊，拱手道：“启禀王爷，箭簇上抹了毒，此毒遇热挥发，幸而王爷吸入得不多，服用汤药能压制毒性。”

　　晋王只觉喉头发紧，呼吸艰难，赶紧挥手让府医去配解药，扭头一看门外，那几个仆僮已然倒地不醒，回天乏术了。

　　下毒之人还没查到，却查出另一桩事，王府派去淮州的死士尽数覆灭，定北侯世子也牵扯其中，正是他出手相助，秦家小将军才顺利诛杀所有死士。

　　得悉真相，晋王冷笑，“裴家那小兔崽子三番两次坏本王好事，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虽如此，但裴家手握重兵，又得天子信任重用，岂是他一个异姓藩王能轻易撼动的？好在唯一一颗解药被秦家小子吃了，只怕裴家那小子时日无多。

　　想到这些，晋王稍稍舒展眉头，感觉浑身没那么难受了。

　　然而，很快传回消息，在秦家娘子医治下，定北侯世子身体无恙。

　　***

　　裴行舟一日日好转，再没有出现其他症状，脉象也恢复正常。

　　腊月初十，宁栀带来写好的两份和离书，向医馆掌柜借笔墨，让他签字。

　　她果然只是利用他，再无情意可言。

　　裴行舟没敢细看内容，笔走龙蛇签好字，要拿走一份，却被宁栀抢了去。

　　她将两份和离书一起放进紫檀小匣锁起来，“我先收着，等五年后再给世子。”

　　沉默了会儿，裴行舟低声开口：“怕我反悔？”

　　宁栀当然怕，这些天以来，前世那些经历反复出现在梦中，可她没有退路了。

　　“可以让我抱抱你吗？”他小心翼翼询问。

　　宁栀垂眸看了看他，眸光清淡，裴行舟站起来，从身后将她揽住。

　　他衣袂间全是汤药气息，宁栀并不觉得难闻，只是这样亲密让她有些不适，可将来成了婚，他们还会有更亲密的举止。

　　必须逼着自己尽快适应才行。

　　好在裴行舟轻轻抱了一下，很快松开手，宁栀转身面朝他，递出那枚青玉扳指，“过完年，你拿着扳指来趟秦州提亲，把信物交给我阿耶阿娘，他们看到扳指，自会同意这门婚事。”

　　裴行舟接过，“是很重要的东西？”

　　宁栀没否认，叮嘱他道：“你别弄丢了。”

　　“明天我和阿述要回秦州，你也早点带着嫣嫣回去，路上记得多给她穿件小袄，莫要着凉。”她不忘说，“还有，以后不要带这么小的孩子出远门。”

　　她其实还想问小家伙的身世，可又觉得没必要。

　　“明嫣是我父亲的第六个孩子。”裴行舟主动解释，“她母亲与外男有私情，被处死了，我父亲将她关在小园子里，负责照看的仆妇苛待她，恰巧让我遇见，就把她带去流云小筑了，孙嬷嬷在照看她。”

　　难怪自己不认识小家伙，前世他们成婚时，候府行第六的孩子已经病故了，可他为何要救小家伙？

　　裴行舟看出她在想什么，低声说：“阿栀，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天生冷漠无情，眼里除了权势再也容不下其他？”

　　她在心中反问，难道不是吗？

　　裴行舟道：“我其实……”

　　“哥哥，宁姐姐。”

　　小明嫣清脆稚嫩的呼唤声响起，两人不约而同看去，秦述抱着小家伙站在门口，神色有点儿尴尬，“嫣嫣说她想兄长，我就带她过来了，阿姐，你们继续聊。”

　　被小家伙一打断，自然没什么可聊的了，宁栀写了张药方给他，“先按照这个方子抓药煎服，早晚各一次，等回了定州，记得去趟松果巷，请陆老先生帮你把脉复诊。”

　　裴行舟叠好放入怀里，“明天我带明嫣来送你。”

　　“不用了，你尚未完全康复，嫣嫣又小，都经不起折腾。”宁栀直接拒绝。

　　她没有久留，出去与小明嫣说了会儿话，把小家伙交给季十一，便和秦述乘车回驿站。

　　一路上，少年几度欲言又止，宁栀主动问：“有什么想说的吗？”

　　“阿姐，方才我抱着嫣嫣在外头，不是故意要听到的……”秦述顿了顿，才说，“阿姐，你打算嫁给裴世子吗？”

　　宁栀原本没打算瞒着他，“是。”

　　“阿姐，你要考虑清楚。”秦述婉言劝她，“他虽然救了你，可先前几次纠缠不清……就算你没法和白先生在一起，也不必委屈自己，退而求其次。”

　　宁栀捧着紫檀小匣，“阿述，他背后是定北侯府。”

　　嫁给裴行舟，可以保护秦家，这就足够了。况且他现在对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儿兴趣，她必须把握时机和主动权。

　　“定北侯府又如何，阿娘和阿耶不会同意的。”少年笃定告诉她，语重心长分析，“阿姐，你不能犯糊涂。世子并非侯夫人嫡出，其生母早就过世多年，定北侯素来风流多情，姨娘一大堆，侯府关系复杂，不比咱们家，你要是真嫁过去，定然过不上舒心日子。”

　　其实这些事，她前世早已切身经历过。

　　宁栀垂眸，没有与弟弟争辩，她相信那人有办法说服父母。

　　毕竟他从来就是为达目的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