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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秋安昙坐在马车中,这一次出行她只带了小玉一个,此时小玉正饶有兴致地挑开一角帘子,看着沿途上有趣的东西,不时说给她听。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里盘算着到底该如何将自己想问的事情不动声色地问出来。

      她没什么兴致,小玉自然看得出来,不过也只以为她这是即将入宫的紧张,便也不再多话,不一会儿便放下了帘子,靠着车壁小憩。

      车子碌碌行走着,期间偶尔有颠簸,车外的人声一直未曾断绝,似乎一直都很热闹的样子,秋安昙看着小玉睡去,自己掀开帘子一角,看到外面三五成群行走着的人们,以及路上摆摊的小贩。这一切似乎都没怎么变化,完全看不出郯城和京城之间的距离。

      秋安昙闭着眼睛算着时间,发现从秋府到皇宫中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按照地图上京城和郯城之间的距离来看,不到一个时辰最多能够走五分之一的路程。

      “小姐,我们到了。”小玉挑起车帘,先走下车,之后伸出手扶着秋安昙下车。

      秋安昙抬头环顾四周,发现的确是陌生的环境,周围的宫人也十分陌生,她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前来迎接引路的内监走向秋贵妃的宫室。

      路上,内监简单地给她介绍了沿途的宫室,秋安昙并没什么打听宫内关系的心思,内监也很识趣地没有多说,他将秋安昙引到秋贵妃的宫室前,秋贵妃的贴身宫女已经等在了殿外,见到她面上带着笑先行了一礼。

      秋安昙还礼后被宫女带进了殿中。

      不得不说,秋贵妃是真的得宠,从宫殿的位置以及宫中的各种布置就能够非常明显地看出来。秋安昙看着宫女打起眼前垂落的珠帘,将她引进后殿,秋香色的软榻上背对着她坐着身材高挑的女子,从头上的珠钗看得出来,这应该就是她的远房堂姑。

      听到动静,秋贵妃合上手中的册子,站起转身面对秋安昙。这位后辈长得很好看,眼睛很漂亮,看起来很有灵气,不愧是那一位的女儿。她露出和善的笑,拉住秋安昙的手,将秋安昙带到软榻上坐下,贴身宫女会意地让人上茶,之后带着小玉出了后殿,让这对姑侄好好说话。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果然名不虚传。”秋贵妃上下打量着秋安昙,笑道,“我这些年在宫中,连兄嫂都很少见到,亲缘寡淡,有时也觉得寂寞。”

      “若是姑姑不嫌弃我,日后有时间可以多召我入宫说话。”秋安昙从面前的秋贵妃身上察觉到了些许熟悉的气息,她也笑道,“等到我日后出嫁,元家家大业大,又有长子在,自然不需要我这样的新妇管家,想来也不过是每日待在府中,了无意趣。”

      秋贵妃笑着点了点头,“原本也是为了这个才为你选了元家的二公子,如今这世上能够和秋家家世相当的家族不多,元家便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当初兄长也有考虑过让你下嫁,但是细细考察后,却发现没什么适合的。”

      “所以才选了元家,元家家风清正,元二公子也是个好孩子,而且有我在,自然不会让你婚后受了委屈。”

      “多谢姑姑为我考虑。”秋安昙真心实意地谢过秋贵妃的好意,“原本我对出嫁一事没什么实感,现在也不免觉得有些担忧起来。”

      秋贵妃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当初也有想过这些,虽然我与陛下一见钟情,但是陛下毕竟不同于其他人,而且入宫后就很难再出宫,不像普通女子可以常回娘家,所以我也担忧过好一阵。”

      她说起那段过往的时候眼睛很亮,似乎又想起了与皇帝初见的时候。

      那一年她刚满十五岁,正是活泼的年纪,一个月约莫有半个月是让兄弟们带着出门游玩。她那时才刚刚学习骑射,并不娴熟,兄弟们射猎的时候她总是跟不上,时间久了,她也不好总是拖兄弟们的后腿。

      于是她就让兄弟们不必管她,毕竟是在京城郊外的正经园林里,到处都是守卫,也不必担心她有什么危险。

      兄弟们离开之后,她自己骑着温顺的小马,张弓拉弦练习着,有了手感后,也就往林子深处走了走,就看到一只皮毛雪白的狐狸从草丛中姿态优雅地跳出来,她几乎是一眼就看中了这只白狐。

      她想带回家养起来,于是便收回了弓箭,跳下马,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那只白狐并不怕人,见到她走过来甚至还摇了摇尾巴,当她试探着伸出手的时候,白狐低下了头,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就在她沉迷于毛绒绒的时候,一只箭矢从层叠的树枝中悄无声息地冲出,从另一边也有一支箭迅猛地射来,两只箭矢碰撞在一起,落在地上的时候都已经断裂。若不是这另外一支箭,前一箭就会将她直接钉在树干上。

      她抱着白狐受惊后退,慌乱中见到了那救了她的穿着蓝衣的男人,她向他略一点头表示感谢,随即上马一路跑出了林子,等她将情绪调节得差不多,这才有时间去想救命恩人到底是谁,自己应该如何上门致谢。

      那之后,她知道男人就是当朝皇帝,不久后,在互相确定了心意后,皇帝下旨,她从此成为了秋贵妃,从此再也没有和秋家有所往来。

      秋贵妃想起往事,面上笑意更甚,她看着秋安昙略带忐忑的神情,大略猜到这孩子说不定觉得她为了爱情而与家中近乎断绝关系这一点有些过于悲凉了。只是这孩子还不明白,这是她心之所向,是她甘愿的,而皇帝也的确用同等的感情回报她,只要这一点在,其他的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更何况,她本就没有家啊!

      秋安昙想了想,她自己并不打算多谈感情的问题,在这样一个似乎处处都笼罩着疑云的地方,谈感情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于是她开口问道:“我这一次从郯城过来,路上倒是看见不少新鲜玩意儿,只是因为时间紧,所以没有下车挑选,日后我让人买来送进宫中。”

      “新鲜玩意儿?”秋贵妃顺着她转移了话题,“我已经有些年没随着陛下出宫了,你看到什么有趣的,给我讲一讲吧!”

      “嗯,好像是从柳城那边传过来的新花样,前些日子元二公子前往柳城,在那边无事的时候研制出几道符合柳城风味的点心,而且取材当地,一时间风靡柳城。”秋安昙随口说道,“只是路途遥远,柳城那边有了这点心,想来不久后随着商旅送入京城,既能带来新鲜,也能为柳城打开一条商路。”

      “这我倒是没听说过,柳城距离极北之地很近,原本想去极北之地探险的人很多,柳城作为枢纽之一原不该如此萧条,但是前一二年那边的境况便一日不如一日。陛下也常在考虑如何才能够振兴那里,若是柳城能够有几样特色,想来也能缓和一二。”

      秋安昙点头,“您说的是,我前不久才从柳城回来,柳城如何也都看在眼中,元二公子虽是随手为之,却也是利民利国了。他前几日还和我说起这件事,言语之中很是叹惋,觉得自己作为世家公子,那些金尊玉贵的日子都觉得平常,不想出了趟门,才实实在在地见了人间疾苦。”

      “元二公子能有此心就已经非常不易了。”秋贵妃叹道,“如今陛下也在发愁,他是戎马一生过来的,年轻时不是没吃过苦头,别说是柳城,便是比柳城更贫穷的地方也是见过不少的。但是这些年京城子弟过惯了好日子,怕是吃不了苦了。”

      “不说这个了,这些自有陛下去想,咱们还是说些轻松的。”

      秋安昙得了自己想得的消息,微微松了口气,笑道:“这是我的不是了,说起来,一会儿我还想着在宫里走一走,回去好和家父家母说一说宫中情景,也好让他们安心。”

      “兄嫂有心了。一会儿用了午膳我让人带你到御花园里走一走,晚上要去皇后宫中用晚膳,到时候陛下也会来,你不必紧张,正常应答即可。”

      “皇后好相处吗?”

      秋贵妃莞尔,“自然是好相处的,皇后操劳宫中事务,对我和其他妃子一向宽和,我等也十分敬重皇后,这次婚事,上上下下的事务都要过她的手,我虽然分担了一些,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那就好,我从小就很少见除了自己家中的外面的人,很怕到时候言语不当。”

      秋贵妃温言抚慰了几句,她们又说了会儿话,宫女便推门进来禀报午膳已经备好,请她们两人用膳。

      午膳很精致,菜肴清淡爽口,青笋老鸭汤并不油腻,搭配上叉烧鹿脯,肉质醇香的同时也不至于让人腻味。秋安昙吃的很饱,她端起饭后上来的茶盏喝了两口,揉了揉眼睛,觉得困意上头。

      秋贵妃不由得笑起来,她让宫女将后殿的软榻收拾出来,让秋安昙小憩一会儿,珠帘放下,将后殿隔开。秋贵妃扶着宫女的手在小花园中闲散地走着,“是个好孩子,虽然不知道那位为何有婚事这样的要求,但这两个孩子在一起的话,想来日后的日子也能和和美美。”

      “娘娘说的是,只是我看秋小姐像是万事不知的样子,若是日后真相被揭开,依照这位的性子怕是不会善了。”贴身宫女叹了口气,“而且,是不是真的万事不知,可不由我们说了算。”

      “我既然答应了她,她也答应了我,想来事情应该会朝着好的一面发展,我只希望能够早些结束这一切,毕竟,这里再好,也终究都是假的。”

      秋贵妃伸手扶起垂落的牡丹花,她神色安宁地叹道:“只是有时候,连我都不能够确定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这才是最可怕的。我只怕有朝一日被这样的好日子迷住心神,将外面那些忘个干净,也像其他人一样从此沦为行尸走肉。”

      “...应该不会吧,那位既然创造了这个世界,想来也不会轻易就毁去,若是我们做得好,秋小姐也能幸福安康,那位应该也会放手的。”宫女宽慰道。

      “希望如此吧!”秋贵妃勉强笑道,她看着天上飞过的一队白鸟,闭上眼睛,长长地叹息着。

      ——

      女娲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中,山河社稷图依旧悬空,长长的画卷上曾今出现的裂痕已经都被修补好,她仔细一处处地看去,总算是放下心来。

      “果然,老师亲自出手可比你我动手好得多,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图中的一切都得以安心,接下来,我们只需要远离洪荒上诸多事情,等到过了劫数即可。”

      伏羲点了点头,“从今日起,你我闭关封闭洞府,准提和接引与你我没什么交集,人族虽然数量多,但是他们两个看不上眼,妖族多数都已经拜入截教,其他也各有靠山,准提和接引就算是打他们的主意,也得先仔细思量一番。”

      “如此,你我也没什么顾虑。”

      女娲仔细想了想,承认他说的是对的,于是唤来童子,交代下去,同时昭告洪荒,封闭洞府。

      就像伏羲说的那样,准提和接引听说他们两个闭关的事情后,并不在意,也没打算趁着这个机会上门来做些什么,他们专心致志想要联合阐教十二金仙从截教那里分得一杯羹。

      只是十二金仙也都身居洞府,轻易不外出,因为元始不在的缘故,他们也担心万一和截教真的打起来,他们十二人能不能在百万金仙的殴打之下存活。

      太乙更是将哪吒带走,闭门不出仔细教导徒弟了。

      截教这边巴不得天下太平,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被通天在一开始就送进了山河社稷图中,剩下的都是经过仔细推演,在这次封神之战中没什么因果牵连的,而且以多宝为首的战斗力强大的几位师兄师姐都在,无疑有了主心骨。就算是通天暂时不在,他们倒也不慌。

      “大师兄,金鳌岛周围的结界已经又加固过一遍了,这些日子,师弟师妹们不断布置防御阵法下去,就算是两位圣人想要闯进来,也要花上些时间和力气。”金灵神情严肃,“老师之前说过有要事去紫霄宫,可是如今还未回来,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既然金鳌岛没什么动静,老师那里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与龙族谈妥了吗?”多宝坐在蒲团上,忧虑地抓了抓头发,他放下手看着手上几根发丝,叹了口气,“按照现在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秃头。”

      金灵深有同感,她不清楚为什么强大的修士也会掉头发,“不过师兄的原形不是按季节会换毛吗?或许是换毛期到了。”

      “你就别安慰我了,你的原形还是天地之间一道金光呢,不也是一样要掉头发?”多宝长长地叹息着,“老师说我不必如此操心,可是这偌大的截教在这里,我这个做大师兄的也不好学着老师做个甩手掌柜啊!”

      两个人用言语互相伤害着,他们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日子过得也太不容易了。赵公明和云霄走进来,看到他们这样,已经熟练得可以直接无视了。

      “大师兄,与龙族已经谈妥了,三日之后,金鳌岛会暂时下沉至海底,到时候我们与龙族互利互惠,对抗西方的两位圣人也更有底一些。”云霄素来是个靠谱的人,她三言两语将目前的情况说得清清楚楚,“如今女娲娘娘闭关不出,老师和两位师伯也不在洪荒,想来也是为了平衡。”

      “你的意思是,六位圣人四位不在,如今洪荒上只剩下西方的两位圣人,若是他们真要在此时出手,天道定然会出手干预,因为他们打破了平衡?”

      云霄略一点头,说道:“正是此意,想来老师和两位师伯去的放心也是因此,只要我等不作出什么牵连因果的大事,在老师回来以前,我们都算是安全的。而且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多宝站起身,“这话说得不错,可我等也不能因此而松懈,还是根据之前的布置安排下去,在老师回来之前,不得放松戒备。”

      几人应下,陆续离开布置,多宝在屋子里逡巡着,他思考了很多东西,但是这些目前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他本应该也进入山河社稷图中的,那时老师曾经替他看过所谓的天命,他是要去西方教的。他拒绝了老师,理由依旧是要担负起截教这个重担。

      在他还是一只没什么修为的寻宝鼠的时候,他也曾想过自己未来能否和那些修士一样,不必再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变得强大起来。后来他真的成为了修士,那时他相信着天命,但是随着修为的提升,随着洪荒上的变化,他开始怀疑起了天命的正确性。

      老师说,天命示下,他未来是要去西方教的。那么,天命是因何做出这样的预示呢?是否是天道看到了未来的事情,所以才在现在布置一切?是否他原本不会去西方教,却因为这一番布置,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糊涂地顺着天命往下走了呢?

      多宝质疑着这一切,他相信老师,却实在不相信天道。在他于洪荒上行走的时候,见过太多的事情,本应该有个好结局的善良的人最终却死在罪大恶极的人手下,那些应该被九天神雷劈死的恶棍却得以寿数悠长。天道若是真的秉承善恶,洪荒上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最终,他依旧沉默着坐在了蒲团上,按照老师教导的法子静心,将自己心中那些杂念全都压制住,却也不能太过用力以至于生出心魔。他反反复复诵读着黄庭经,等到心绪平定的那一刻,他恍然惊觉,比起这些杂念,似乎还是自己可能会头秃这种事情给他的打击更大一些。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天道微笑着指着他对身旁的鸿钧说道:“你瞧,这是第一个质疑者,接下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质疑者越多,从洪荒出现的那一天赋予所有存在的准则就会被打破,仙神的存在将被质疑,存在的正确性也会被质疑,如此千万年过去,终有一日,仙神将就此消失。”

      “可是他本身就是修士,只要人们还有着信仰,只要人们还将希望寄托在仙神身上,仙神就能够永存。”

      “你错了,身为修士的他开始质疑天道,那么不是修士的人也会开始质疑修士,如此循环往复,随着仙神式微,总有一天,你我看到的景象会出现的。”

      天道依旧笑着,“鸿钧,你知道的,我不会出手,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只会做一个旁观者。就算你帮着女娲修改了阿昙的记忆,让那孩子得以再享受几年的太平日子,就算你嘴上说着要继续封神,但实际上你还是不忍心看着你的这些徒子徒孙真的在大劫中折戟。”

      “虽然与我合道,但是所谓的人性在你身上依旧存在着,你做不到如我一般,不是吗?”

      鸿钧面色平静,“你说的没错,既然你不出手,这就意味着我可以出手,不论后果如何,你都不要紧吗?”

      天道脸上挂上了神秘的笑容,他看着鸿钧,身形慢慢地消散,“自然,鸿钧,也是时候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天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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