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该死的青春。》拾陌

84、NO.1

　　北方的冬天持续的很久。
　　四月底的时候，这个冬天才算彻底的过去。但五工房的几百户居民却迎来了仿若寒冬般凛冽的消息——房屋拆迁。
　　经济危机席卷安全球，奥巴马黝黑的脸在新闻里高频率的出现，他正尝试着拯救。但在中国，经济危机却体现在了高涨的物价上，几年前二十六万就可以买下的房子，现今却涨价到了七十六万。然而政府给居民的拆迁费却是七千一平方，听起来蛮高的价格，但不要忘了，这里所有人住的大多都是十三四平米的小房子。
　　所以加上小院林林总总的算起来，我家才得到二十万不到的拆迁费。
　　用班级里家境好的同学的话来描述，那就是：“二十万？还不够买个厕所的！”
　　我几度以为，我们家今后就要在厕所里度日了。爸妈急的血压比房价飚的还快，一直想着办法——当钉子户，他们性格温吞做不了；走后门找熟人，但我家的亲戚都是老老实实的工人，根本攀不上什么高官，想来想去，都觉得真是只能住厕所了。
　　几个月前就成立的拆迁办开始挨家挨户的做思想工作。
　　快到五月，已经走了小一批人。这种工作很难做，对于市井百姓来说，没有一个安定的住所时绝对不行的，所以任由工作人员磨破了嘴皮子，也只是弄走了几家相当胆小怕事的，吓唬吓唬就搬家的那种。
　　他们找了我家两次，都因为说的条件不清不楚，给的房子也是需要等三年才可以入住，所以都被爸妈回绝了。
　　直到有一次，妈妈擦完地后，搬了板凳坐在外面等着。我家的大门斜对着拆迁办的办公室，里面传出来工作人员的谈话声，是关于上面给五工房批下三套经济适用房，是现房，不用等三年就可以入住。
　　妈妈听到这话，立刻跑到拆迁办要了一套。
　　“婶，您的消息可真灵通啊，我们这儿头儿刚下达指令，你就来了。”小李有些诧异，因为几个月的相处，跟我妈也熟识了起来。
　　“巧着呢，刚擦完地就听见了。就怕让人抢了，这不赶快就来了。”妈妈说话很实在，她的笑容很友善。小李赶忙起身，让她坐下，才又开口：“可是您必须先搬出去，等我们把房子封了，才能给你办这个经济适用房。”
　　“那你这房，先给我留着成么？我这就让孩子他爸去找房。”
　　“那就要快了，房子只有三套，谁先搬走谁先得房。”小李翻着办公桌上的册子：“这不，有条件要这房的住户有十几家呢，您可得快，要不然我们可留不住。”
　　“那……”妈妈有些为难，嘴笨的她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拆迁办，把正在上班的爸爸叫了回来，又叫了四大爷，几人商量了下，立马骑着车去那三套房子所在的东城小区，去看看房子怎么样。
　　因为没受过正式教育，所以父母都是没什么主意的，遇到了什么大事都会找我商量商量，所以几人看完了房子之后，就给我的班主任打了电话。我得到通知后，还以为家里面出了什么大事。
　　第二天我请了假又跟着爸妈去看了房子，两居室，七十多平米，还是金角，采光很好。一家三口很高兴，但又开始琢磨着租房子的事，这时，爸爸想到了主意：“五哥不是从楼上搬走了么？他们也不急着要房，咱们先住那里去吧。”
　　一向老实的爸爸难得想出了好主意，几人赞成。
　　给五大爷打了电话，那边爽快的答应，当爸爸提到租金的事，那边嚷嚷起来：“什么租金，一家子还要什么钱？你放心住，只要他不把这块都扒平了，你就住着吧！”
　　因为房子的激励，爸妈也雷厉风行了一次。晌午看了房，下午回来就开始准备搬家，把楼下的东西都搬到小二楼的楼上去。平素妈妈为人随和的紧，卖酒瓶子什么的时候都对那些收破烂的很好，也有几个比较熟识的，遇到这事，那几人主动来帮忙，帮着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挪上去。
　　折腾了一下午，除了大件的家具，也算都搬了上来。家具已经泛黄，冰箱开机时也是咣当咣当的响，借着这个机会，妈妈干脆把这些都留在了楼下，等着搬家时都卖了。
　　五大爷四大爷一家都来帮忙，晚餐时，家里乱的没有地方下脚，只好去了很要好的邻居家吃饭。男人们喝的酒酣耳热，女人们聊得热火朝天，我溜出来找晴天玩。
　　“看你这把脸吧，整个儿一花猫。”晴天捞起袖子抹了抹我的脸，一脸嫌弃：“因为搬家居然请了假？而且，你们竟然从楼下搬到了楼上。”
　　“那能怎么办，拆迁办催的急。” 我坐在自家小院的台阶上，晴天倚着小煤屋，小煤屋上花盆里的花都已经死了，因为五大爷搬走，就没了人照料，现在更是长了好长的野草，他伸手揪了根：“今天我瞧见元伯也去拆迁办了。”
　　“也准备搬了？”我皱眉，想起几个月前元小山翻出的那张离婚协议书。
　　“你们都要搬走了，真没良心。”晴天扯断野草，有些不高兴：“搬得哪里都是，以后见面都不容易了。”
　　我有些愧疚，很能理解他那种朋友一个个都走掉的失落感。不过他还有凌薇陪着，女朋友总比朋友要亲密些，我转开话题：“你们家打算怎么办？林阿姨说什么时候搬家了么？”
　　“没钱，搬哪去？我妈说耗着吧，我家有低保，肯定有照顾。”晴天忽的叹气：“明朗爸爸是怎么了，前几年的拆迁都被他压下来了啊，这次怎么了？”
　　“人家管是情分，不管是本分。”我把身子倚在门框上，冰冷金属的质感透过衣服渗进毛孔，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