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路口》禾子早二

1、201104

　　外面是万物刚刚苏醒的清晨，晨曦鸟啼。在城市某个角落的地下一层，柳星染在黑暗中睁开眼，脑袋昏沉耳边发鸣。

　　从毛毯薄被厚外套层层叠加的被窝中出来，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穿着单薄的衣服踩着夏日的塑料拖鞋，去到外面公共的洗漱间刷牙洗脸。走廊里没有人，没有窗户，只有头顶声控的灯随着他的步伐一盏盏亮起。

　　朝着走廊深处没有光亮的地方走过去，偶尔还是可以听到一些门没关好的房间内传来呼吸声或是其他声音，不是完全的静悄悄。

　　没拿皮筋。柳星染将长发塞进衣领松松的压制，动作小声迅速的洗漱，冰水让他没有清醒的部分都哆嗦着醒来了。几缕长发从领口滑落出来沾了水，在他直起身时贴上纯黑的衣衫。看不出水晕，但柳星染感觉到凉意了。

　　洗漱完再次穿过走廊，走回到另一头进入那个狭小的房间。

　　散在地上的床铺收拾好放在角落，坐在椅子上唤醒电脑，等待期间喝了口还剩几口的水瓶就再没别的动作。

　　只有在他戴上耳机，进入到音乐中的时候。时间才加快了速度。

　　[2011-04-11 星期一多云~晴未出门。]
　　[2011-04-12 星期二晴~多云未出门。]
　　[2011-04-13 星期三阴~多云未出门。]

　　柳星染看着手机上收到的关于天气预报的信息，决定今天出门去。今天起来的晚了点，出门时已经错过了高峰期。

　　虽然没有必要，有时候他也会坐公车去学校。穿着学生制服的柳星染背着大大的背包上车时，司机瞥一眼就移开视线，坐在座位上的其他乘客多瞅了两眼，他们注意到的只是柳星染身上的制服，对高峰期之后出现的学生有些先入为主的想法，一时倒没看到别的。

　　柳星染径直走到最后一排靠窗坐下，将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扣在耳朵上，随着车子的启动前进周围的声音都清晰的响在耳边。

　　不知是有段时间没坐车了还是司机比较猛，这段路今天格外的凹凸不平，基本隔一会儿柳星染耳边就是‘哐哐’的颠簸声，最颠的一下把他人都晃飘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就是几个乘客惊扰的喊声。司机一点没吭声，速度也一点没减。

　　柳星染听着，始终保持偏头看着窗外的姿势，耳边放大的声音不会让他错过任何一站。又一站停下，有人下车有人上车。他看向天空，云层已经很厚了，灰压压的。

　　柳星染盯着一片云，车子再次发动，又‘哐哐’的两声，随着公车的右转，那片云消失在视线内。柳星染转过头起身，抓着杆子走到车厢后门。不过两分钟就到站了。

　　柳星染站在公交站台，听着车子远去的声音直到听不见了才重新吸气。他闻到车尾气的味道会恶心，但每次又想把这完成的声音听完。

　　从仅他一人的站台往公车消失的方向往前走，第一个路口上坡，抬头就能看到福仁中学高立在校门的校徽。又大又丑，校长倒是爱惜的很，定期还会请人来保养喷漆，学校后门角落的监视器却坏了快大半年了也没修。

　　柳星染把设备关掉好好的收进背包里，后退几步一个助跑猛地跳跃，就从后门围墙翻了进去。

　　他也没有刻意的卡时间，到教学楼的时候正是上课时间，他便一步不停的直接上顶楼，在阴天下看起来有些灰败的天台席地而坐，重新打开设备看着天发呆。

　　过了将近半小时才听到铃声的响起，周围一下嘈杂起来，各种人声跟被压抑坏了似的叫嚣。柳星染摘掉耳机，关掉设备放进背包的最里面后起身下楼去。

　　正处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好像自带喇叭似的，嗓门一个个都大出天了。女孩子一兴奋声音就开始尖锐，开始扭转。男孩子正处在变声期的嗓子扬不起来也毫不示弱的撕扯着。

　　柳星染走到二楼的第一间教室拉开门，移门滑动的那么一点点声音就让原本吵的恨不得捂住耳朵的教室瞬间安静。

　　柳星染目不斜视的走向最里面最角落的那个位置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书自己看起来。周围的人彼此看了看眼色，突然达成了一种共识的继续吵闹起来。没有人来吵他，就连那些在课桌过道跑来跑去的男孩子都一下也没撞到柳星染的桌子，大家仿佛看不见他。包括短暂的课间休息结束后，进教室来上课的老师也跟没看见他似的一句也没提中途出现的柳星染。

　　直到下午，讲台上数学老师把所有人讲的昏昏欲睡。外面突然一个雷响，给所有人一个精神，犯困的人睁了睁眼，看着外面的雨迅速落下来，自己的脑袋也重新落到手臂上。

　　“刚说到哪里？哦这题需要代入的公式和上一题一样···”数学老师继续说，底下犯困的继续趴着。

　　柳星染看着窗外，从看起来的雨势以及隐约听到的声音来判断，这场雨不但短暂还不大。他收回视线，继续低头看着课本上的题。他已经在做后面的题了，同样的公式听一遍就行，两遍只是浪费他的时间。

　　因为雨比预期的小，且到了放学的时候已经是完全不下了，天上的云层散了，太阳都出来落了个幕。

　　[2011-04-14 星期四多云~雷阵雨 雨不是很大。]

　　今天从一大早就在下雨，雨声大的在地下室隔着两扇门的柳星染都能听到。当然也有房东大妈叫骂声的一份功劳。一到下雨天，本就处在坡下位置的地下室入口总是湿哒哒的，这种天气房东大妈就会没完没了的骂，用家乡话，柳星染听不懂，也没在意听。

　　照常起床洗漱收拾好，穿上雨衣给设备收音设备做好保护措施准备出门。

　　从房东大妈边上推门出去的时候，大妈从门上的小玻璃窗看着人离开，嘟囔着又骂了句。

　　柳星染在雨幕中宛如一个徒行者，缓慢沉稳的走着每一步，但他没有方向，只是在他知道的几个地点之间来回徘徊。一直晃到饿的有些恶心了才去到最近的一家便利店。

　　金南俊早上去了趟学校，出门的时候就忘了带伞，往回走的时候更是看雨势不算太大就打算淋着雨走的。但途中雨势一下大了起来，不避一下不行了。

　　工作日加上雨天，在外走的人很少。金南俊在便利店门外站着看了好一会儿的雨也没看到一个人，直到听到身后推门的声音才察觉到不知何时来了个人推开便利店的门。

　　“客人，请不要把雨水带到店内，谢谢。”语气麻木疲惫的店员抬起头看着推开门的柳星染说。柳星染低头看着雨衣下摆落到地上的水印，收回了推门的那只手。

　　金南俊回头扫了眼，很快收回视线。在感知到那人同样面朝外站在便利店门外时，又看了眼。对方摘下了雨衣上的帽子，头顶薅起一层乱毛，其余的塞在衣服领子里，大大的耳机扣在头上，背着那一看就不像是业余者用的收音设备。可能是因为设备，可能是对方看起来明显年幼的侧颜。他反复看了好几眼。

　　当他见对方低头捂着肚子的时候，嘴巴已经先开口了。

　　“需要什么，可以的话我帮你进去买吧。”

　　杵在门口，想着是回去吃了东西再出来还是忍着胃里不适的柳星染对于这突然的出声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好像是在对他说话。转头看过去，打湿的一些碎发粘在额边，湿湿的。没有遮掩的双眸在这个阴雨天有些诡冷的看着对方。

　　金南俊还穿着学校制服，带着眼镜，因为淋到雨看上去比柳星染其实更狼狈些。但他与柳星染对视后微愣了一下还是抿唇笑了笑，散发着善意。可能话说出来后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荒唐，但既然说了就不会反悔就是了。

　　柳星染盯着这个绝对是第一次见的人，看不出想法。

　　柳星染也是真心的不想把雨衣脱下放在门外，对于他需要的东西，只有一直抓在手里才能让他放心。就算此刻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让他把雨衣脱了放在门外再进去拿东西他也不会愿意的。

　　胃开始疼了，往往疼起来就不会感觉到饿，但是疼痛过去后饥饿感会更厉害。他还是面无表情，虽然心理上早就习惯了忍受饥饿，但生理上是不会无限制的纵容的。

　　说真的再不会先入为主的人此刻换成金南俊都会觉得对方有点怪怪的。金南俊微笑的嘴角都有些僵了，但是对方还盯着他，虽说没有觉得有讨厌的感觉，但感觉也不是多么美妙就是了。尤其是那双特别的眼睛，对视的越久他都不知道该看哪只眼睛了。

　　在金南俊想着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对方移开了视线。“最便宜的面包、饭团···雨伞。”

　　金南俊愣了一下才反应上来，松口气的同时转身推门进了便利店。推门进去的同时在想：啊，是男孩子啊。

　　他没几分钟就出来了，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对方，保持着距离没有开口。

　　柳星染打开袋子先拿出里面的小票按照上面的金额给了现金给对方。

　　金南俊接过后便站在一边无所事事的抬头看雨。

　　柳星染拿出加热了的饭团吃，雨伞也拿出，将余下的面包连着塑料袋塞进背包，算是今天的接下来的伙食了。

　　一个饭团能吃多久呢，再慢也就几口，何况柳星染吃饭一向很快。吃完垃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朝对方走近了两步，停在一只手刚好伸直的距离将雨伞直接塞给了他，鞠躬道了声谢走回到雨幕中。

　　“唉等一下，这个不用···！”金南俊被这突然的一系列操作给整懵了，反应上来要追上去的时候却怎么也没打开伞，这新买的伞还有塑料套子在外面呢。

　　柳星染走得很快，听到隐约后面的声音走得更快。雨伞不能拿回来，不然接受的就还不掉了。

　　金南俊再抬头时人家已经走出去很远了，他也没了再去追的意思，毕竟也知道这是好意。手上动作慢了下来，不急不躁的撑开伞，走向公司时湿透的鞋子有意的踩进水坑里，心情相当的好。

　　[2011-04-15 星期五雷阵雨雷声很小，雨很大。别在麻烦别人，麻烦。]
　　[2011-04-16 ~ 04-30 未出门。雷雨完成，demo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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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换个写法记录星染的生活，需要慢慢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