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未远》宁柔行

16、第 16 章

　　距离查成绩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萱萱这段日子在家里十分悠闲自在。

　　身边好些同学都在去做暑期工或者去旅行了，然而就她一个人整体窝在家里看剧写毛笔字，偶尔心情好了还会去院子里喂喂鸡鸭，生活简直不要太惬意。

　　凌易则是跟凌威昌去了工地上，从拿到毕业证书回来那天起，萱萱几乎就没见到凌易了。她没有再主动去找过凌易是因为他每天都早出晚归，即使是下雨天也不例外。

　　后来有天萱萱家里包了饺子，妈妈叫她端一碗到隔壁家，萱萱便穿着拖鞋慢悠悠的去了，熟门熟路的推开门，自顾自的进了厅堂，她直接将饺子放在桌上，招呼一声：“凌叔我们家包了饺子，给你们放一碗！”

　　正准备离开，那边凌易忽然就从门外进了来，他的衣服脏兮兮的，脸上满是尘土，还有几点油漆似乎掉在了他的眉头，显得十分滑稽。

　　“凌易......”萱萱先是愣了愣，然后才解释道：“我们家做饺子......送一碗过来。”她说着还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热腾腾的饺子。

　　“嗯。”凌易应了一声，他越过萱萱走到桌前，直接用手拿了一只饺子放进嘴里。萱萱见状，连忙回身去开柜子，取了一双筷子出来递给凌易。凌易摆摆手，示意不需要，又继续用手抓了一个饺子送进嘴里。

　　这才十几天未见，这个家伙简直已经变成一枚糙汉子无疑。这画面太美，萱萱张了张嘴巴，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话，过了好几秒，她才开口道：“那我就先回去啦。拜拜。”

　　“等唔（一）下。”凌易叫住了她，咽下食物之后，他皱着眉头问道：“你查分数了吗？”

　　“哈？”萱萱被问得一头雾水，“不是23才出？”她偏了偏脑袋，“呃，今天几号啊？”

　　“。。。。。。”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凌易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看在饺子的份上，他还是好心道：“明天出，今晚凌晨就可以查了。”

　　“哦。”萱萱眼睛略微放大了一下，见她这样的反应，凌易瞬间喷出一句话，“你都不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萱萱说着走到凌易面前，在他旁边坐下，“反正要么上名校，要么上本科。像我这样的，估计就是去个普通院校逍遥四年啦。”说着竟开心地一笑。

　　“你......”凌易无言以对，脸上就差写上个大写的“服”字。

　　“无所谓啊。”萱萱笑呵呵道。

　　尽管她一直不是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但是她却非常明白自己不要什么。以自己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去到和祁越年一样的，那倒不如索性看开些。

　　凌易终于发现眼前这个女生的独特之处，她把一切都看得很淡，那么她到底在乎什么呢？

　　“你别担心太多。”萱萱看着凌易，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考了就是过去了，再担心分数也不会改变。”

　　“那是你。”这句话一说出口凌易就有些后悔了，好在萱萱并未敏感其中的含义，她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再接这个话题，而是直接说了一句：“听说你最近在工地混的风生水起啊。”

　　“噗。”凌易被她的话逗笑，“没有没有。”他连忙摆摆手，“工地磨练意志。”

　　“哈哈哈。”萱萱起身拿起空了的碗，“磨练肠胃。”她笑着转身离开。

　　凌易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想，她似乎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变得，更加随性了。

　　也许她的性格本就是如此？只是因为那时候迫于高考的压力而没有太显露？回去之后，萱萱也开始感慨，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轻松的和凌易相处，之前她总是有些小紧张或者小心翼翼，但是今天看到的凌易，真的和平常的凌叔有几分相似。

　　那么之前的他呢？一点也不像属于这里的人。

　　可是今天，他的笑容，他的行为举止，他说话的语气，都让萱萱忽然觉得无比舒服，这是不是代表她有那么一点点，走进了他的心里？

　　这天一整夜，凌易都守在电脑前。他心不在焉的浏览着A大的信息，眼睛时不时的会瞟向着右下角的时间。终于等到十一点半左右，眼看着就快到第二天了，忽然外面响起了闷雷，凌易有些担心地站了起来，但好在也只是打了几声，并未见雨点落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越接近那个时间，凌易越是坐立不安。

　　萱萱本来安心的看着剧，听到打雷之后，只好关了电视，悻悻地回到自己房间，回去时候就像往常一样，到窗户边掀开窗帘看看对面凌易的窗户是不是还亮着。

　　她掀起窗帘的一角，看到凌易站在窗前露出好看的笑容。他低头傻傻的笑着，单手撑在桌面。

　　慢慢垂下手，萱萱也不自觉扬起嘴角，她知道，他一定是做到了。她打心里替他开心，然而下一秒，想起自己的分数还没查，她又有些恍惚。

　　天光微暗转明，朝阳露出迷人的金芒。这一夜，萱萱彻夜未眠。早上起来的时候，顶着一脸疲惫，本来妈妈正想问她是不是该查成绩了，看到这副模样，默默咽下了要说的话。

　　凌易吃过早饭之后，第一次到了萱萱的家里，他有喜悦，却不知与何人分享，他在网络上和欧阳海宁闲聊，却对自己的生活鲜少提及。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倾诉，他在看着。

　　“干嘛？”门打开的瞬间，萱萱脸上疲倦的表情映入凌易的眼睛。

　　“我......”他要说的话也和萱萱的妈妈一样咽了下去，直觉告诉他，萱萱这次似乎考得并不好。

　　“嗯？”她打了个哈欠，“干嘛？”她睁了睁惺忪得睡眼，再次问道。

　　“呃。”凌易顿了顿，“你考得怎样？”他倒是直接开门见山问了。

　　“没查。”萱萱摇了摇头，“好困啊。”她干脆闭上了眼睛，“还有事吗？”

　　“没事了。”凌易转身准备离开。

　　而实际上，萱萱昨晚陪祁越年打了一个晚上的游戏。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查成绩，并约定好今天一起查。这就是萱萱早上起来看起来一副“考差了”的模样。

　　原来通宵竟然是这么痛苦的事情，萱萱摇了摇头，感觉心口要烧起来了。她从来没有通宵过，祁越年打的什么破游戏，就因为队伍里少个人竟然拉她这样的新手去。而她似乎上手也挺快，几局下来就摸清了规则和套路。

　　“等下啊。”萱萱抬手按住凌易的肩膀，“你怎样啊？”

　　“还行。”凌易答道，“你快查吧。”语罢，大步走远。

　　萱萱的眼皮开始乱跳一通，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还是很不舒服。于是吃过早饭之后，她就睡下了。这一觉，竟然是直接错过了午饭，睡到了傍晚六点多的时候。

　　萱萱神了个懒腰，满足地睁开眼睛，竟然就看到凌易坐在她的书桌前翻着她写的那一页页字。

　　爸爸妈妈都以为她考差了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都不太敢上去打扰。妈妈还跑到凌易家里去请凌易过来开导萱萱。所以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这幅场景，而她昨晚写的日记就压在那几页字的下面！

　　萱萱愣了几秒，眼睛适应了房间里的灯光之后，几乎是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凌易！！！”她喊道，“别翻！”

　　“啊？”凌易被吓了一跳，大手一扫，这下那几页字刷啦啦的落在地上，而桌子上那本日记还摊开着，萱萱趁着凌易弯腰捡东西的时候，一个箭步冲上前夺走了桌子上的日记，将日记扔到床上，被子一拉，这才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干嘛！”凌易将东西捡起放好后有些愠怒，“叫那么大声，我是怎么你了？”

　　“没没没！”萱萱嘿嘿一笑，“我一觉醒来看到你在我房间里，就......”

　　“......”凌易对这个解释一半接受一半质疑，他刚才明明有看到她冲到桌子前面抽走了一本东西，而且往床上扔去。

　　“你刚才干嘛那么紧张？”凌易逼近她问道，“你藏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萱萱脸一红，往后退了几步，“你怎么会在在我房间啊？”她话锋一转，反问凌易道。

　　“咳......”凌易干咳一声，然后声音有些小地说道：“找你出去散步。”

　　“哈？”萱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可他不是不太喜欢散步吗？

　　“我......我进来的时候你爸妈正好要出去，让我直接到你房间找你。”凌易还在极力解释，想要说清自己会出现在她房间的缘由。“然后我就进来了，没想到你在睡觉，我就坐在那边等你。”说着指了指书桌的位置。

　　“噢。”萱萱应了一声，“那你出去等一下我，换个衣服。”

　　“嗯。”凌易应声正要出去，萱萱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萱萱接起电话，“越年，怎样了啊？”

　　凌易刚迈开的步子在听到“越年”二字时，鬼使神差地又收了回来。他站在原地低了低头，似乎在看着地面发呆。

　　“哇。”萱萱欣喜地叫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是大神啊。嗯，我准备好啦，你说吧。”

　　她竟然让祁越年给她查分数？凌易抬眼盯着正在打电话的萱萱，而萱萱看着窗外，手指玩弄着自己的衣摆。

　　好一会儿，她似乎听到了结果，皱了皱眉头，但语气上还是欢快的，“嗯，知道啦！谢谢越年！那我先挂喽......嗯，拜拜！”在她挂下电话的那瞬间，凌易捕捉到她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怎样？”凌易有些试探性的问道。

　　“还好。”萱萱给了他今早对自己的那个回答。

　　“多少分？”凌易追问。

　　“379。”萱萱淡淡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换下衣服。”

　　“嗯。”凌易这回倒是安心出去了，“379......”他默默念了一遍，她比他高出了足足17分，但是看她的样子，却并不是很开心。

　　萱萱换了一套简单的运动衣，并没有让凌易等很久。两个人出了门之后，在马路边并排走着。

　　凌易感觉萱萱今天有些奇怪，平常的她是个分明是个话痨，至少在他看来她总是有那么多的话跟自己说，但现在两人走在路上，她一句话也不说。

　　这样子真让凌易觉得有些郁闷，心里又想起萱萱的爸妈还在自己家里坐着聊天，上次自己难过的时候，也是萱萱来安慰的自己。

　　“你觉得自己没考好？”凌易终于是先开了口问道。

　　“不是。”萱萱停下脚步，“越年说我考的挺好的。”

　　“嗯。”凌易闷声应道，“祁越年考怎样？”

　　“哈哈。”萱萱放声一笑，“你想知道啊？”她转头看了一眼凌易。对他轻轻眨了眨眼睛，调皮地半开玩笑道：“去新闻上看吧。”

　　“呃。”凌易愣住。

　　“干嘛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萱萱继续向前走，“越年本来就很努力，也很优秀啊。”

　　“嗯。是很优秀。”凌易跟上萱萱的脚步，“那你今天到底在不开心什么？”

　　“我没有不开心。”萱萱否定他的猜测，继而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自己和越年差距一下子变得好大。”

　　“他会去一个我不可能到达的学校，他在那里会有新的朋友，会开始新的人生。”萱萱说着，叹了一口气，“可我总是担心，我离开了他之后，会变成一个他不喜欢的我。”

　　“呵呵。”凌易像是看破了什么一般冷笑一声，“那么在意，就跟他去一个城市好了。”

　　“不！”萱萱激动地摆手，“我是要跟你去一个城市的！”

　　“你......”

　　“凌易，我想去有你的城市。”萱萱认真地说道，“我跟越年是很好的朋友，他很懂我，我也懂他。但是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凌易竟一时语塞，可听着她这番解释，他竟是轻松一笑，觉得此刻所走的步伐都变得愉悦起来。
　　“所以，凌易。”萱萱紧了紧交叉握着的双手，“你要去哪儿？”

　　“还没想好。”凌易胡乱应了一句。她的话里已经那么明显，然而他却还是本能地逃避了一下她的靠近，“可能会去A市吧。”几秒之后，他补充了一句。

　　“噢。”萱萱点点头。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头顶悬挂的圆月在深蓝色的夜空中显得格外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