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植是个让人满意的质押物》容都

3、毛泰久口中的“良民”

　　《陆东植是个让人满意的质押物》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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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造意外的方式有很多种，像自己父亲这种使用车祸制造的意外，手法太粗糙、痕迹太明显、后患无穷。对付人微言轻的普通人可以，对付毛泰久，不行。
　　徐仁宇对此怒不可遏。
　　他的办公桌已经被双拳捶出了非常明显的凹痕。
　　从小到大，能让他产生这么大怒气的只有父亲徐宗贤。
　　才几天而已，这都等不及？
　　我都答应对付毛泰久了，自然是有万全之策。
　　这下好了，毛泰久没死，父亲把事情搞砸了，想全身而退，难如登天。
　　再想按照自己的方法去实施，已经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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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祸之后，被紧急送医的陆东植面如金纸，身上多处撞击伤，内出血，几度休克，但才过了一个半月，他就能包着脑袋、吊着右臂、夹着拐杖下地来看望毛泰久了。
　　其实两人离得很近，就在相邻的隔壁病房。
　　即使被他护着，毛泰久也断了几根肋骨，还伴有轻微脑震荡，但也比夹在大卡和他们中间、无人生还的那辆车内的几个保镖幸运许多了。
　　巡视病房的护士也在，看到他来，笑着朝他点头。
　　她正在测量毛泰久的生命体征。
　　陆东植长了张幼态的脸，又听话，这么久下来早跟医院众人混熟了，特别招护士们疼惜，护士还跟他开玩笑：“我们骨密度值远超常人的东植xi来了？”
　　“哎呀，您又笑话我，都说了是我家经营烤肉店的缘故。据我姐姐说，我从小时候起就蛋白质和钙质摄入多、吸收好，我爸爸在家里孩子处于青春期的时候还给买韩方片剂吃。”陆东植没受伤的那只手挠了挠头皮。
　　毛泰久：......我小时候不该挑食。
　　活了30几年，毛泰久第一次嫉妒他人......的身体素质。
　　护士一走，陆东植就把凳子拖到毛泰久病床前：“喂，你是怎么一醒来就知道车祸是徐会长叫人干的？”
　　他一直以为是徐仁宇理事，毛泰久刚醒不久还没让人去查的时候，就笃定车祸不是徐仁宇叫人做的。
　　共同经历过车祸之后，陆东植就擅自改了称呼，不叫他毛社长了，直呼你我。毛泰久对此没有意见。
　　“中国有句俗话，叫做‘三岁看老’。我跟徐仁宇认识太久也太了解他了，如果不是‘交情深厚’，我也不会把钱给他。”
　　“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在做一件事情之前，要做许多准备，那些别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举动，最终都被证实是有意为之。”
　　“他还小心谨慎，就拿我两年前事情败露之后的事来说吧。要是别人掌握着我那笔钱，怕是恨不得我当时就死了，好把钱一口吞下，他却倒了好几道手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让我以一种不惹人注意的慢性自杀的方式消失。要不是我跑了出来，别说两年，再久他都可以等。”
　　听到这里，陆东植觉得徐仁宇之前老说他俩是同类，还是很有道理的。徐仁宇这种心黑手狠的，确实够资格跟他陆东植——捕食者杀人魔做同类。
　　“那你想怎么处理徐会长啊？”陆东植脑补了很多徐会长惨不忍睹的死法。一会儿兴奋不已，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以此为乐，毫无人性，万死难恕。
　　“关于这一点，我要感谢你。”毛泰久淡然一笑，笑容已经比刚出精神病院那会儿自然了很多。
　　“啊？”陆东植一脸疑惑。
　　“你启发了我。”毛泰久伸出手去拨开陆东植的卷毛，查看其中隐藏着的小块斑秃——术后痕迹，“你让我知道，我是可以做一个‘良民’的。”
　　30多岁的男人最珍惜的是什么？头发啊头发！要不是为了你我会有斑秃？有点生气的陆东植一把打开他的手：“男人的头不可以随便摸！”
　　毛泰久的手背被他打得通红。看到这块慢慢变大的红痕的时候，毛泰久甚至把手伸到眼前去确认。
　　陆东植打我？
　　见机得快的陆东植看他神情不对，立马又把他那只手抓到手里，给他按揉了好几下。
　　红痕在那只纤长的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
　　毛泰久：“......”
　　陆东植：“......”对不起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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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韩证券理事徐仁宇涉嫌挪用，甚至故意侵占他人财产......”
　　“其利用职务之便，趁前通运集团社长毛泰久罹患疾病之时将对方委托的巨额资金归个人使用、借贷他人以及进行营利活动，长达两年时间......”
　　“不久前毛泰久恢复民事行为能力，提出让徐仁宇归还资金的要求，徐仁宇不仅拒绝归还，甚至被利益蒙蔽双眼，收买重型卡车司机撞击毛泰久及其保镖的座驾，致保镖四人死亡三人重伤，毛泰久幸免于难，但多处骨折，目前正在住院治疗。”
　　“恢复意识之后毛泰久方立即报警，首尔地方检察院和地方警察厅已经对此案进行犯罪侦查和提起公诉......”
　　病房中正在给毛泰久艰难地剥橘子的陆东植看看电视新闻，又看看毛泰久：“......不是徐会长做的吗？你怎么对着警察就换了口风？”
　　“良民”毛泰久按下遥控关机键：“和我产生直接联系的是徐仁宇，我只是告诉了你可能性最大的选项，不要迷信我的判断，犯罪侦查是检方和警方的事。”
　　不止如此，他很想知道受了几十年父权压迫最后却成为了弃子的徐仁宇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无论徐仁宇做什么，那必将是一条不归路。
　　他喜闻乐见。
　　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这并不妨碍陆东植继续埋头给他剥橘子——绷带吊着的那只手握着橘子，完好的那只手负责分割、掏出、去丝。
　　毛泰久的要求也太精细了。
　　剥了外果皮还要剥内果皮，只要果粒。
　　不给他剥，他就不吃。
　　水也是，不给他递，他就不喝。
　　已经够瘦了，还挑食，是想饿死吗？
　　毛泰久靠着垒起来的枕头撑着头看陆东植，越看他越不像个杀人犯。这种精细活，女人都不一定愿意干，他却在做。
　　虽然这种程度还跟自尊自重扯不上关系，但毛泰久却想一直试探他的底线。
　　对“陌生人”友好，要有个度。
　　陆东植，他越过了。
　　还好似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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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束手就擒不是徐仁宇的风格。
　　他也不会甘心当一颗弃子。
　　当守卫徐家本家的最后一个保镖倒在他脚下，他便迤迤然走进了自己曾经住过20年的家。
　　来到客厅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本应该在国外“求医”的人，徐志勋。
　　徐志勋和徐宗贤已经察觉到不对，徐志勋甚至手里还端了一杆猎枪，瞄准了推门而入的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许早有预料，对于这件事，徐仁宇并没有多么愤怒。
　　“两个月前。”徐志勋得意洋洋。
　　两个月前，意思是刚走就回来了，而父亲显然十分清楚这一点，却仍然对此采取了放任态度。
　　网上关于大韩证券常务徐志勋诬陷和殴打员工的话题讨论热度都还没下去呢。徐仁宇无视猎枪的威胁，转身面对坐在沙发上若无其事的徐宗贤：“会长，我不会去坐牢的。”
　　“没让你去坐牢。”徐宗贤指指茶几。
　　上面摆放着一个打开的保险箱，装着一些证件和现金。
　　“我要是想让你去坐牢，你就不会是取保候审的状态。”徐宗贤叹了口气，“出国吧。我能收买和威胁那个卡车司机，毛泰久当然也可以。”
　　“等风头过去了，你再以别的身份回国。”
　　徐仁宇面无表情：“那样的话，我将不再是您的儿子了。”
　　徐宗贤又端起了他的茶杯：“名义上的东西有什么要紧，实际掌握在手里的才是最真实的。”
　　端茶，是准备“送客”吗？
　　“会长，毛泰久的钱......”
　　将茶杯狠狠往茶几上一放，发出清脆的一声敲击，徐宗贤厉声道：“那笔钱是公司的钱，你就别想了。”
　　“当初是您......”徐仁宇“欲言又止”。
　　徐宗贤从茶几后起身，轮圆了胳膊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被打得偏过头去的徐仁宇按下了衣服口袋里的录音笔的保存键。
　　到此为止了。
　　他假装被这一巴掌打得站不稳，倒向了徐志勋。
　　之后的夺枪、射杀，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接下来，只需要跟被吓得抖如筛糠的徐志勋一起，等一个人，就大功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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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通运集团社长毛泰久与大韩证券理事徐仁宇一案又有新进展！真正将毛泰久委托的巨额资金归个人使用、借贷他人以及进行营利活动，还试图谋杀毛泰久的，竟然是大韩证券会长徐宗贤......”
　　“而徐宗贤于今晚9点35分死于枪击，杀人者是其之前收买的卡车司机，丧心病狂的杀死了徐家所有保镖之后，侵入宅邸，破坏了监控，犯案过程被徐宗贤次子徐志勋，以及取保候审后前往徐家别墅试图与徐宗贤理论的长子徐仁宇目睹，其后徐仁宇在与司机缠斗之时将司机杀死，立即报警......”
　　“徐仁宇表示自己会转做污点证人，将徐宗贤所做的一切公诸于众......”
　　同样是看之前的新闻录播内容，这会儿跟毛泰久一起看的人却从陆东植变成了徐仁宇。
　　“污点证人？你肯让自己具有犯罪污点，这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我记得你是个完美主义者。”毛泰久一抬手，让徐仁宇随便坐。
　　徐仁宇坐上沙发，翘起了二郎腿，双手交叉置于腹部：“总比一无所有、流亡海外要好。就像我怎么也想不到，也有犯罪污点的毛学长你，对于谋杀未遂，居然会采取报警这种解决方式而不是报复。”
　　“我在学习。你知道的，我爱学习。学习可以让我更加适应在这个社会上的生活。”毛泰久的被面上摊着一本埃德加·爱伦·坡的《莫格街凶杀案》，书架上还有跟这一个系列的小说，来自陆东植的热情推荐。
　　“我在学习怎样成为一个有犯罪污点但是也有悔过之心的‘良民’，接受大众的异样眼光的同时，也被大众所保护。”
　　毛泰久所谓的“学习”，让徐仁宇想起了一些非常不美好的学生时代的回忆。被他“学习”过的人，下场不怎么样。
　　“学长，你这是‘不玩了’的意思？我可以这么理解吧？”徐仁宇向他确认这个问题。
　　“我的钱，回到我的口袋里，已经只是时间问题，走程序而已。”
　　“而作为这两年的使用费，陆东植这个质押物我也很满意。”
　　“你怎么理解，是你的问题。”
　　自己一页一页地翻小说，还是比不上陆东植亲口念的好。
　　情绪有起伏，还会一边念一边比划。比看什么影视剧可生动多了。一个公司的人，上级徐仁宇不走，小职员陆东植就不会来。毛泰久抬起头来，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字“送客”。
　　什么时候徐仁宇也不会忘记毛泰久是个真疯子，被他邪异而且非常具有压迫力的眼神盯着，总有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艰难地维持住自己的精英风度，徐仁宇带着温和的笑容离开了病房。
　　他刚离开病房没几秒钟，陆东植就拎着一罐排骨汤进来了。
　　一看就知道一直注意着徐仁宇在毛泰久病房里的动向。
　　“又是排骨。”哪怕陆东植厨艺再好，毛泰久也不想每天都有一餐固定是排骨汤。
　　“想要我一样的骨密度值吗？那就吃吧。”吃什么补什么的观点不一定对，但排骨汤一定要喝。陆东植在饭桌上掀开了保温罐的盖子。
　　以为我会相信还能再发育吗？这种哄小孩子的口气。
　　看他不为所动，陆东植就说：“吃排骨汤我今天就给你读完这本小说。”
　　毛泰久终于肯陪他过一过“家家酒”了：“好。”
　　陆东植喜笑颜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