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配》雨暮萧萧

2、张临渊

　　“不，不不不，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能把枪放下吗？”生怕男人擦枪走火的李清白找回了语言组织能力，赶紧补救道。

　　男人沉默了一会，还是缓缓把枪移开了。

　　李清白也松了一口气，她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想站起来，却发现腿有点发软，有点使不上劲。平复了一下心跳，她还是强行站起来了。

　　站起来后，李清白抬头打量了男人一眼，用一个词来说，就是“俊美”，清冷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眼眸，冷白的肌肤以及殷红的嘴唇。

　　一看就是正派人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我可以！李清白内心土拨鼠尖叫，实则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大哥我叫李清白，你呢？”

　　她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这人一看就不像是个坏人，这么好看的人已经很少见了，尽管他刚刚拿枪指着她。
　　如果是坏人那她也认栽了，都穿越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坏人总好过什么豺狼虎豹毒虫蚊子吧？
　　但……挖肾什么的应该不会让她遇上吧？实在不行给她一枪也行，说不定还能让她回去呢？

　　“张临渊。”男人冷冷地开口，“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李清白：……
　　我也想知道啊……

　　“我，我就看到这人躺在地上，就来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
　　李清白有点心虚，也不能说自己吃早餐吃着吃着就到这里来了吧？说出来别人也不会信好不好？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只能装傻充愣了。

　　张临渊瞥了她一眼，“那你是哪里人？家里人是做什么的？”看这穿着，应该还是个学生。

　　“我，我中国人。”李清白抖了个机灵，在这民国时期，估摸着还没有她们那个村的存在。

　　“具体点。”张临渊眼微眯，拿枪的手有点蠢蠢欲动。

　　李清白看着张临渊不耐烦的动作，有点不安，不是，大哥，不要一言不合就动手吧？

　　吞了下口水，李清白才呐呐道：“我，我们那个村很小，没有名字。”
　　其实她想玩失忆梗来着，但开头就没开好，已经自报姓名了，再装失忆，也太假了吧？

　　“嗯。”张临渊淡淡地看着她。

　　李清白瞥了一眼张临渊，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继续瞎扯：“我们村很小，就住了几户人家，都是老弱妇孺。我是被我奶奶带大的，我父母，都不在了。奶奶说只有读书才有出息，为了挣钱供我读书，她每天都接三份工，天不亮就去城里给人洗衣服，给人……”

　　李清白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我，我那天放学回去，恰好看到奶奶，别人骂她，她还在别人面前低头哈腰，就是为供我读书……我当时就很难过，跑出来了，眼前一黑，就到了这个地方。”

　　说罢李清白吸了吸鼻子，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说着说着她差点就把自己感动了，要不是她知道这是她自己编的。脑补能力太强也不好啊，她都根据自己刚刚的临场发挥脑补出了一场长达十万字的苦情剧。
　　欸，就不该跟着她奶奶看那什么《媳妇的眼泪》，这女主在这部剧里真的是从头哭到尾，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啊不，这女主都快给她哭出心理阴影了，哭得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碰电视。
　　欸，忽然就有点想她奶奶了。

　　张临渊抿了抿唇，退膛后拍了拍李清白的肩，“哪个县？学校名字？”

　　李清白呆愣在原地，靠，草率了。这叫什么？撒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吗？

　　张临渊见李清白呆呆看着他，她的眼尾处还带着一点水泽，眼眸氤氲着淡淡的水雾，鼻尖微微泛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是被他吓到了？他叹了口气，越过她，去检查那个穿中山装的男子，“我会送你回去的。”

　　李清白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所以，她这是蒙混过关了？

　　“你认识他吗？”
　　李清白看着张临渊蹲在地上，正按着那中山装男子的脖子，看样子，好像是在摸呼吸的脉搏。

　　“嗯。”张临渊眉头微皱，扒开中山装男子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掐了掐他的人中，那人没有一点反应。

　　李清白也蹲在张临渊旁边，看着他的动作和神情，感受出了一丝不对劲，“这人好像……”

　　“死了。”
　　张临渊接道。

　　李清白沉默，骤然面对一个死人，她心情忽的就有点沉重，看了看张临渊，低声道：“节哀。”

　　张临渊捏了捏眉心，站起身来，喃喃了一声，“还是来晚了。”

　　李清白也跟着站了起来，随即就听到张临渊对她说：“跟紧我。”

　　“哦哦。”李清白愣愣地点了两下头，赶紧跟上了张临渊的步伐。

　　张临渊人长得高大，腿修长，又走得很急，李清白这小短腿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她能感受到张临渊心情不好，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

　　走着走着，张临渊忽然停了下来，幸好李清白反应及时，急忙刹住了脚步，这才没撞上他。

　　紧接着李清白就看到张临渊掏出枪，朝天上放了三枪，“砰——砰——”的枪声让她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吓得更不敢说话了，生怕这位大哥一个不顺心就给自己来一梭子，那就亏大发了。

　　张临渊打完后又猛地把枪摔在地上，一手揪住头发，狠狠地蹲在地上，发出兽类般的悲戚嘶吼。

　　李清白也小心翼翼地跟着蹲下，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在此刻露出了他脆弱的一面。看他这样子，刚刚那个中山装男子应该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虽然她还是觉得这哥们的反射弧可能有点长。要是她很重要的人死……不行，不能想，欸。

　　清空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李清白看着张临渊通红的眼眶，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着把手搭在他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见他并没有抗拒的意思，就继续安抚地拍着。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张临渊擦了擦眼泪，吸了两下鼻子，吐出一口浊气，“我挺没用的。”

　　李清白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讲话，连忙摇头道：“没有啊。”

　　“连陪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救不了，岂不是很没用。”张临渊用手捂脸，似是嘲讽地说。

　　李清白闭了闭眼，轻叹了口气，“没有，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连我奶奶都保护不好，我岂不是也很没用？”
　　又到了令人头秃的安慰人时间，欸。

　　“我们不一样。”张临渊放下手，摇了摇头。

　　李清白：“……”
　　李清白一口气卡在心头，这尼玛要怎么安慰？她又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找准源头才好安慰人啊！

　　张临渊说完这句就沉默了，李清白皱了皱眉，大脑飞速运转。
　　来吧，名侦探清白，是时候该你出场了。
　　有枪，张临渊肯定不像他的衣服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普通，中山装死，她没有看到伤口，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但，连陪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救不了，再加上这荒郊野岭的。
　　一个猜测在李清白心中呼之欲出——追杀！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被仇家追杀什么的，虽然不能说一定是，但也八九不离十了吧。
　　李清白想了想，忽然就有点激动，好像挺刺激的样子？等等，现在是安慰人的时候……

　　李清白赶紧遏制住自己莫名其妙的兴奋，绞尽脑汁，憋出了一句：“这，也不是你的错，如果敌人过于强大，那就先……隐姓埋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张临渊先是一楞，而后轻笑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清白，“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

　　有的，还不少。李清白犹豫地点了下头，怎么又扯到她身上去了？安慰个人就可爱了，这是什么逻辑？

　　“每个人都有秘密。”张临渊长叹一声，站了起来，“走吧，小骗子。”
　　他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可看向前方的视线却是冰冷的。

　　李清白怔了怔，瞪大双眼盯着张临渊的背影，不会吧？
　　她是怎么露馅的？不对，张临渊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