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青绣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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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雨自下起就似乎再未停过，青秀起身后没多时便撑着伞离开了家门。
前几日，城内有消息说是西南的军队打了胜仗，将军将带领部下班师回朝。因为战事已歇，西南的士兵们获假可以轮流归家探亲。君缠一年没有消息了，可最后的来信上提到他跟着将军去了西南。
青秀不知道这次回家的士兵中有没有君缠，但他想他想得紧，无论有没有，他都愿意信着这些人里有心上人。他这几日一刻不停地处理生意就为了能腾出空闲去城门等候，他希望君缠回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
往日也是有这样的情况的，全国各地归家探亲的士兵常有，青秀每次都会来这等，虽说不一定等得到君缠，可不等着青秀又完全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事，还不如顺着心意在这等候。
今日归家的人中怕是也没有君缠，青秀落寞地看着远处女子怀抱幼儿与男子相拥的场面，捏紧了伞柄。
君缠参军走的那日天空十分晴朗，青秀到城门口送他，两人也是这样相拥而别。当时青秀还不知君缠参军后会这么久不能归家，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般思念，满心只想着君缠建功立业加官进爵后回来迎娶他，心中除了少许不舍余下的全是期待。
直到黄昏，君缠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踏上了征程。残阳照着两人均是孤影，牧童归家吹响的笛声从远方传来，君缠远远地回过头向他挥了挥手。
青秀回想着，眼眶忍不住湿润了起来，如今立不立功已不重要，他只盼着君缠能够早日回家，能够平安健全地回来。
归家入城的人不多，零星坠着都慢慢回来了。天色也渐渐黑沉下来，青秀摇摇头郁郁地回了家。
迈进大厅时听见母亲正与什么人说着话，青秀稍稍抬起些精神，看了一眼伫立在厅内的人。本是不怎么在意，可定睛一看，那人却是君家的仆从小六。小六是从前照顾君缠的贴身小厮，君缠参军后负责看顾君缠的院子，平时也负责替他和君缠传个消息之类的。
小六已许久不曾来，没想到今日竟是上门来了，不知是不是君缠有了什么消息，青秀甩了伞，大步进了厅。
“小六，你今日来可是阿缠有了什么消息？”青秀忍不住声音大了些，语速快了些。
小六听了愣了一下回过头看到青秀笑着点了点头，将自己来此的缘由告诉了青秀。
的确是君缠有消息了。
君家今日收到信，说是西南军此战中得了大胜，将军和战事中立功之人均得圣令归朝封赏。君缠这三年来立了不少战功，需进宫面圣封赏后才可归家。
青秀听着情不自禁地扬起了笑脸，他就知道君缠是厉害的。
“青少爷不须担心少爷，过不了几日我家少爷就回来啦！”小六也是满脸笑容，提到自家少爷，语气里的骄傲得意毫不遮掩。随后他看了看天色，恭敬地向青夫人告辞，“今日老爷夫人得了信就唤我来告知青少爷，如今不早了，奴就先回去了。”
青夫人点点头，小六看着青秀想着什么正出神的样子笑了笑退了出去。
青夫人也知青秀心里高兴，摇着头笑着起身离开了大厅，又吩咐人准备饭食给青秀。她心里的大石也放了下来，只是不知孩子情深是好是坏。
青秀自知道了君缠的消息就开始魂不守舍，众人知他高兴，碰见他时常善意地打趣几句。
只是不久就传来君缠抗旨被关入大牢的消息。
君缠此次立的战功着实不小，论功行赏加官进爵后竟封为了当朝最年轻的将军。年少有为甚得圣上看重，听闻他还未娶亲，圣上欲将小公主嫁给他。这本是天大的喜事，可没想到君缠抗了旨，称自己已有心上人，此生只愿与心上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圣上闻言大怒，下令将君缠押入大牢，择日处以极刑。
“他竟是这样的痴傻，应了便是，何必为了我抗旨呢？我也只盼着他一生康健顺遂罢了。”青秀眼眶湿润，不日便起程去了京城，四处打点用尽办法想将君缠救出来。可他只是一介商人，在绣城还可看得，在这繁华的京城，却是没有什么实在的权势，所有的打点也没有起到真的用处，只能让君缠在牢里过得舒适一点。
真是用尽了办法也没成效，青秀满心绝望，不到半月，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可没想到，过了几日，圣上竟将君缠放了出来，还为君缠和他的心上人下了婚旨。
但那诏书上的名字却不是青秀。
君缠与苏凌。
青秀听着下人报上来的消息笑弯了腰，两手紧握，嫣红的血珠从拳中滴落。
君缠回了家，他与苏凌的婚事准备在家乡举办。说起来这次也是靠了苏凌，君缠才得了救。
苏凌是当朝吏部尚书之子，但因为身子骨不好，自小便拜了药谷神医关桐为师，十几年来尽得神医真传，妙手丹心，医术不凡。前段时间太夫病重，众太医无计可施，淮阳王为圣上举荐了苏凌，原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成想竟真的救回了太夫。
当朝皇帝亲生母妃早亡，按照惯例应择一后宫妃子照顾，但当时皇帝独宠皇夫，继位多年也只有一个皇子，生下来便定为太子。后妃无人愿意收养，于是便养在了太夫膝下，与太夫的感情不是亲子更甚亲子。太夫痊愈圣上大喜当即准备奖赏苏凌，苏凌不求其他只愿圣上放过君缠。听闻了苏凌二人的事，圣上被二人的真情感动，沉思之后便同意了苏凌的请求，并为两人赐了婚。
君缠归家后不久，青秀也赶回了绣城。对着担忧的母兄，青秀面上笑意盈盈与往日无异。
“他娶了别人也好，左右不过当年的玩笑话，我心里确实有恨，可是不多。过几日我去他家寻他，弄清楚了缘由我也不是放不下的人。”
拦着不让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不如放他俩去说清楚，有的伤口就得剖开处理后再好好上药包扎起来。青夫人想了想便同意了，书信一封送给了君家夫妇。
青秀第二天便去了君府，见到了君缠，也见到了君缠的未婚夫苏凌。
苏凌长相精致，但是眉目冷淡，看着是个冷冰冰的人儿，抬眼望他时也没露出什么别的神色。而君缠较三年前更加健壮了，皮肤也似乎晒黑了些，一身的气势强盛了不少。
一对并不般配的璧人，青秀想，面前的人好像不是他的阿缠了。
可等君缠看到他冲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的时候，心里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突然戳了他一下，青秀的呼吸顿时困难了起来。
面前的人还是他的阿缠。
“阿秀，”君缠向青秀点点头打了声招呼，随即侧头对着苏凌介绍起了人，“阿凌，这是我儿时玩伴，青家的二少爷青秀。”
苏凌没什么表示，掀了眼皮看了君缠一眼，之后视线对上青秀，冲着青秀点了点头，“你好，久仰大名。”
君缠望着苏凌这副样子勾了唇角，也看向了青秀，“阿秀，这是我的未婚夫苏凌。”
眉眼弯弯的，笑的很灿烂。
青秀愣了愣，随后也勾起了笑，“阿缠回来了也没派人通知我，听说你立了大功，我不请自来，想祝贺你，可不要招了你的嫌。”
“你说的哪里话，你我兄弟一场，我本该一回来便去寻你。可听小六说你前段时间去了京城，所以就没去青府打扰。”
“原是这样，我半月前确是去了京城打理生意，昨日才回。倒是我没想到这一层，错怪了君兄。”
笑死人了不是？他去京城做什么君家谁人不知？只是要瞒着身边人怕他吃味吧？
不甘、怨恨、痛苦，胸腔里的负面情绪盘旋咆哮着，让青秀很想不管不顾地怒斥君缠、质问君缠。
可他不敢，他怕惹君缠生气。
确实可笑，无情之人明明不是他，他却害怕愧疚了起来。
为什么愧疚？因为自己没法子救君缠？
倒是真不知谁对谁错了。
“我有几句话想和君兄说，不知君兄是否有时间？”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青秀抬眸直视着君缠，唇边笑意依旧。
“这......？”君缠有些犹豫，看了看苏凌，似是在征求苏凌的意见，见苏凌点点头，他才松了口气般地回答了青秀，“好的，阿秀随我来亭子里坐下谈吧？”
见他俩去了不远处的亭子，苏凌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别处。
等他走远，青秀才露了弱态来。
他瞪着君缠，眼里含着泪，“我也不是为了别的来，你就告诉我一句，为什么？”
君缠看着青秀，见他哭了，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就想给青秀擦泪。
青秀拍开他伸来的手，余光扫到了手帕，眼里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淌了下来。
“你已经要娶别人了，还留着我给你绣的手帕做什么！”
绣城青府，就算是男子也要学一手好绣技，青秀的绣技在整个绣城都是出了名的好。只是他很少为他人绣什么，几年来只给君缠绣了几块手帕。
君缠手里的这块，正是他参军时青秀寄给他的。
一针一线都饱含着青秀的思念。
君缠叹了口气，无奈地轻搂住青秀，“阿秀，你别哭，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最怕你哭了。”
“能惹我哭的也只有你。”青秀挣扎着，不想让君缠碰到自己，可又舍不得完全挣开君缠的怀抱。
“这事是我对不住你......”君缠的声音里带着愧疚。
“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我来这只问你为什么！别的还用你多说什么吗！”眼泪流得更凶了，青秀的视野模糊了起来，心中的疼痛像是有利器在搅动心脏一般。
君缠踟蹰了一下才缓缓道:“这四年来，阿凌陪着我，救了我无数次......”
苏凌是西南军的随行军医，这三年多来跟着君缠出生入死，不知多少次从阎王那抢回了君缠。
而那，是青秀与君缠错开的时光，是青秀怎么也弥补不回来的空白。
青秀拿手背擦干了眼泪，尽管还想哭，也尽力忍了下来，“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哭了，君缠，你听好了，他苏凌能为你做到的我也能做，我也想做，这不是你背叛我的理由。”
君缠看着青秀，张张嘴显得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可你到底什么也没做。”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青绣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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