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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解忧答惑 ...

  •   炎曦自从为父亲关上电脑之后就把问他的问题抛至脑后,知道他工作繁忙,似乎对于他的解答也不抱希望,每天上学放学、完成作业,心情好了又继续把自己买的书拿出来研究,蒙在被子里看得津津有味竟忘了时间,听到喀嚓的门锁声匆忙藏书装睡。

      下了十二点的小夜班的炎彬砒霜带露地归来,洗去一身的寒霜之后悄然打开女儿的房间,隐约看到被子里的光亮,掀开被子蹙了眉,刮着装睡的小丫头的鼻子压低了声音:“小丫头,装睡也不像,手电筒也不关,看我明天不揍你小屁股。”

      炎曦自知装不下去了,缠着父亲的脖子对着他的脸亲了好几下,在小夜灯下那一双黑亮的眸子闪闪发光,像是山洞里篝火旁的黑曜石:“爸爸回来啦!小曦在等你嘛,不要揍人家嘛。”

      炎彬挨着她的床沿坐下来,佯装生气:“不看看几点了,等我也没用,看我不揍你。”

      小丫头拽着父亲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还分了被子的一角给他,柔顺的发丝飘至炎彬脖颈,柔软温热的小手搭在他一向冰凉的腹部,属于稚女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扫去了一身的疲惫,只余下甜蜜:“爸爸上班辛苦啦,小曦帮你揉揉肚肚就不会再痛了。”

      手指穿过女儿柔顺的发丝,侧身揽住揉了只揉了一小一会儿,就酣然入睡的香甜身躯,在她额上印上一吻:“小曦怎么知道爸爸胃不好的呀,爸爸的傻闺女呀,越看越喜欢你呢。”

      仔细掖好被子的边角,悄然离去,舒翼还翘着腿在激动地打着手游,看他准备回来休息了才说了一句:“马上,这局马上结束了,oh my god,惨血了!”

      一向看上去没什么爱好的他像她勾了勾手指,在她的震惊目光之中接过手机,胜利的声音过于清亮,让舒翼嘴张成了大O型,久久不能闭合:“你你你,还会打游戏?”

      手指勾过妻子的下巴,蹭了几下她的脸颊说得有些无奈:“翼儿,我好歹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好吧,哪个男生没打过游戏,是你太菜了,这种黄金局也过不去。”

      “喂,你好好说话行不行?”舒翼气鼓鼓地看着炎彬,作势要揍他,被抱了一个满怀,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吹拂,带着浓烈的无奈:“翼儿,我好累啊,等你打完游戏还要好久,我们睡觉好不啦?”

      舒翼虚捶了他几下,捧着他的脸一阵揉捏,似乎为了泄愤:“臭男人,还有什么你做不成的事吗?我真是对你又爱又嫉妒,要揍你啦!”

      “老婆大人高抬贵手,你老公已经惨血了,放小人回城补血吧。”他双手合十作揖,一脸哈巴狗的样子。

      两人滚作一团,舒翼手触及他腰背的肌肉略有些僵硬小心地为他揉开,头顶在他下巴上蹭着:“我还以为你是山顶洞人,没有兴趣爱好呢,没想到还会打游戏?”

      “嗯,上大学前挺喜欢打游戏的,但是人成长总要放弃点什么不是嘛。”他眼皮有些打架,在女儿的卧室被女儿柔软的小手抚揉过腹部,妻子又偎贴地帮他揉开腰背的酸痛,现下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乖,睡吧。”她甜美的歌声再度响起,手轻拍着他的脊背,这一年,她依旧年轻貌美,可他早已过了三十年的门槛,偶尔会有些力不从心,可她们永远是他往前走的推动力。

      早上炎曦围着做早餐的炎彬来回转悠,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困,缠着父亲又抛出了新的问题,她问了父亲较为擅长的领域:“爸爸,你笔记本里写的心:左二右三是什么呀!你画给我看嘛!”

      “小鬼头,你又不研究算命了?又喜欢其他的东西了,爸爸不画给你看,晚上买一颗猪心给你自己切开看。”炎彬看着精力旺盛的女儿也不觉得她缠人,决定让她自己发现解决问题的方法。

      “唉?爸爸会算命了吗?教我教我!晚上问你!嘿嘿,哦耶!”炎曦很快忘记了猪心的事儿,又被吸引到算命的问题上,抱着他的腰撒娇,活脱脱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晚上从菜市场提着血淋淋的猪心,舒翼还说他真惯着女儿,想要什么都买给她玩,这给这么小的孩子买动物器官切开看的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得出来,他倒是不以为意,等着女儿回来亲自指导。

      他抱肩站在门口等炎曦,那颗猪心躺在不锈钢水盆里,小女孩兴高采烈地看着那个东西,伸出手指戳了几下,仰头看他:“爸爸每天就是在这样的东西上动刀子吗?好厉害哦。”

      “吃完饭再慢慢看,快去洗手。”炎彬故意摆起脸来,妄图震慑女儿,奈何小曦一点也不怕他,还跳起来亲了一口他的脸颊:“爸爸!小曦以后也要做外科医生,成为和爸爸一样厉害的人。”

      炎曦闭目仔细回忆父亲第一次买动物器官给自己观察的情形,那时候的父亲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培养一个温柔的、软糯的小女孩。他只知道只要是女儿想要的东西他都会想方设法地满足她,无论是不适宜养在家里的小动物又或是稀奇古怪的要求。

      父亲的日记中,关于女儿想要当外科医生的事他似乎并不是十分赞同,可是最终到她报考医学院都没有说过哪怕一个不字,始终支持着她的决定,给予她最大的帮助。

      —————

      我是一名外科医生,这是一个辛苦的职业,或许不是十分适合女孩子,我希望我的女儿可以做一份轻松的、快乐的职业,能嫁一个爱她的,能为她遮风挡雨的老公。

      小曦从小就对医学产生了浓烈的兴趣,这让我十分的担忧,我不知道小曦能否面对病人家属的质疑,能否冲破人们对于医生性别的偏见,能否在高强度的工作量下勇往直前。

      我不想我的女儿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可作为父亲又无法为她遮挡住所有的风浪,有时也需要放任她成长,我的女儿啊,那个善良可爱的小丫头,少经历一些风霜雨雪,让这些都加叠在我身上好吗?

      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美好,眼眸明亮,那顺滑的秀发像是三月的春风,这世上的一切让我双手捧给我的女儿我都愿意,这可爱的女孩子竟然也要和我一样做“掏粪工”般的工作,真是于心不忍。

      她柔软小巧的手指应该执笔,美妙的歌喉应该吟唱欢快的歌曲,穿着漂亮的裙子,踩着女孩子喜欢的高跟鞋。消毒液会让她的手指失去女孩子的细腻,高强度的工作会让她眉眼间带着遮掩不掉的疲惫,作为她的父亲怎么能接受得受了委屈的孩子躲起来偷偷掉眼泪呢?

      愿用我余生的所有运气换取我女儿的平安喜乐,也希望我的孩子可以茁壮成长。

      父亲的爱像是广袤无际的大草原,除了微风吹拂带来的阵阵芬芳,还有夹杂在绿荫之中的五彩缤纷,她从未想过,顽皮的自己在父亲的眼中,竟是这样美好而柔软的美丽精灵。

      他竟然从未说过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做外科医生,在她说要学医的时候也没有哪怕一点点的表示,只是微笑着望着自己的孩子,原来那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之中还夹杂着如此丰富的情感。

      泪水顺着眼角流淌,她再也无法对她亲爱的父亲说一声:“爸爸,我爱您,是我错怪您了。”他早已带着这些隐藏在心中的秘密永远长眠不醒,带着不可逆的疾病和对于最后自己很多事情力不从心的悲哀与遗憾微笑着选择了安乐死。

      逐渐长大的自己,曾经以为不太会表达自己情感的父亲不够爱自己,外出求学了也很少与他再打电话,那时候没人再为固执的他准备胃药和止痛片,没人再刻意为他学推拿揉开腰背的僵硬。

      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的父亲,是否也像第一次陪他度过溃疡发作时那样,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消防通道里,暗自咬紧嘴唇等到一阵阵浪潮般的疼痛散去,带着发汗后发冷的身子,再踩着虚浮的步伐将自己冲洗干净回到家中。

      那个每一晚都会悄悄打开自己的房门,看一眼早已睡熟的自己的父亲,望着自己空空的房间,是否心中也会像是缺失了一块,抱着她的玩偶愣神一会儿,然后整理情绪再微笑走出去。

      她不敢想,发现女儿与自己渐行渐远,那个心灵柔软细腻的父亲内心的失落;不敢想每一次视频时他阴阳怪气地插嘴,其实是因为想和女儿找回孩子时期的愉快气氛。

      她的父亲,她炎曦的父亲的名字永远地印在了她的心上——炎彬,如火般热烈而又文质彬彬。在三十多岁的她眼里,炎彬没有属于医生的光环,没有什么伟人的光影,甚至是个有些固执的父亲,是个不太理解她的父亲,是个有时拎不清家里长家里短的父亲。

      炎曦很想与他的父亲再说一句“爸爸,对不起,是小曦不够理解您,是小曦固执地认为您变了,其实只是我变了呀,翅膀硬了想要逃出您的羽翼,想要自己飞翔。”

      这些话她再也没有机会对从一而终爱着她,支持她飞得更高,走得更远的父亲说了,父亲的生命走向衰亡的时刻他依旧记得把所有的财富交给唯一的女儿,用再也拿不起手术刀,蜷缩在手心的手指蹭着她的手背,用手腕夹起银行卡递给她。

      他说:“小曦,收下吧,这是爸爸唯一留给你的财产了,爸爸书架里的书如果你不嫌弃也搬走吧。”

      那是父亲离开前最后一次将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全部交给她,带着温柔的笑,因为早已变得蜷缩畸形的身躯担心女儿会嫌弃自己的心意,不安地担心自己最后的礼物会被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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