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魏丛良

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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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鞘走在任焕身后，他总是要走慢半步，不肯和任焕并肩走。任焕就觉得是不是自己走得太快，便也紧跟着把步子放慢，于是两个人就越走越慢。
　　安迪比他们都要先出来，早早等在外头，见这俩人跟在逛着自家后花园似得不紧不慢走着，就有些急，拉高声音喊了一下，“老板们，你们干嘛呢，踩蚂蚁吗？”
　　黎鞘一顿，看向身前的任焕，任焕头也没回，直接伸手从后头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拽，走快了几步。

　　因为肚子都有些饿，所以这个时候对食物也不挑剔了。他们简单吃了点快餐，机场里的汉堡味道意外的太不错，黎鞘吃了一个汉堡又吃了点薯角。
　　安迪说要减肥，就只要了杯咖啡，然后便到机场内的商品店里转悠。
　　“她的减肥从进公司开始说到了现在。”任焕耸耸肩。
　　“她看着不胖啊。”
　　任焕摇头笑，“女孩子嘛。”
　　黎鞘“唔”了一声，没想明白。他的身体虽然可能是偏女性多一些，但心理上却是和女生不一样的，很多时候思考的方式甚至更像个直男。他低着头思考，看到汉堡片里夹着的生菜，就随手摘掉。
　　“不喜欢吃生菜？”
　　任焕捡起他丢在盒子里的菜叶子，一口咬掉。

　　黎鞘没想到他就这样直接吃了，差点被嘴里的汉堡给噎住，好不容易咽下去，挤出声音道：“这我吃过了。”
　　“现在提倡不能浪费粮食，再说你是黎鞘又不是别人。”
　　任焕用手拍拍他的肩，黎鞘的左肩就一点点往下沉，缩紧肩膀，脑袋里一片乱，胡乱撕扯了句话，张口道：“那还有一片番茄，你要吃吗？”
　　任焕直接把头凑了过去，嘴巴微张。黎鞘倒抽一口凉气，瞳孔都放大了，他钝钝地看着任焕的脸，努力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并在心里默念，只是把不要吃的番茄片喂给男性上司兼校友而已，没什么，没什么，平常心，平常心。
　　黎鞘扯了张纸，捏着那块番茄，颤颤巍巍投喂给了任焕。

　　胆战心惊吃完一个汉堡，黎鞘食之无味地吃起了薯角，目光则忍不住往任焕那边飘去。
　　任焕还点了甜筒，黎鞘觉得凉就没有买。吃完咸的吃甜的，他看着心情不错，一口咬掉甜筒尖，舔掉嘴角边的奶油，朝黎鞘露齿笑，“冷天里吃冰才有感觉。”
　　“我有蛀牙，吃不了那么冷的。”
　　“我也有。”任焕不好意思道：“但忍不住想吃。”

　　室内温度比较高，甜筒融化得快，任焕说了两句，就又啃了一大口冰淇淋。他大概是吃太快了，一口咽下去，就用手捂着脑袋，哼哼唧唧了两声，说头疼。
　　黎鞘是第一次看到任焕这样子，觉得很神奇。以前觉得那么遥远不可攀的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舔着甜筒，还因为吃太急被冰到头疼。
　　他眯起眼，忍不住笑了。
　　任焕听到他的笑声，歪过头看他，四目相对时，身体一点点靠近。视线交汇的时间停顿太久，黎鞘缓缓止住笑。
　　任焕的脸几乎是凑到了黎鞘鼻尖，又是很近很近。黎鞘吞咽唾沫，耷拉下的嘴角被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睫毛颤抖，胃里仿佛涌入了成群蝴蝶，快要从喉咙溢出时，就听任焕说：“黎鞘，你还是笑起来的时候好看。”

　　他屏住气，看着任焕凑近又离开，彼此的距离重新变回平常，发烫的耳朵里嗡嗡作响，脑子里是一团乱麻。
　　抿着的嘴角不由自主往上扬，像是等待老师阅览的试卷，他看向任焕。任焕则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很好看了。”

　　安迪逛完了一圈回来，远远就看着餐厅里，自家老板的脑袋和那翻译靠在一起。她翻了个白眼，双手揣在兜里，又去逛了一圈。
　　等再次回来的时候，是差不多要登机了。他们到登机口，因为还有个旅行团，人还挺多。黎鞘又习惯性地走在任焕后头，排队的时候被任焕给拉到了身前。
　　任焕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两侧，有些沉。黎鞘乖乖站着不动，任焕低头，对着他的耳边说：“躲在后面做什么，丢了怎么办？”
　　安迪在后头叫道：“老板，我也在后头，我还不会芬兰语。”
　　任焕头也没回。
　　黎鞘：“……”

　　吃过饭就困，黎鞘上了飞机没多久就昏昏沉沉了。任焕为他向空乘要了一条毛毯，灰色的毛绒小毯子盖在他的身上，黎鞘像是找到了壳的小蜗牛，蜷着肩膀缩在里头。
　　舷窗外是云雾，细碎的光像是浅金色的流沙，零零星星摔进来，掉在黎鞘的鼻尖。
　　任焕忍不住朝黎鞘多看了一眼，缓缓收回视线，随意拿起黎鞘放在手边的词典，翻开看了看，又默默合上，顺带塞到边上的卡槽里。

　　是该睡觉的时候，黎鞘睡得很沉，甚至还做了个梦。醒过来时，意识还是模糊，晕怔怔地看着昏黑的上空，整个机舱内都很安静，灯光柔和昏暗，他侧躺在靠背上，眨眼的速度都变得很慢。
　　有光亮起，就在不远的近处。视野慢慢变得清晰，他看到一点零星的光，是平板的屏幕光，有些刺眼，黎鞘又闭上眼，声音沙沙道：“任焕，你没睡啊。”
　　任焕按暗屏幕，“睡不着，看会电影。”
　　黎鞘耷拉着眼，睁开一条缝隙，缩到被子里打了个哈切，闷闷道：“看什么电影？”
　　“你靠过来。”
　　黎鞘依言挪过去，任焕侧头，嘴唇几乎快碰到他的耳垂。

　　任焕说了什么，黎鞘都没听清楚，只觉得耳垂痒痒的，热风散落在脸颊边。那点刚睡醒的惺忪一消而散，放在毯子里的手慢慢握成拳头，后槽牙抵在一起，一直到任焕离开，他从脸到脖子那一块的皮肤都好像要烧起来了一样。
　　“要一起看吗？”
　　任焕问他，黎鞘咽了一口唾沫，指甲扣进掌心里，他摇头道：“我想先去一下卫生间。”
　　任焕立刻侧身，黎鞘拉开毯子站了起来，从任焕身侧经过，小腿几乎是擦着任焕的腿往外走。

　　到了卫生间，反锁上门，身体倚在墙壁上，黎鞘绷着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
　　他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目光落在那满面惨不忍睹的红上，长叹一口气，低下头打开了水。
　　冰凉的水浇在脸上，黎鞘闭着眼，感受着脸上的热度慢慢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