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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梦醒便成空 ...

  •   繁宁急忙应了一声,紧揪着的心也得到稍稍放松,按照吩咐去了膳房。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莲子羹端上来。

      谢湘亭感受着口中流淌的浓浓暖意,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写了封信,吩咐繁宁暗暗送去给二皇子谢承明,之后走到妆台上,从妆匣最底层取出一支金钗,她最喜欢的紫玉镂金钗,却被盛扶怀说做丑。

      谢湘亭释然一笑,将金钗缓缓插.入发髻。

      又要下雨了。

      漫天的阴云压下来,天地似囚笼,将人困于其中不得自由,又仿若深渊,张着血盆大口欲要将人吞噬,躲不开,便永坠黑暗。

      谢湘亭在心中安慰自己,明日就能雨过天晴了。

      有什么仇怨,也都是过去了,她只想逃离定远侯府,逃离盛扶怀,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只是有一样东西,她要去找柳寻雯借一下,以帮她日后的咸鱼生活铺路。

      借的过程中,再顺便报个仇。

      按照前世的发展,这个时候,原书中的剧情还按部就班地走着。盛扶怀因为常年征战沙场,身上有些旧伤尚未痊愈,一到阴天下雨容易犯头疾病。

      但他虽有旧疾,却不至于到昏迷不醒的地步,只因柳寻雯在他的药中动了手脚,悄悄加了致人昏迷的山茄花。

      重生后,谢湘亭虽然对后续的发展希望破灭,但眼下,柳寻雯悄悄下药的时间,她还是了如指掌的。

      谢湘亭算好了时间,一路走到后院专门为盛扶怀备药的膳房中,便看见热气腾腾的药炉旁,晃着扇子煎药的人果然已经换做了柳寻雯。

      谢湘亭来的时机正好,此时的柳寻雯正将手中的一包白粉倒入药炉之中。

      她并未停留地走上前去,语气十分平常,不像是问罪,但却也绝非平常的问候。

      “柳姑娘不是身子不好吗,怎么还亲自来药房煎药?”

      柳寻雯见到她,急忙将手臂收回。

      听闻太后病重,谢湘亭作为太后唯一的女儿,得知此事后不是悲痛欲绝吗?此刻的谢湘亭为何神色中尽是坦然,毫无黯然之色?

      她愣了片刻,很快回过神来,“侯爷犯了旧疾,我担心他,在屋里坐不住,便想着亲自来给他煎药。”

      “哦……是这样,”谢湘亭拉着长音,眼中泛起毫不掩饰的讽刺,“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柳姑娘还是得看清自己的位置,做事之前,先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说话的同时,谢湘亭锋利的眼神一直盯着她,她来意明了,柳寻雯愣住,一双无辜的杏眼缓缓抬起。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完,她抿了抿嘴,放下手中的摇扇,方才拿着药包的手微微握住,刚好挡住手中的纸包,而后小步走到谢湘亭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夫人可是因侯爷罚您禁足而生寻雯的气,可那日明明是你夫人推寻雯下水的,寻雯身份低贱,不敢说夫人几分不是,但是侯爷要问一个真相,寻雯不得不实话实说。”

      谢湘亭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轻笑。不得不承认,她先是在长相上就败给了柳寻雯。

      柳寻雯天生一双微微下垂的杏眼,圆脸樱唇,长相温文和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最是惹人怜惜。

      但她生的招摇,美的张扬耀眼,往好听了说是华美明媚,说难听了便是魅惑勾人,从前她不在意这些,但却抹不去这个事实。

      谢湘亭与柳寻雯保持着三步的距离,微微垂眼睥睨着她,“既然所有人都相信我伤了你,那我若不伤你,岂不是很亏?”

      柳寻雯大惊失色,脸色瞬间惨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夫人,寻雯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夫人饶命。”

      谢湘亭淡淡道,“罢了,把你手中的山茄花粉交给我,饶你不死。”

      柳寻雯身子一颤,显然困惑为何谢湘亭会知道她藏了山茄花的事情。

      谢湘亭提醒她道:“你自己交出来,和我派人搜身搜出来,这性质可是不一样的。”

      柳寻雯咬着嘴唇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将方才慌乱藏于袖中的纸包拿了出来,“夫人,这花粉是奴婢拿来给侯爷助眠用的,并没有要害侯爷的意图啊!”

      事到如今,她仍不死心地狡辩。

      谢湘亭也不想与她辩驳什么,只将那纸包拿过来,收到袖中,漠然地敛了目光,“不论意图为何,你未经允许,私自在侯爷的药膳中动手脚,便是大罪,当赶出府去。”

      她话音刚落,却听见柳寻雯目光移开,哭喊出声,“侯爷,救我!”

      谢湘亭转身见到盛扶怀,不禁感到诧异。

      她黛眉微微皱起,盛扶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回重生……她还没开始做什么,怎么就和之前不一样了?

      “怎么回事?”盛扶怀冷声开口。

      他身着一袭白衣负手而立,身姿挺拔,淡淡望过来。

      谢湘亭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收回,又见面了,此时的盛扶怀二十四岁,却无一丝少年稚嫩。

      盛扶怀是天生的将才,传闻他三岁就能拉弓射箭,五岁骑马射猎,又聪慧过人,对用兵打仗一事信手拈来,虽传言不知真假,但他六岁就开始跟着父兄上战场却是真的,只是世间之事难料,他七岁那年,边境突发暴动,摄政王亲自带兵出征平乱,当时的老定远侯及其两个儿子也在其中。

      那场战争太过惨烈,军队里出了叛徒,大夏的军队遭到伏击,定远侯为了保护摄政王,身中数箭而亡,其长子盛骥亦命丧沙场。

      听闻噩耗的老定远侯夫人也自尽殉情。当时活下来的,只有摄政王和当时仅仅十岁的盛扶怀。摄政王身受重伤,落下病根,回京后一年病故。

      几年中,盛扶怀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和坚韧的性情,承袭定远侯一职,十四岁亲自带兵征战,战无不胜,也难怪原书女主会对他一见钟情。谢湘见过他穿上战甲的样子,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换上便衣时,又温润如玉,天生自带一股柔情。

      这些天天气潮湿,导致他身体不太舒服,所以脸色有些苍白,但饶是一番病容,也遮不住他眉宇间的丰神俊朗。

      此时谢湘亭看着这张脸,如今只觉得不过是一具好看的皮囊,里面并没有心。

      盛扶怀此番前来,定会站在她的地对面,护着柳寻雯。

      她想着这些的时候,柳寻雯已经先一步为自己寻求靠山了,她凄惨地跪爬过去,哭得梨花带雨,“侯爷,夫人她误会我了,我只是想来看看您的药膳,想为您尽一份心而已。”

      盛扶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且疲于应付后院之事,此刻脸色很是难看,喑哑的声音压过来,“你动那药膳动什么?”

      柳寻雯道:“我、我并未动药膳,只是想来帮忙煎药。”

      盛扶怀的目光转向谢湘亭,双眸深邃如千尺冷潭。
      他生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乍看十分乖巧温柔,但眸光却似笼着一层水雾,其中藏了几分野性,只有看的次数多了,才能发现。

      谢湘亭移开目光,看向柳寻雯,她正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柔弱美人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看着自己昔日费尽心思了结的仇人,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她面前惺惺作态,谢湘十分头疼,她真是受够了!爱咋咋地!

      谢湘亭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和他说明方才的情况,她理了理前额微微散落的发丝,波澜不惊地目光轻轻瞟过来,“盛扶怀,你看清楚了,今日我可没伤你的小美人儿,不过是一句话,就把她吓成这样,不知娇弱给谁看。你的小美人能言善辩,我身为大夏的公主,如今倒是说她一句都不行了。”

      此番话出口,她觉得甚是舒心,从前她执着于完成任务,说话做事都会顾及着盛扶怀的感受,难免拘谨。

      现在她释然了,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许是她平时乖巧惯了,盛扶怀听着她不似往常的言辞和语气,眉头皱起,一向平静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满,“谢湘,你说什么?”

      谢湘亭淡笑,“没什么,不信你自己看就是了,若有什么伤尽管来找我。”

      这回柳寻雯在她眼皮子底下,人好好的,总没有机会再表演一出假摔然后污蔑她了。

      她说完,悄悄将手中的那包山茄花藏于袖中,然后摆了摆手,“我累了,先回了。这小娘子哭得梨花带雨,我看了也怪心疼的,也罢,左右是你的人,那就随你处置吧。”

      她轻飘飘地说出“你的人”,不带一丝感情。

      此番前来,她只是想拿到柳寻雯手中能够致人昏迷的山茄花的。

      拿到了,就要走了。

      谢湘亭没再去管盛扶怀眼中的惊讶,脸上笑意丝毫未减,盈盈转身离去。

      让他和柳寻雯两人情意绵绵去吧!

      她把盛扶怀推给别的女子时,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落寞,但她迈过那道门的时候,就不打算再回头了。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盛扶怀淡漠的声音,“你先回去,没事勿要在府中乱走。”

      谢湘亭嗤笑一声,原来就这点惩罚,禁足都算不上,连说话声音都是缓缓的,他还真是处处都偏袒柳寻雯。

      出神间,她已然走出华宇院,踩着青石铺就的小路穿过花丛枝桠,清泓般的眸光略过高墙,几片枯败的树叶挂于指头,摇摇欲坠。

      快入秋了。

      一阵凉风刮过,除了寒意,还夹带了一道略微嘶哑的声音。

      “谢湘。”

      谢湘亭闻声顿步。

      转身的同时,心中微微有些忐忑,将袖中的山茄花藏得更深一些,才转了身。盛扶怀跟过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盛扶怀长身玉立于一面长满爬山虎的灰瓦断墙,开口之前,好像还有几分犹豫。

      “谢湘,你今日……怎的了?可是不舒服?”他声音里有几分不耐烦。

      谢湘亭心中惊奇,从前的盛扶怀从未关心过她的冷暖,今日不仅肯处置了柳寻雯,还主动关心她的身体,是怎的了?

      她有些疑惑,听到盛扶怀继续说道:“之前的事情,我查清楚了,你没伤柳寻雯,我错怪了你。”

      谢湘亭点点头,“你查清楚了,就好。”

      原来盛扶怀是因为愧疚。

      谢湘亭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她在想什么呢?天真到这种地步了吗?几句温柔的话,不过是他的怜悯之言,亦或愧疚之言。这个时候的盛扶怀一心想着夺取皇位,将她视为仇敌,怎么可能喜欢上她?

      见她一直没回应,盛扶怀又:“谢湘,你可是心中尚有怨?”

      谢湘亭心中想笑,怨?她当然怨啊!无端蒙受委屈,不待真相查出,盛扶怀就将她禁足整整一月,如今一句“错怪你了”,就想拂去了她心中的怨恨吗?

      盛扶怀从来都不爱她,自然也不信她。

      她有自己的尊严和底线,不是一个挥之即去召之即来的工具。

      过了些许,谢湘亭明媚的眼眸轻抬,带着半分深秋的凉意,莞尔:“没事。”

      确实没事,若说有事,便是——
      盛扶怀,再见了。

      盛扶怀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还怨我,谢湘,我最近很累,只需你勿要惹事,我定不会亏待你。”

      谢湘亭觉得可笑,是她惹的事吗?事到如今,她也懒得再解释,懒懒移开目光,半句话都没说。

      “天凉,我送你回去。”盛扶怀往前走了一步。

      他高大袖长的身躯足足比谢湘亭高出了半个头,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寒风,也挡了霞光。

      谢湘亭心中明了得很,暂时的温柔不过都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醒来便是万事皆空。

      几分倦怠爬上眼角,她敛了目光,转身前只留给盛扶怀一句话,“不碍事,我认得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梦醒便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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