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全员活在番外里》钱九毛

59、小相思篇

　　深夜，车似乎在上京郊区故意绕了好几个圈，终于在夜幕低垂时，停在广陵区寂静的废旧商业楼下。
　　代月跟着那少年下车，抬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旧楼，隐隐能看到高处微弱的光线，他再次撇了眼周围的建筑。
　　究竟会有多少人在？他想。
　　那男孩进了大楼，大楼空荡荡的，他们的脚步声在漆黑的楼层里回荡。少年按下破旧但是尚在运行的电梯——29层，代月微微颦眉，那是这栋大楼的最顶层。
　　“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到达29层，电梯打开的一瞬间，刺眼的光一下子射过来，代月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但是没有躲开那光，稍微几秒钟后，他一眼就在那群人中，见到了电话里的那个人。
　　“哈哈！”盛洲大笑着拍了两下手掌，悠闲浑厚的声音响彻楼层：“欢迎欢迎！”
　　代月跟着那少年一步步向前，他们的脚步声一如既往的回荡着，只是这中间夹杂了稀疏的枪械声——代月余光撇过四周，这个空旷的几百平的大平层里，电梯直达，四周全部是高达的落地窗，远处绵延不绝的山色与华灯初上的夜景尽收眼底，依稀可见它应有开阔视野。但现在只有几根贴着大理石的承重支柱。
　　大平层的四周几十个黑衣人错开站立，代月知道，他们必定子弹满荷。视野最好的靠阳台的落地窗边，盛洲正坐在最中间的三人沙发上，他的背后是望不到边的黑夜，后面站着的几个黑衣人挡住大部分月光，但是依然掩饰不住那张脸上无法满足的贪欲。
　　盛洲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一个身穿印花衬衫的男人，正在把两指间夹着的一根烟点在沙发边桌子上的烟灰缸边，只见他轻轻点了两下烟灰，抬头间撇向进来的两个人，烟雾萦绕中，代月看不起他的神色，只是觉得和自己上次见的时候，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阴冷。
　　曹猎将烟咬在犬齿后，背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抱臂，透过烟雾望向到面前的两个人。
　　代月和男孩已经在桌子旁边停下，也是这个时候，代月才发现那几个黑衣人里，其中一个黑皮肤的男人站的更靠后一些，稍微侧向外的位置。在代月瞥向他的那一刻，那人忽然回视了一眼，他们的目光短暂的接触后错开了。
　　代月瞳孔微缩：他们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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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洲睨着代月片刻，花白的眉毛抬了一下：“我以为我们这次是坦诚相见呢，老鬼！”
　　代月不动声色的注视着那双眼睛，几秒钟后，左手抬起摘下口罩，随手塞进左边的口袋里。
　　除了曹猎和小心肝外，那是在场的其他人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见到鬼王本人，四周的黑衣人此时纷纷望向代月——
　　代月静静的站着那里，那张脸毫无生气，略显苍白，微微娄着身子，他身上穿着一件很普通的深灰色连帽开衫，简单的黑色裤子，脚上那双黑色的靴子还粘了楼下的泥土；两只胳膊略无力垂着，左手指稍微弯曲，右手上包着一个白色绷带，他脚边灰色的影子更是微弱的随便都能被风吹走。
　　出乎意料的，那些人的目光里，有试探，打量，诧异，惊讶，他们看着这样一个人，身型单薄，那手指细的看起来连只普通的枪都拿不起来，看不出有任何的力量，仿若这里随便的一个人都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注视着那张脸，盛洲同样略微惊到了，他也没有想到金王朝几次要赶尽杀绝的那个老鬼，会是这样一个人。
　　短暂的沉默后，盛洲再次高傲的睨向那张脸，眼中毫不掩饰的狡猾，布满皱纹的下唇一动道：“我一直很好奇，一年前，你是怎么从金王朝那里活着回来的？！”
　　代月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抽动一下，但是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只是冷漠道：“可能因为我运气好吧。”
　　盛洲忽然笑了起来，古怪的笑声混着咕噜声从那张叼着雪茄的口中发出来，他似乎被这个回答乐到了，雪茄夹在手上，可是上一秒还眯眼笑的眼中徒然杀出一片寒意，他手上雪茄点向代月：“那就让我们看看，你今天运气怎么样吧！”
　　这时只见他另一只手拿出一个转轮手枪按在面前的桌子上，眼角阴狠的勾起，手下一推，“哗拉”的一声，那枪旋转着滑过桌面，在代月面前停下。
　　“玩个游戏吧！”盛洲靠回椅背上：“俄罗斯转盘，很有趣的游戏！”
　　代月的视线移向桌面上的那只枪。
　　盛洲依旧注视着代月，但是手上的雪茄点向旁边的男孩：“你和你旁边这小子，一人一枪！”
　　小心肝吓得立刻后退一小步，他想要看向曹猎，但是最终没有看过去，只是惊慌的盯着桌上的那把枪……
　　曹猎手只微顿，继续抽了口烟，始终一言不发。
　　“那么，你们谁先开第一枪呢？”盛洲的雪茄再次送回嘴里，灰色烟雾四散开来，带着那双阴鸷眼中戏谑和寒意。
　　小心肝已经紧张的再次吞下口水，他畏缩地看着那只枪，就在所有人都等着谁先来时，一个声音在此时响起。
　　“你们知道，为什么当年我留彭沙一条命么？”代月声音不大，很是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缓缓向前走了一步，视线依旧在那只枪上。
　　盛洲抽了一口雪茄，眼中寒意更重。
　　“——因为我不能杀死他。”
　　代月弯下身来，拿起桌子上那把枪，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抬头对准自己的头，双眼微微下垂，毫无生气的眼神，看着对面的盛洲。
　　“你并不打算，让我死在你的人手上吧？”代月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砰——”那声音在空当的楼层炸开，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枪该换人时，只见代月立刻转动轮盘，再次对着同样的位置，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砰！”
　　前一个枪声尚在回荡，又一个枪声再次响起，所有人都惊诧的注视过来——
　　“他敢踏进线内一步，绝对不会让他——”代月再次毫不犹豫的转动轮盘间，提高了了音量大声说，再次决绝的扣下扳机——
　　“砰！”
　　第三声枪响在沉默的人群中再次炸开！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活着——”
　　轮&盘转动，第四枪扳机扣下：“砰！”
　　“出去！”
　　“砰！”第五枪响起，而更加匪夷所思的，代月忽觉手中枪意外的抖动了一下，远处传来诧异撞击的声音。
　　他无法甄别那声音的原头，只觉得耳边轰鸣，他的头像是被千金锤砸住，所有的意识顷刻间战栗，他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的倾倒，视线瞬间恍惚，仿若灵魂出窍一般，身体轻盈无力，混沌中他在倒地间抓向面前的模糊轮廓，混沌中他惊讶的识别到那是他面前的桌子，微乎其微的意识里，他飞速将左手心藏着的微形窃听器用力按在桌底，单膝跪在地上，又飞速扒住桌子边缘，艰难的维持住这个姿势，没有立刻倒地。
　　长时间的轰鸣后，代月的视线先一步慢慢恢复，他能感到自己头上有血低落——他极力控制强迫自己尽快恢复，他先瞥脚边的带血的弹壳，莫名的冷笑一声——那竟然是个没有弹药的空弹壳，否则他现在早就血浆四溅了。
　　代月按住桌面起身，用拿着枪的那只手的手背抹把脑门上的血，侧脸瞥了眼刚才那个撞击声的来源——后面的黑衣人已经有人端起枪，离他几步之遥承重柱上，一颗子弹嵌在墙壁里。
　　那是颗实弹。
　　刚才最后一发空弹壳发出时，共振引起那颗子弹射出。代月心中微紧，如果没有带出那颗子弹，那他今天肯定走不出这里了……
　　“看来，我今天运气也不错啊！”代月回过头，意外浮起笑意。
　　盛洲脸色骤变。
　　代月把手上的枪甩在桌子上，那枪打个转回到盛洲面前，他微不可见的煞气浮起：“告诉朱星汉，我在长生榜上等着他！”
　　那语气狠决无限，掷地有声，眼中突然喷出煞气！
　　所有人都感觉到那剧烈的杀意，黑衣人立刻端起枪，子弹飞向代月的瞬间，只见他闪身奔向最近的玻璃窗边，身后的子弹逼近间，登时一个猛跃，撞开玻璃，跳进无边黑夜!
　　所有人都短暂的惊住了，因为没有人能想到，竟然会有人跳下29楼！
　　黑衣人一涌而出，立刻开始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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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枪声四起，大平层内，只剩下寥寥几人，四周沉寂的压抑着。
　　“今天，必须得有人为这事负责！”盛洲暴怒阴吼，脸上横肉颤抖，雪茄塞进因愤怒而抖动的嘴中，甩手下了身后那黑衣人手中的枪，当空一扫狠决的扣下扳机。
　　“砰！”
　　在场所有人惊瞩里，那桌子面前毫无防备的男孩睁大惊恐的双眼，那颗子弹穿过他的胸膛嵌入地板上。
　　他已经没有机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甚至不知道那子弹哪里来的，就那么，倒在了血泊里。
　　曹猎定在了沙发背上，他注视着血泊里的那个孩子，仿若一座石像，只有手上的烟还在燃烧着。
　　盛洲手上的枪放下，转头审视旁边的曹猎：“不好意思啊曹老板，长生榜发了那么久，也一直没有个动静，大家可都盯着呢！再说，朱老板那边总得有个交代啊！”
　　曹猎不紧不慢的又抽了口烟，缓缓起身向小心肝尸体边过去。
　　盛洲狡诈的注视着一切，他的枪还在手中。
　　曹猎蹲在小心肝尸体旁边，锁着眉头再次抽了口烟，突然砕了口吐沫在那血泊里，扭头看向盛洲，换上讨好笑脸道：“这事儿是咱金雀榜不上道儿，劳您费心了，盛老板！”
　　盛洲再次斟酌片刻，才将手上的枪递给后面的人：“那曹老板，这长生榜，可以正式开启了吧！”
　　“那必须得开啊！”曹猎依旧笑着说：“不过长生榜这事儿，还得盛老板您在朱老板那儿，帮衬几句，手下兄弟们得吃饭呢！”
　　盛洲傲慢一眼，哼笑一声起身向出口走去。
　　“今天这人情我金雀榜记下了，盛老板！” 曹猎缓缓站起来：“后面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
　　曹猎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盛洲他们下了电梯，那张讨好的笑脸回头的同时一下子变了神色，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地上的男孩，两指拈灭烟头，攒进手心，许久后抬起头，望向窗外的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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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速下落十几秒，代月终于在茫茫黑暗中落地，他顾不得任何的迟疑，立刻向前跑去。
　　他能感到自己胳膊上撕裂的疼，刚才的震落让他意识有点恍惚，防护要害的手臂上刺进了大块玻璃，但是紧咬着他的子弹让他不得不清醒。
　　“砰砰！”
　　耳边不停飞过强声，他艰难的留意那子弹的来源，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很难集中。
　　这不是好事！至少不能在这里！
　　他放弃甄别有多少子弹，以及他们的来源，绷紧周身力气向前冲去！
　　他再次全速翻下两个楼顶，再次凝神间，惊讶的发现他逃跑的前方忽然出现一堵围墙！
　　没有路了么？他在心底发出可怕的疑问。
　　他微妙能感到身后的子弹一下子全部集中起来，他甚至仿若听到那些人心里得意的嘲笑！
　　没路了！代月心里忽然说，但是他丝毫没有减速，反而更加迅速的冲向那墙，子弹微不可见的暂停后立刻咬着墙根向上追去。
　　“砰啪碰——”
　　火花四溅中，代月大步跃起，疾风般踏墙而上，紧接着拔出插在自己胳膊里的玻璃碎块，猛力顿墙一个漂亮回身反冲，飞身落地间手握玻璃当空一割。
　　“嘶拉”的声音很快被子弹湮没，黑衣人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脖子一热，血落地前，他们纷纷倒下……
　　代月落地间根本没看那些人一眼，他落地即刻跃起，凌空一脚扫过迎面惊住片刻的两个人，再次落地间双手抓住被他扫到空中的两把枪，反手上膛对准那两人——
　　“砰砰！”
　　没有丝毫犹豫的两枪后，代月再次向旁边的天台跑去！
　　黑衣人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枪声在黑夜中叫嚣起来！
　　代月心里默默算着枪中的子弹，他不能浪费一颗。但是对面火力太大，他能感到他逃跑的天台四周，好栋楼里都起了火力！
　　不能在这里！必须得把这些人引开，至少不能在离刚才见那帮人的附近，不能引起他们的任何怀疑，否则他们将功亏一篑！
　　代月再次下定决心，向更远的地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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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分钟的逃亡，像是过了半个世纪，代月知道自己抢里已经没有子弹了，而他身上很不乐观的中了几颗子弹。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逃多久，他的视线都已经模糊，他明显感觉到自己重重的呼吸声竟然压过那些子弹和爆炸声！
　　但是他脚下根本没有停，废旧厂区边缘的天台上，他还在拼命的逃亡，极力躲开那些要他命的子弹！
　　前面没有路了！天台的对面，那是一栋即将爆破的大楼，只剩下钢筋混凝土的骨架，不知道是不是意识恍惚了，代月感觉那就像是为他准备好的囚笼，在黑夜中等着他自己跳进去！
　　那些人同样知道他再次到了绝路，他能撇见天台下稍微熄火直奔而来的人，他能感到身后的脚步和子弹都越来越近。
　　“跳过去！”
　　天台边缘，代月在心中大声的命令自己，他再次聚积周身仅存的力气，孤注一掷奔跃向前！
　　世界短暂的安静，在落地间他五脏六腑都被强力一震，混沌中他双手拼命握住手中的枪，枪把在水泥地上划出激烈的火花，靴子和枪把的摩擦力减缓他落地的速度，终于稍微稳住没有就此滑下废楼。
　　他没敢有一秒钟的停歇，在子弹再次咬住他前拍地起身向楼外逃去。
　　子弹紧跟着他，对面楼不停的有炸X弹飞来，轰隆声像夺命无常紧跟不舍！
　　“轰隆！”
　　他的身后不停有爆炸，强大的火力狂涌而起，热浪如魔魇般蛊惑他的感官一切！
　　他在此刻却是意外的寂静，贪恋地望着远处的灯光……
　　爆炸的火焰企图把他推向万家灯火，他纵身一跃，跌入漫天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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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医生！”
　　万嘉他们击退大部分追兵后，医护人员终于赶来。
　　移动病床从车上被一群人抬下来，飞速奔向抢救室！
　　“代月！代月！”
　　董今生推着病床奔跑，不停的呼唤病床上的人。
　　“有盛洲……曹，曹猎……”代月虚弱的说，眼帘挣扎，几次就要合上：“没有，没有看到……”
　　“我们的人已经在追踪了！”董今生大声说：“你伤得很重，代月，坚持住！”
　　“但是有个人……我见过他……”代月像是没听到董今生的话，继续坚持说：“……他是雷诺……雷诺的人……”
　　董今生明白代月的意思：雷诺肯定在境内了，那个墨西哥团伙在境内不是空穴来风。
　　“血压！”
　　“快！”
　　旁边医生飞速诊断，代月只觉得声音变得嘈杂起来，他忍不住皱眉，胡乱中抓住董今生的手问：“贺忱……怎么样了？”
　　医生此时已经给虚弱的代月戴上氧气罩。
　　董今生知道代月在意围捕高索那案子，不仅全程参与行动计划，还特地安排了谈叙在，边关注医生的动向边说：“行动很成功，高索的人全部落网了！”
　　不料此时代月不知哪来的力气，拧眉一把拿开氧气罩，抓住董今生的胳膊，上半身几乎要起来，更加虚弱的问：“贺忱……怎么样了？”
　　“别乱动！”
　　“你现在很虚弱！”
　　医生护士都急了，赶忙按住代月把氧气罩再次戴上。
　　董今生忽然怔了一下，他注视着氧气罩下代月那双拼命挣扎的双眼，终于凑在他耳边，无比清晰的说：“贺忱没事。”
　　急救室的门在此刻忽然打开，董今生停在门口，望着病床上终于闭上眼睛的代月。
　　他知道最后在代月口中反复呢喃的那句“……轻臣”时，他们是真的意识恍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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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提示：曹猎，故事中笔者最喜欢的剧情-上卷的《小盲盒篇》，以及下卷的《小太空篇》，都离不开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