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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出海有风险,打鱼需谨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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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转星移,时光飞逝。北方的风永远伴着湿润的水汽,夹杂着咸腥的气息,一年年地光顾这偏远的角落。
丁元沂也在四季轮换中长大,脱离了儿童时代的顽皮跳脱,摇身一变稳重了起来。一米七五的个子,因为常年帮父母打鱼,体型与青年男子无异。尤其是当汗水打湿粗布麻衣时,隐隐勾勒出的强健曲线,常常惹人艳羡。与牛聪聪走在一起时,忽略半长的黑发,胸前的起伏,常被人打趣像一对年轻夫妻,而往往这时,为了逗弄小牛,才能看出丁元沂儿时的淘气,不正经地勾搭着牛聪聪的肩膀,歪头回应“姨啊,成婚时您咋没来呢?"结果当然是被小牛脸红生气埋怨一顿,但小丁仍不知悔改,并对此事乐此不疲。
又是一年九月,微风拂面,万里无云,是个出海捕鱼的好天气。丁氏一家照常齐齐备好渔网、竹篓、罗盘等渔具与吃食,在天际刚露出金色霞光时,在岸边巨石插上三炷香,摆上贡品,恭敬三拜,诚心祈求海神娘娘保佑。这是昉葫村渔民出海前必须的仪式。
日轮斜挂,树影斑驳,渺小的渔船驶向漫无边际的蓝色汪洋中。丁父鼓着肌肉在船尾摇着桨,丁母在船头顶着斗笠张望。涛涛浪花,滚滚浪流,鱼影时不时地穿梭在船的底部。丁元沂看准时机,牵动全身肌肉,双臂一挥,散下漫天的渔网,仿佛罩住了碧海蓝天,金光闪烁,烟波浩渺,三界九州都盘旋于掌间。
两网上来,鱼篓已经满了三分之二,除了一些常见的,丁元沂还敏锐的观察到了几条从未见过的鱼类。
有的全身漆黑,长着一条长长的尾鳍,鱼嘴巨大无比,布满了锋利的尖齿,并附有长丝状的触须;有的体形不大,通体灰褐色,一双大眼就占据了面部不少的部分,呈现出朦胧的白灰色:还有的身体透明,尾鳍则被一条条像触手似的器官所取代。这些鱼类各有各的奇怪,但无一例外的都是胃部肿胀,翻出口外,眼眶爆裂,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似的,实属怪异。
在丁氏一家看不见的地方,海水异常暴退,紧接着小船开始急促的上下颠簸,海面突然变成白色。丁母望着的远方,竖起一道明亮的,布满海面的水墙,伴随着震破耳膜的巨大轰隆声,排山倒海般的扑了过来。
牛聪聪也听见了响声,连忙放下针线,跑出屋外,在村民一阵手忙脚乱的逃窜中了解了情况,简单收拾跟着人群奔向最高的那面山坡,回头望向海面,焦急地寻找那一艘小船,忐忑不安地在心里暗暗祈祷平安归来。
“快跑!”丁母一声怒哄,急匆匆地从船头下来摇桨。此时丁元沂爷俩也注意到了海面的异常,都快速地抡起臂膀。
在危急关头,性命二字总要咬在嘴里才安心。
自然永远都是最慈祥的母亲,却往往给予人们最绝望的打击。小小的渔船在海面上起起伏伏,早已不受控制。飞卷起来的浪花像天真的孩童,带着残忍的无知,一下又一下地拨弄着船只,仿佛这是他最心爱的玩具,使其沉入水中能带来无尽的欢乐。
丁父早已知道没有了逃生的机会,望着远处遮天蔽日的水墙,恐惧过后却是奇异般的冷静。蜉蝣岂能撼动天地?虽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但也不过是母亲的纵容。但他知道不能放弃,性命当前,一点松懈就能瓦解铜墙铁壁,他不想让希望这么快变成泡影,深望着母女俩竭力的动作,他口是心非地安慰:“等回到岸上就安全啦!”
无声的哽咽却消散在天边的巨响中。
终于,折磨人的巨浪终于逼近小船。水墙的高度远远超过村里那颗最老的古树,抬头望去,太阳早已被吞没,所及之处,都是一片阴沉的蓝色。
在命运的巨锤落下的那一刻,丁母扔了桨,扑向前方,用力地抱住了父女俩。早已无力的双臂紧扣住两个湿透了的脑袋,泪水融进海水,瘦弱的身躯筑起一道坚固无比的爱的围墙。
靠在父母怀里,溅起的浪花丝毫近不了身,在此刻,丁元沂诡异的感到幸福,重若千斤的死亡此时也变得飘飘然。还好,她心里想,直至沉入海底,周围的事物都黯淡下来,她也在想,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