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闪烁的夏天》闪电羊

6、第 6 章

　　俞一依屋内的灯一关，伸手不见五指。

　　她平躺在床上，眨眨眼，手指从被子里满满移到嘴唇上，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林恒颈下的两道锁骨。
　　大概是月光加成，她记得林恒锁骨处皮肤是冷白色，碰到他时，他好像颤抖了一下。

　　想到这儿，俞一依瞪大眼睛。
　　那他，岂不是感觉到了？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对着空气胡乱地挥几下，她定着发烫的耳尖翻身，闭眼强制自己睡觉。

　　黑暗放大感官，窗外的虫鸣声，门外周河走动，甚至他拿起器具的声音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在周河第四次路过她门口时，她开口轻轻喊了声：“舅舅。”

　　她想，如果舅舅没听到，她就不问了，要是听到了，她就问一下关于林恒的事情。
　　外面脚步声停住，俞一依屏住呼吸。
　　她忽地发现，自己的竟有点紧张，像是上课时老师说要点名回答问题，又不知道这种紧张感从何而来。

　　过了几秒，周河的脚步声重新响起。

　　看来是没听见，这屋子隔音还挺好的。
　　俞一依松口气，心底生出小小地怅然若失。

　　“咚咚咚。”
　　“俞一依，你喊我？”
　　五秒后，周河声音响起。

　　“是！”俞一依露出笑，“舅舅，你听到啦？”
　　“听到了，”门外周河慢声回，“刚才手里有东西不方便，喊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她声音又小了点，食指扣动被角说，“想问问林恒。”
　　“什么？”周河门打开一条小缝，“我没听清。”

　　“我说，”俞一依翻过身趴着，“林恒是个怎样的人。”
　　“林恒？”周河反问，“你是听说什么了吗？”

　　“没有，随便问问。”门外打进来细细的光束，俞一依望着光束说，“你说，我给他的零食，他会喜欢吗？”
　　周河笑笑回：“他应该会分给村里的孩子们。”

　　“那他人缘应该很好吧？”
　　外面周河不说话了。

　　要不是光束边有道人影，俞一依还以为周河走了。
　　大概过了五秒，周河重新开口，声音比刚才沉闷许多：“睡觉吧，不早了。”

　　门关上，俞一依重新陷入黑暗里。
　　说不清的思绪在她脑海里徘徊，好像大家对林恒，都带着某种疏离感。

　　俞一依第二天醒来，俞爸爸正准备走。
　　她换了身轻便的休闲装，揉着眼睛开门问：“爸，你要回家了？”

　　俞爸爸闻声回头：“我听你舅舅说，你也想回家？”
　　“不想。”俞一依回答的干脆，“你回去吧，来接我的时候别忘了凸透镜。”

　　“怎么又不想回了？”俞爸爸与周河相互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诧异。
　　“不想走就是不想走。”伸出手，她主动递上手机，“给，这个拿回去吧。”

　　俞爸爸没接，他掐住俞一依手腕左看右看，又去翻看另一条手臂，严肃地问：“一依，你手链呢？”
　　“嗯？”俞一依想了想，指指屋内说，“在枕头旁边吧。”

　　她翻遍整个房间都没看到手链，傻傻地站在床边，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放在哪了。
　　好像摘了，又好像没有，她心脏怦怦直跳，脑袋也乱哄哄的。

　　怎么能丢了手链呢？她怎么能这样呢？

　　“会不会是昨天从林恒那儿回来时掉在路上了？”周河帮忙回忆说，“要不沿途回去找找？”
　　“谁？林恒？”俞爸爸声音挑高，皱眉思索片刻，“直接去这个叫林恒的家问问吧。”

　　“不行。”俞一依红着眼眶制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林恒。”
　　“昨天他一直盯着你的手链看，是不是他，去问问就知道。”俞爸爸扯动衣领，挥挥手对周河说，“带路。”

　　“我说不是林恒就不是林恒。”俞一依双手拦在屋门口，梗起脖颈一字一顿说，“不是他。”
　　“你……”俞爸爸缓了口气，面上怒色难掩，“你怎么谁都信，网上的人你也信，才认识的一天的野小子你也信，你啊，早晚吃亏！”

　　“你不是总说吃亏是福吗？”俞一依抹了把眼睛，“还有，他也不是野小子，你回家吧，我自己找。”
　　“你怎么找，去哪找？”俞爸爸跟上俞一依到院外的大门口，扯住她手臂，“昨天都去哪了，我帮你找。”

　　俞一依抿唇，抽动鼻子，指向昨晚回来的路：“从这边回来的。”
　　她回忆几秒说：“昨天遇见一只大黑狗，我想摸它，可能是那个时候掉的。”
　　“那小子家在哪？”俞爸爸视线沿着路望过去，什么都没有。

　　村里的小路还算干净，路两侧的小草矮的齐刷刷的，砖石路面平整，一览无余。

　　“我说了，不是他！”俞一依弯腰在路边小草中查看，一边找一边抹眼睛，“你能不能别乱怀疑人。”
　　“这样，我们去问问，只是问问，行不行？”俞爸爸有点急，那手链对俞一依来说重要，对他而言，也重要。
　　那是俞一依奶奶留下的物件。

　　“不行。”俞一依鼻音浓厚，“我相信他。”
　　俞爸爸气得说不出话，知道女儿这边说不通，他转身回去找周河。
　　昨天那小子偷瞄女儿手链的画面历历在目，他怎么想都不对劲儿，一定要去问问。

　　迎面，周河手指上挂着手链从院里走出来了。
　　俞爸爸愣住。

　　“找到了。”周河抬抬手，视线越过俞爸爸喊俞一依，“俞一依，回来吧，找到了。”
　　顶着通红的双眼，俞一依回头，望见熟悉的手链破涕为笑。

　　她小跑着到周河身边，小心翼翼捧过来，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在哪找到的？”俞爸爸问。
　　“院子里。”周河回手指了指屋子那边，“外面窗台上，应该是她昨晚放那儿忘了，还特意垫张纸呢。”

　　纸？
　　戴好手链，俞一依看过去。

　　屋外的窗台上，放着一张干净的草纸，纸张扣在一起，旁边有块小石头。
　　她十分确定，那张纸不是她放的，她也从来没有碰过纸，她甚至不知道舅舅家有这样的草纸。

　　到底是谁放那的？
　　肯定不是舅舅，舅舅知道手链对家里人来说有多重要。
　　低头摸摸手链，俞一依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影。
　　她想见见林恒。

　　——

　　林恒握笔在矮柜前，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放下笔，起身出门。
　　矮柜桌上，放着几张草纸，上面是铅笔画出的手链，分明是俞一依的那一条。
　　手链周围，星星点缀，更显梦幻。
　　虽没颜色，也惟妙惟俏。

　　他到灶台生火，准备做饭。

　　“小恒啊，来。”另一个屋内传来苍老的声音。
　　“奶奶。”林恒起身过去，站在门口询问，“怎么了？”

　　“昨晚半夜你出去了？”
　　“嗯。”

　　“我还以为家里进了老鼠，那么晚去哪了？”
　　“有人东西丢我这儿了，送过去。”

　　“早上送不就好了？”屋内传来咳嗽声。
　　林恒倒杯水，开门送进去。
　　“早上送，她会着急的。”

　　“谁的东西？”奶奶接过水，喝了大半杯。
　　林恒想到那双桃花眼，眉眼放柔，缓缓吐了口气：“没谁，以后应该也没机会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