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替身计划》袖里糖

12、第12章

　　“大概吧。”
　　这三个字像一盆冷水一样浇得杭伶骤然清醒过来，这个声音他没听过几次，但是每次听到都觉得恍若置身于炼狱之中。
　　他用尽了所有力气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是尚且稚嫩的邹芜的脸，而在他身侧坐着的，就是兰奕。

　　杭伶痛得难以言喻，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握住了邹芜的手。
　　邹芜没有反抗，以为他想说什么或者想要什么，凑上前去轻声询问，“你想喝水吗？哪里不舒服？想要什么吗？你小声说，我能听得清。”
　　“别走。”

　　邹芜清晰地听到这两个字，仿佛混合着杭伶仅剩不多的灵魂碎片，掺杂着他所有痛苦，从嘴里吐出来的两个字。
　　他顿了顿，随即很快意识到，杭伶似乎又把他认成别人了，那个人恐怕就是让他变成这个痛苦模样的始作俑者。
　　这不是空穴来风的猜测，邹芜知道自己头脑不算灵光，但他也不傻。

　　跟杭伶相处了这么久，能看出来他心里有个大洞，每天都在刮寒风，风声作响，却只有杭伶一个人能听得到。
　　杭伶总是看着他想到另一个人，那人给予过他快乐，但似乎更多的是痛苦。或许这才是驱使着杭伶待在荣郡宗的最终原因。
　　邹芜反握住杭伶的手，轻声低语：“好，我不走。”

　　兰奕瞪着他，没有出声，但从口型邹芜能辨认出来，他说的是：“你疯了吗？”
　　邹芜无声干笑，也对了一下口型：“他把我认成别人了。”
　　兰奕罕见地翻了个白眼，倏地把邹芜的手从杭伶手中抽走，冷漠道：“阁下是认错人了。”

　　杭伶“嘶”了一声，似乎很疼，邹芜吓了一跳，没想到兰奕这么不近人情，杭伶手上还有伤呢。
　　“没事吧？”邹芜凑过去问，被兰奕拉开。
　　“放心，他的修为三十个你都抵不过，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兰奕！”
　　“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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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奕一副无奈的样子，瞥了后面那几个人一眼，被镇住的反而是对方。
　　杭伶气若游丝，实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好像又陷入了某种迷蒙之中，对邹芜的询问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兰奕看着邹芜道：“他睡着了，能醒过来证明没事，我们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反而对他不太好。”

　　“是吗？”他说什么邹芜信什么，听他这么说，邹芜立刻离床远了一点儿。
　　兰奕看向掌门，“我们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
　　没人敢说个不字，很快，他们把整间房子还给了沉浸在睡梦之中的杭伶。

　　邹芜立在兰奕身边，其他人面面相觑。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掌门发了话，他身后的褚介紧张兮兮的，期期艾艾地看着兰奕。
　　兰奕思忖片刻，开口道：“确实古怪，但目前还不算严重。”

　　掌门：“别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他受伤了？什么伤？谁伤的？能看得出来吗？”
　　“不是受伤。”兰奕环顾一周，掌门立刻领悟到了他没说却想说的话，对着身后几位长老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先回去吧。”
　　几人快要离开的时候，又被掌门叫住。

　　“管好你们的嘴，别乱说话，也管好手下的弟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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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那几个离开，掌门看看褚介，又看看邹芜，最后才将目光停留在兰奕身上。
　　“说吧。”
　　“他没有受伤。”兰奕道。

　　邹芜下意识开口：“那他手上……”
　　兰奕没好气地看着他：“那叫伤口吗？那只是简单的磕碰。”
　　邹芜察觉到今天兰奕的心情非常不好，他告诉自己不应该开口说太多话，免得不知道哪句又出了错惹毛了兰奕。虽然他知道杭伶修为很高，不是自己能理解的层次，但是杭伶看起来真的很不舒服，邹芜认为伤口无论大小都不能忽视，显然兰奕不这么认为。

　　褚介还是比较在意他的救命恩人：“不是受伤是因为什么？”
　　兰奕看着掌门：“你觉得呢？”
　　掌门下意识就想纠正他，这种场合最起码应该叫自己一声师兄，但只是想想就算了。

　　“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吧，我帮你屏退了其他人，你还不肯好好说话？”
　　兰奕瞟了褚介一眼：“你恐怕惹回来了一个大麻烦。”
　　褚介当然不依：“师叔，杭公子救我这件事不是假的。”

　　兰奕似乎对他无话可说，看向掌门：“隔墙有耳，去我那里细说。”
　　掌门愈发觉得这件事变得严重起来，一开始他以为兰奕只是吓唬褚介罢了，现在也紧张起来。
　　“好。”掌门看向邹芜：“你就留在这里吧。”

　　邹芜点点头，兰奕不肯直说，恐怕事态严峻，不是他能听的事情，邹芜明白。
　　之前他找了兰奕过来，觉得不妥当又去找了褚介，褚介看过杭伶之后赶紧找了自己师父来。
　　几乎每个人都问他杭伶这是怎么回事，而他也只能诚实地回答一句“不知道”，眼下他们似乎是相信他了，邹芜在这件事情里，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倒没什么落差，毕竟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行。”兰奕开口否决，看着掌门道：“邹芜要跟我走。”
　　掌门愣了一下，他似乎是想起来了这孩子是兰奕带回来的，他只是很惊奇，没想到兰奕会跟谁有私交，何况这孩子待在荣郡宗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也没见兰奕上心过。
　　可是因为兰奕说的话，掌门对邹芜的态度瞬间温和了许多：“原来你叫邹芜啊。”邹芜讷讷地点头，掌门愈发慈祥：“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吧。”

　　邹芜抬头小心看向兰奕，他想拒绝，想说自己还是留在这里随时观察杭伶的情况比较好，但是兰奕一个眼神过来，邹芜就不敢说话了。
　　“他这种情况我没见过，师兄可以让荣郡宗其他人来看看，或者，反正拜师大会看热闹的人那么多，可能有人会知道。”
　　没等到兰奕客气，原本想自己坐下的掌门还没坐下呢，听到这话又站了起来：“你把我们叫过来，就是想说你没见过这种情况，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掌门深呼吸，把自己劝了一下。
　　“兰奕，我知道拜师大会惹得你不高兴，但是杭伶是荣郡宗的客人，他可是元婴，他来之前好好一个元婴修士，在荣郡宗待了这才多久，看着跟要活不下去了一样，你说得对，荣郡宗最近来的客人不少，所以你知道这件事传出去，别的宗门会对我们有什么样的恶意猜测吗？”
　　邹芜耳朵动了动，拜师大会？发生了什么？

　　屋内静默了许久，兰奕才悠然开口：“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他确实不是受伤，更像……”
　　其余三人都看向他，兰奕目视前方，轻声道：“双生咒反噬。”
　　掌门蹙眉：“双生咒？”他摇头：“这不可能，杭伶可是元婴。”

　　兰奕：“所以我才说像，并没有说是。”
　　褚介问出了邹芜想问的问题：“双生咒是什么？”
　　掌门看着这两个不明所以的年轻人，知道兰奕恐怕不会给出解答，只能自己解释：“双生咒，一般是资质不高的修炼者联合起来，一起修炼的一种咒法。”

　　“联合起来？”褚介不解道：“那不就是双修吗？”
　　“不完全是。”掌门对他这个徒弟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聊到此事也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是以十分正经的姿态来解释。
　　“双修有正道之法，也有采阴补阳的邪道之法，但双生咒仅仅只是与双修有一些相似。双生咒为正道修炼之士不齿，在底层修炼者之中却并不少见，通常是两人一起，也有多人一起，利用彼此的长处短处融合，达成修炼的目的。但既然是咒法，就要施咒捆绑，被施咒之人在施咒成功当日起就成了命运共同体，一人生则生一人死则死。”

　　褚介皱眉思索：“那为什么师父你刚才说不可能呢？”
　　“杭伶是元婴，双生咒没有人可以修炼到他这个修为。”掌门正色道：“说了双生咒都是底层资质差的修士才会用的歪门邪道，他们大多蝇营狗苟，正经宗门不会纳入……但是据我所知，现在也有通过双生咒大大提高修为的一些人聚在一起成立了宗门，他们大多没有什么远大愿景，混日子受长生，欺负平头百姓作恶罢了。”
　　他看了一眼兰奕：“那些能成立宗门广纳门生的，已经是双生咒修炼的顶端了，而且一定掺杂了其他不正经的修炼方法，吞噬了多少条无辜人命也说不定。杭伶不可能跟他们是同一类人，否则我们早就看出来了。”

　　褚介和邹芜同时松了口气，褚介更是有什么就问什么。
　　“师父，既然双生咒是彼此获益的方式，为什么会被反噬？”
　　“因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掌门道：“无论是两个人还是多个人，都有攀比之心，都希望自己高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