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骨》西西泽

65、065消失

　　薛嘉敏赶紧用纸巾擤了擤鼻子，顺便抹了把眼泪，假装“嘘哈，嘘哈”被辣的吐舌头。

　　一边说：“太辣了，太辣了！”

　　一边做贼心虚去看孙婷婷和小只的反应，不过两人吃得开心，并没有注意太多。

　　薛嘉敏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晚上陪孙婷婷回便利店，她打开折叠床说自己就睡这的时候，薛嘉敏再也忍不了了，她劝孙婷婷。

　　“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跟我回去！”

　　孙婷婷摇摇头。

　　“不用了，这里挺好的。”

　　“好在哪里？”

　　“好在可以多赚一份钱。”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

　　“跟我回去好不好？”

　　“嘉嘉，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我，就没办法送你了。”

　　……

　　……

　　……

　　这一年，智能手机大规模普及，一种全新的聊天方式取代了□□，这座城市地铁正式通车，城市发展势头迅猛，让人措手不及，有些跟不上形势。

　　这是一个信息泛滥的时代。这也是一个异常便捷的时代。

　　这个时代太快，请停下等一等我。

　　这一年，孙婷婷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徐姗来找过薛嘉敏，坦言说，和苏子夕鬼混的那个女人，不是孙婷婷，而是她自己。

　　“开始就是一起打打游戏，然后聊天的时候开玩笑多些，后来你不是比较忙嘛，我又比较闲，爱玩儿，就约出来见过几次面。有一次几个人打牌玩真心话大冒险，玩的比较——嗨吧，另外两个人直接告辞走人了，就剩下我们两个输红了眼的，继续玩，一边玩一边喝酒，然后当时酒也喝的比较多……”

　　徐姗熟练地点燃一支烟，发丝在大风中被吹的凌乱，有一瞬间，薛嘉敏想起了那个人。

　　想起她麦黄色的短发，想起她熟练的在风中点烟。

　　想起她……

　　想起……

　　想……

　　徐姗打断薛嘉敏的回忆，继续说：

　　“本来大家也只是玩玩，没有多当真。可是后来婷子发现了，她可能是很想告诉你的，不过，她也碍于我的原因，……可能没有对你细说原委。”

　　薛嘉敏的大脑逐渐发麻，一种前所未有的虚脱感袭遍全身。

　　“我也没有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

　　徐姗顿了顿，满怀歉疚。

　　“我也没想到，后面事情会发展成那个样子。”

　　徐姗看向薛嘉敏的眼神，有悔恨，有自责，但更多的，是遗憾。

　　“后来我本想着找你把这件事说清楚的，但是，……一方面我觉得挺……丢人的，也没办法面对你……另一方面，还是，还是，因为我……可能真的比较自私吧！你知道的……我和老杜，我们……”

　　徐姗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薛嘉敏明白。自己退婚不久，徐姗和谈了八年的男友老杜结婚了。

　　八年的恋爱长跑，分分合合无数，熬过七年之痒，终于修成正果，真的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去坦白某些事的真相的。

　　“我现在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这件事一直放在我心里，我活得煎熬！尤其是你和婷子，你们……唉！现在说出来总算是好些了，不管你是不是原谅我，也不管以后老杜知道了会怎么样，这一切的罪恶源头，确实是由于我！由于我的一时玩性，不负责任……毁了很多人的幸福。……这个后果，真的不是我用一两句道歉能够弥补的，我也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是，我求求你，……原谅她。”

　　薛嘉敏在大风中沉默。

　　闭上眼睛，似乎什么都不用想，不用看，不用管。

　　“婷子她，……其实，其实，对你……”

　　“我不会告诉老杜的，你放心！”

　　不知道怎样和徐姗道别的，薛嘉敏只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空了。

　　好空好空。

　　……

　　薛嘉敏找了很多人，找了很多地方，每一个可能知道她去了哪儿的人，每一个孙婷婷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包括她的老家……一无所获。

　　各种留言，薛嘉敏把自己想说的，曾经没勇气说的，都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有时候想起什么来，就那么随意的留一句言。不论篇幅长短，或者是否在适合的时间，只要想起，就对她重新说一遍。

　　也不去反复斟酌，仔细回看。

　　电话、短信、□□、MSN、邮箱、论坛、微博……

　　这是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

　　但是我却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薛嘉敏幻想着某一天，孙婷婷忽然从某个街角冒出来，然后拍拍她的肩膀，笑意盈盈对她说：“骗到你啦！”

　　对她说：“我回来了。”

　　对她说：“我不走了。”

　　对她说：“我们回家吧！”

　　但一切都没有实现。

　　手机永远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头像一直灰色，最近访客里再也没有她的到访记录，□□农场已经荒芜；

　　MSN永远是脱机状态，邮箱、论坛……

　　薛嘉敏发疯般四处找寻，希望可以获得哪怕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

　　每个人都知道有一个网名叫“Disappear”的人，在网络上疯狂找寻一个叫孙婷婷的人。但真的如石沉大海，薛嘉敏认识的那个孙婷婷，从此杳无音讯。

　　任薛嘉敏说过多少次“对不起”，多少句“我爱你”。

　　……

　　薛嘉敏生日当天，曾幻想着孙婷婷会通过某种方式，来对自己说一句：“生日快乐！”

　　然而直到快接近零点，一大堆人聚集在KTV里，肖宏北亲自推着蛋糕进来，周围的朋友们高举手机电筒，在灯光炫目里，在音乐震撼里，在主持人激情澎湃的祝福里，一起高声唱着“祝你生日快乐……”

　　许愿，被抹了满脸蛋糕，嬉笑着喝下很多很多酒，开始爬上吧台疯狂摇摆，彷佛只要摇摆足够剧烈，就一定会把那些悲伤都统统抛干净……

　　下面一个喝嗨了的人，打起口哨胡言乱语，对着在吧台上蹦跳正起劲的薛嘉敏喊叫。

　　“我勒个去！这不是孙婷婷吗？你什么时候来的？来来来……来！我来和你一起蹦！”

　　说着也爬上吧台嘴里婷婷长婷婷短碎碎念着，准备和“孙婷婷”一块儿蹦迪，终是被人从吧台上七手八脚抬了下去。

　　薛嘉敏剪掉了自己留了多年的长发，染了颜色，麦黄色的短发造型被很多人称赞。

　　“原来你很适合留短发嘛！”

　　“只有你的小V脸才能驾驭这种短发！”

　　“也只有你，剪完短发依然是女神而不会变女汉子！”

　　“颜色很惊艳！”

　　“我的妈呀，也太好看了吧！”

　　……

　　唯独没人敢说。

　　“我操！你真的是和孙婷婷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