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庶女》钟澄

4、写白话诗（上）

　　江橙的小包袱里装的是从街面上买的一些零嘴，还有纸笔，她的字有些丑，一直习惯用电脑打字，穿越过来没有了电脑，她就下了决心要好好练字，不过书坊里的钢笔太贵，舍不得买，就先练着毛笔字。

　　回到小院，杏仁和桃仁两个丫鬟眼巴巴的并排坐在院门口的石阶上等着。

　　江橙微笑着将黄桃罐头、冰糖葫芦和蜜饯一一从包袱里掏出来：“喏，看我给你们俩带了什么好吃的。”

　　杏仁和桃仁两个小姑娘，喜滋滋的舔着冰糖葫芦，笑着齐声道：“谢谢小姐！”

　　江橙进了里屋，将纸笔放在书桌上，听着门帘外传来两个小姑娘们兴奋的欢呼声，笑着摇头，小丫头嘴馋。

　　将书桌上写着“我相信自己，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不凋不败，妖治如火，承受心跳的负荷和呼吸的累赘，乐此不疲！”的纸张收起来，江橙坐下来随意的练着字。

　　这个时期，简体字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依旧用着繁体字，她暗自庆幸，之前是香港读研究生，看惯了繁体字，才能这么快在繁体和简体之间娴熟转换，不至于成了半文盲。

　　这时门帘被掀起来，杏仁吃力的将一大木桶水挪进来，笑容满面的道：“小姐，可以准备洗澡了。”江橙每次逛街回来都会洗个热水澡，所以丫头们会早早将热水准备好。

　　放下毛笔，帮着杏仁将木桶一起抬进来，她这段时间天天做瑜伽，身子壮实了，手臂也不像刚穿越过来那时软绵绵的，一点力气没有。

　　杏仁不乐意的撅嘴道：“这是杏仁份内的事情。”

　　江橙就笑了笑，不再多言，让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天天去厨房提热水，她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但也知道如果她自己去，只会害小姑娘受罚，自己院中没有厨房真不方便。

　　......

　　端午节抵近，这日上午，江府开祠堂祭祖，江橙身为女娃是没资格进祠堂祭祖的，毫无存在感的跪在祠堂外面，老老实实的当了一回观众。

　　祭祖男丁有：江桅、江槐、两位堂叔江竞友、江竞文和两位堂哥江树和江榆，而江家家主也就是江橙的父亲江竞夯此时在外行军，赶不回来，估计与众人要直接上海见了。

　　祭祀完毕，端午节当晚，在江大太太的主持下举办端午夜宴，江府花厅中人来人往，满屋子里珍馐佳肴，香气扑鼻。下人们在江三太太的调配下井然有序，鸦雀无声，尽心的端菜上菜。

　　江家的主人阶层悉数在场，包括江橙这个小透明，众人和坐在正中的江大太太说说笑笑。

　　江梒和江橙的座位挨着，紧张的悄声问道：“四姐，待会要作白话诗，你准备好了吗？”

　　与屋外的黑蒙蒙相反，花厅之中灯火璀璨，亮如明昼，江大太太周围时不时的传来阵阵欢笑声。

　　江梒问话时，江橙正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吃菜喝汤，百无聊赖，巴不得宴会快点散去，听到江梒的问话，江橙目光落在一身淡雅装扮的江梒身上，反问道：“六妹妹你呢，准备好了？”

　　江梒点点头，想了想，又沮丧的摇摇头，她刚学作诗没多久，感觉自己写出来的拿不出手。

　　江橙道：“不用担心，有我给你垫底呢，等会不叫，我们就不冒头，叫了，我俩就随便写写，风头让给其他人就是。”

　　江梒似懂非懂的点头，觉得江橙说的有道理，既然写不好，担心有什么用，只是想到五姨太对她的期待，她又紧张起来。

　　江橙拿起茶杯正要再喝时，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哼，就怕你想出风头也出不了呢。”

　　说话的是坐在江橙右手边的江宝瑜，她穿着水蓝色的新衣，和自己一样身量还没有长开，漂亮的瓜子脸白皙细腻，全身上下的装扮处处透着精致，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只是神色刁蛮。

　　见江橙扭身看过来，江宝瑜微抬起白皙的下巴“哼”了一声，扭头回答身边江柠的问话，刚刚江宝瑜的讽刺引起江柠的注意。

　　今晚的聚宴分为三张桌子，左边的桌子是江家两位堂叔、两位堂兄和江桅、江槐，中间的桌子是江大太太、几位姨太太和两位堂婶，右边的桌子是江柠四姐妹。

　　别看丫鬟、婆子们上菜忙得紧，但是除了长辈两桌偶尔的刀光剑影和笑语连连，花厅内几乎鸦雀无声，江橙和江梒的悄悄话自然落入旁边的江宝瑜耳中。

　　江橙收回目光，继续淡定的喝汤，敏感的江宝瑜最是小心眼，没有半点姐妹的友善，对着两个地位低的庶出姐妹“蔑视”几句是常有的事。

　　江宝瑜将江橙刚才的话自动带入，便觉得江橙是在指责她暗箱操作预先准备好白话诗，很不高兴，感觉江橙就像是没有本事偏偏要嫉妒说她“坏话”。

　　而江柠听了江宝瑜添油加醋的复述了一遍，一双美眸看着江橙，也带了几分嗔怒：“四妹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你要有真本事，大可胜过我们，谁还能说你不成？”

　　“二姐说的是。”江橙无所谓的回了一句，大口地往嘴里塞了一口菜。笑话！我要是做一回文抄公，还压不住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当然江橙没那么无聊，作意气之争。

　　江柠却被江橙敷衍的态度呕得不行，不想理会江橙，她这段时间和江橙见过一两面，还以为她有所变化，现在看来，还是上不得台面。

　　江橙自是不知道江柠对她的“误会”，知道了也不在意，无聊的想着桌子上的宫保鸡丁要是再辣一点就更好了。

　　众人说话间，杯影交错，已酒足饭饱，下人们撤下席面，换上清茶和零嘴。

　　江大太太扬声道：“前几日我娘家的管家来送来端午节礼，带来我娘家侄女的一首白话诗，其中‘烟雨复笼南城，花灯点亮欲望，白日匆匆的行人，换以红妆相迎’几句很是精彩，今日咱府中端午夜宴，你们几个孩子也试着作作这白话诗，赶赶文坛新时髦。”

　　江大太太一向好脸面，娘家侄女传出来才名她自然高兴，但自家闺女总不能被对方压下去，若是女儿也有好诗，自然也能传颂出去，博一番美名。

　　江大太太目光落在江柠身上，她对这个女儿寄予厚望，至于江宝瑜和江橙、江梒等人都是凑数，而江桅和江槐以后都是要参军的，作诗这种附庸风雅之事聊胜于无，端看他们自己爱做不做。

　　三姨太自然也不放过为女儿杨美名的机会，她也早早让江宝瑜做好准备，笑呵呵接着道：“诗作得好，不仅大太太有奖励头，我也要给个奖励。”

　　有眼力劲的丫鬟婆子附和的凑趣说笑起来，“双份奖励，听着就让人垂涎不已，不知今儿哪位小姐少爷能得着奖励哩。”

　　“柠儿，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作诗吗？重赏之下可要拿出真本事。”

　　“二小姐的诗写的好是阖府都知道的,今儿可不能藏着掖着，拿出真本事让兄弟姐妹都学学才是...”

　　江二太太蒋氏给面子的恭维着，众人都笑着附和，江大太太对这样上下和谐的局面，很是满意，见三姨太难得不下她面子，一时之间倒忘记了和三姨太之间那点龃龉。

　　江柠一脸自信，在长辈面前乖巧的撒娇道：“娘，今天不仅我要作诗，三位妹妹、大哥、三弟、两位堂弟都要一起作，不然这个奖励，我宁可不要。”

　　“好、好、好。”江大太太笑的满脸开花，忙迭声答应。

　　一旁的江橙则头大如麻，这下躲不过去了。

　　丫鬟、小厮们捧来笔墨纸砚，将备好的书桌清理开，江柠、江槐、江桅、江宝瑜、江梒、江榆、江树等人各自落笔挥毫，诗是早就准备好了，像曹植那样七步成诗的，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寻常人是绝无可能的，但是外人不知道啊，赞扬出去，三人成虎，美名自然就落实了。

　　一时间，花厅里寂静下来，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作诗的几个人身上，偶尔细声交谈几句。

　　江橙一看周边一个个下笔如有神助的架势，就觉得牙疼，再看身边的江梒，片刻功夫已经写了两句出来，显然也是早有准备，而她显然是唯一一个没有准备的人。

　　江梒见江橙看她，心中不好意思，讪讪的对江橙一笑。她之前的紧张是真的，虽然提前准备，但是她娘不肯给她代作，她对自己这首白话诗信心不足。

　　江橙报以微笑，江梒提醒过她了，是她自己消极待战，没去打听今晚“端午”的题目。

　　江橙心中纠结，很是苦恼的思索起来...这时有丫鬟惊喜的叫道：“二小姐写好了！”

　　江橙低着头在脑海里搜索着，不去理会，她虽然爱看文学类的书籍，但作诗是真不懂，这会儿不管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她是一点儿都不想要。

　　抄一首好诗震动众人不可取，这里稍有心计的人都明白：在这时候不能抢江柠的风头，江柠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大太太想要美名来帮江柠锦上添花，她抢戏绝对落不了好。

　　江橙想了想，心里有了计较，这时，江宝瑜将写好的诗放在身旁的丫鬟的托盘上，扭头看了一眼江橙面前的白纸，禁不住讥笑道：“你是想用交白卷拿第一吗？”

　　江桅此时也收笔，瞄了一眼江橙面前的空白纸张，轻轻的摇头：他这个妹妹就是没本事空嫉妒，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江橙没理会江宝瑜，仿照前世在网上看到的一首打油诗，在纸面上落笔：

　　在这限定的仲夏假期

　　不妨借着这日子的光

　　翻阅记载历史的纸张

　　重读屈原，重识伍子胥

　　或置身于人海

　　去领略澎湃的龙舟竞渡

　　在这限定的仲夏假期

　　不妨沾着这日子的光

　　在阵阵风铃声中

　　食粽，品茗，谈笑......

　　让咸甜之争再度卷起

　　在这聒噪的仲夏蝉鸣阵地

　　直至喉咙沙哑，偃旗息鼓

　　临别前，我将

　　赠你艾草一束以祝端午安康，岁岁无忧

　　祈愿下个日子再碰头

　　......

　　江橙写完后，在末端写明：旁人所作，江橙敬录。

　　站在江橙身边的丫鬟，笑着帮江橙收了纸，将诗呈给江竞文品评。

　　江橙写完已经是最后，此时，其他人的诗稿早已交到江竞文手中。江竞文正在评诗，他虽说算不上什么文学大家，但四十多岁的人，在诗词上的眼光还是有的。